待眾人都離開之後,蘇青玉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溜了進來。略帶誇張地說:“哇,剛剛那一出,真的好精彩啊!”

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要嫌……還不夠熱鬧,可以等我死後……鳴鑼開場,再演一出……”

蘇青玉沒心沒肺地笑了,笑得眉眼彎彎,見牙不見眼的,沒個正行兒。

“說真的,這個突厥皇帝怎麽這麽緊張你啊?”

聽了這話,我有些疑惑:“我沒……跟你說過嗎?”

蘇青玉比我還疑惑:“說過什麽?”

我躺在**悠悠道:“我跟王衍,那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蘇青玉一臉不解,“他跟你青梅竹馬?那我算什麽?”

我有氣無力地白了她一眼:“算……冤家……”對我這個將死之人仁慈一點吧!我真的不想再說話了!我在心中哀嚎,意識也越來越淡薄。

“獵獵!獵獵!”

在蘇青玉的呼叫聲中,我再次失去了意識。

在我迷迷蒙蒙之間有人將我搖醒,我煩躁地睜開眼睛,隻見到李昭儀那張放大的臉,貼在我麵前。

我被她嚇了一跳,無語望天。

她神情嚴肅異常死死地盯著我,仿佛下一刻就會撕開這美麗的畫皮,將我一口吃掉。

“這個劍穗,怎麽會在你這裏?”

“撿的。”我有氣無力地說。

“你撒謊!這個穗子他從不離身,你是從哪裏撿到的?”

我艱難地在**翻了個身子,偏過頭來看著趴在床邊的李昭儀。

“那麽你又為什麽要冒充公主呢?李昭儀?”

李憐青啞口無言,沉默了半晌,才狐疑地開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咧嘴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你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先告訴我。秦鸞和死去的王良媛,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公主?”

李憐青聽了這話神色有點不自然,“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冷哼了一聲,“你若想知道這劍穗的事,便告訴我實話。不然,你永遠都不要想,知道關於這穗子的情況。”

李昭儀激動地抓緊了我的手:“你當真知道關於這穗子的事?”

我費力地吞了口唾沫,“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李昭儀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關於這件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撒過謊。”

聽了李昭儀這話我又躺了回去,望著床頂靜靜地想。

王衍說,他判斷王良媛不是公主的證據是,她看起來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細作,一個細作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公主。這話說得沒錯,可若是放在哀帝身上……哀帝可是二十幾個公主的。

二十幾個公主雖然不算太多,但若在有二十幾個公主的同時,還有佳麗三千。那麽每個公主能夠分到的父親幾率,可就不算多了。

所以,哀帝無論是在做皇帝還是做父親上,都無疑是個失敗者。

他的女兒很多在出嫁時,他才第一次見過。許多低位嬪妃和公主,在宮中為了生存下去,都過得十分屈辱。

甚至……還鬧出了公主給太監做對食的醜事。或許也是因為這件事,讓哀帝知道了他的公主們為了生存下去,能夠做出何種努力。

所以,才會在城破之時,下旨勒死所有公主,以此來保全他那本就不多的死後尊榮。

既然,王良媛在是一名細作的同時,又確實是一個公主,那麽她身後效忠的那個人,又會是誰呢?恐怕隻有秦鸞才知道。

我疲憊地掐了掐眉心,一切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原點。我派出去的人查了這麽久,都沒查到秦鸞的底細,就連安別緒的人也一無所獲。

現在看來,還是要從秦鸞身上入手才行。

見我良久的沉默,李昭儀急了連忙追問:“現在你能告訴我這穗子的來曆了吧?”

我看了她一眼,那臉上的急切不像是假的。

於是,才幽幽開口:“我隨家人逃難時,曾路過北境戰場。在屍山血海裏,曾遇見一位少年將軍。那將軍當時身負重傷,已經奄奄一息。臨死前交給我這個劍穗,讓我進了洛陽之後,若是遇見一個叫憐青的姑娘,就將這個劍穗還給她。”

李昭儀聽了這話,熱淚已經盈滿了眼眶,卻仍瞪大了眼睛,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她強忍著哽咽,追問道:“他……可曾還說了什麽?”

我沉默地閉上了眼睛,不帶一絲情緒地複述:“他說,今世盟約,來生再續,此生已將身許國,再難許卿。望憐青卿卿,從今後長樂永康,另聘佳婿白首不離。”

說完,我轉頭去看李昭儀的反應。

李昭儀低頭垂目,臉上看不出情緒,周身卻散發著一股低沉之氣,雖然看不出悲傷神情,卻令人隱隱覺得有些窒息。

而我卻像感受不到一般,冷冷地補充道:“我看,那將軍實在是多慮。他那憐青卿卿,分明過得如魚得水,自在得很。”絲毫不掩飾我言語中的譏諷之意。

李昭儀聞言臉上分明閃過一絲愧疚,卻仍要嘴硬地說:“將士戰死,是為報國。這本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可難道活著的人,便是有罪嗎?難不成還要我給他殉葬才行?”

聽了李昭儀這話,我頓覺這一切都無趣得很。

我閉上眼睛不願再看她一眼,“話我已經帶到,劍穗也已交還與你。你們之間是死是活,都已經同我沒有幹係。我已經完成對小將軍的囑托,至此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李昭儀,請便吧。”

我冷著臉下了逐客令。

李昭儀見我麵色不善,也不願再自取其辱,轉身離開了房間。

然而,剛送走了李昭儀,又等來了蘇青玉。

蘇青玉是哭著走進來的,一進來就靠著床沿坐下,坐在腳凳上抽泣。也不管**的我是否還在昏睡。

我在心裏咬牙切齒,我真是謝謝你們幾個!看病人不帶人參,還打擾病人休息的若輩!

她哭得我實在厭煩,無語地問道:“你哭什麽?”

蘇青玉見我醒了也沒有多大驚訝,抽泣著說:“狗皇帝回宮了,但是卻沒拿到解藥。嗚嗚嗚……讓你跟我逃走,你不願意,現下好了吧!真的要死在這洛陽宮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