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牆外有響動,於是跑過去貼在牆上聽,聲音漸漸靠近並往上,我退後看去。圓格窗外赫然出現一張女人的臉,背著光又有長發披擋,看不清楚模樣。
媽媽?我心裏一顫。
“喂!小丫頭,是你找阿茶幫忙?”女人問道。
不是媽媽的聲音,我暗想自己真是犯糊塗。不過能飛簷走壁的女人可真不多,難怪我會誤會。
“對啊!對啊!救我!我被囚禁了!”
“既然這樣,我先帶你出去。”女人說著用手一擒圓窗,大喝一聲往外揪去,竟將封在磚牆裏的整塊圓窗扒了下來,隨即她探進頭說:“快找個椅子墊腳爬上來!”
天生神力啊!我驚歎著,然後手忙腳亂的搬來椅子。
女人拉住我的手,將我從圓窗裏提出一半身子,我看見阿茶正站在樓下疏散圍觀的人群,並提示他們保持安靜,不要喧嘩引起羅家私房菜內的人注意。
我正高興,卻突然發現救我的女人竟攀掛在一根鐵管上,僅憑這根水管支撐還拆下了窗戶,我目瞪口呆的從三樓望著地麵,再看看她,我可不相信她有本事把我帶下去。
“好了,你先掛在窗洞上,堅持住,我呢爬下去把這窗子擱到地上,免得我就這樣扔下去響動太大,驚動羅家的人。隨後我就在下麵接著,你大著膽子往下跳,不要怕,我一定會接住你的,好嗎?!”女人一手提著窗子,一手抓著水管,極輕鬆的對我甜笑。
看她年齡在廿五歲左右,骨骼嬌小而且極瘦,最不可思議的是她還穿著一身真絲綠旗袍爬上來的,簡直像個神奇女俠。
“放心吧!等下隻管跳就好。”她說完便單手順著水管,靈巧又迅速地爬下樓去。
隨即如她所言,她擺好了窗,用手指定了定位,然後站在樓下,示意我跳。
媽呀!不必要這樣吧!我半個身子掛在窗洞外,小風吹過還真讓人眩暈。
我一臉苦相的看看阿茶,但他卻伸出右手豎起大拇指鼓勵我,看來他也很信任這個旗袍女人。
好吧,誰叫我是那種爸爸和媽媽生下的女兒,才沒有什麽事會嚇倒我。
我跳!
極速的風聲,覺得整個世界在騰空而起,向上躥去。
然後是一個暖暖的,溫和的懷抱。
“呀!”我喊了一聲,但早就被旗袍女人穩穩地接住了。
她放下我後又拾起窗戶,“你先跟阿茶走吧,我把窗子給羅家裝回去。”
“嗯,先走吧,發生什麽事回我店裏再說。”阿茶和旗袍女人的表情都有些認真,看來他們也不想和羅家發什麽誤會或衝突。
阿茶散開了人群,帶著我回店,我一邊走著,一邊扭頭看旗袍女人提著窗子從水管再爬上去,身手矯健如同一隻靈猿,到了三樓,她把窗子往裏一拍,竟然輕鬆的把窗子嵌進洞裏。
“好厲害啊!”我嘖嘖稱奇,“老板,這位女俠是你的朋友啊?!”
“對,她是這兒有名的小倩姐嘛!”阿茶的口吻很是讚許。
小倩姐,連名字也很俠氣,“她在這裏上班哦?”
“她就是我們咖啡座隔壁淨素坊的老板娘。”
“啊!那家布置好漂亮的店原來是她的!”我叫起來,莫名亢奮。“唐人街竟然還有這樣的奇人異士,我開始喜歡這個地方了!”
“難道之前你很討厭這裏?”阿茶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看我,然
後打開他的背包讓我看,竟然全是我疊的求救紙飛機。“我想我們回到店裏後,需要好好聊一聊。”
我點點頭。
阿茶泡了兩杯咖啡,放在我們各自麵前。
我們坐在店中,但不是透明玻璃搭的咖啡座,而是在西餐廳內,西餐廳不提供早市,所以門窗緊閉,即使羅家人經過,也看不出我會藏在這裏。
“這杯名叫時光的咖啡,喝前先用勺順時鍾方向攪拌一下。”阿茶說。
我照他的吩咐做,看見咖啡隨著攪拌,竟慢慢出現三種不同的顏色,鮮奶的白,巧克力的深棕,還有咖啡的本色,順時針繞成一個漂亮的漩渦。
“好讚啊!老板你做的?”我讚歎道。
阿茶淺笑,“其實本來還能再多幾種顏色層次的,隻是一早從小倩姐這裏聽說,撿到你扔的求救紙飛機,就和她趕去救你了,沒來得及再弄咖啡。”
“是她撿到的呀,我一定要好好謝謝她……”
“其實羅家的事,我們不應該管的,隻是考慮到你年紀小,還是個孩子。”阿茶說到此,輕抿了一口咖啡,氣定神閑的樣子倒不覺得他是在說多麽嚴重的事情。
“老板,我還有一年就領身份證了耶!”我對孩子二字比較抵觸。
“那麽好,“成年人”皇小朋友,你是怎麽被羅家囚禁又迫不得已需要我來解救的呢?”阿茶終於問到正題。
我沉默了片刻,麵色有些為難,最後凝重地說:“好,既然老板問我,我決定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訴老板,但請老板以人格擔保,一定要保密,這件事除了老板以外,我誰也不想告訴。”
阿茶見我如此認真,他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頭答應,“我保證不告訴第三人知道。”
“那我告訴你吧,其實我是……”雖然我一本正經,但我心裏暗中好笑,因為阿茶就要被我蒙騙了。“我是羅家私房菜大管家老白的私生女,從鄉下來投奔他的,他不敢認我,就把我關起來了。”
“老白是你爹?”阿茶果然大吃一驚。
我想我應該裝哭,這樣老板就會心軟不再多問什麽,但我實在擠不出眼淚,隻好拚命點頭。“苦啊……”
“雖然我和老白接觸不多,但他不是這樣的人吧。”阿茶還是很驚訝。
“老板你聽我說,我從就被我爹寄養在鄉下,我娘離奇失蹤了,現在鄉下收養我的人家不要我了,我來城裏投奔我爹,他卻這樣待我……”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輟學……”阿茶同情的說道,但話鋒一轉又道:“但說不定你爹是有苦衷的,或許你們之間有誤會。”
“老板您真是隨和的人啊。”我無言擦汗,心想阿茶真是又好騙又寬容。
“要不我找老白調解一下?”阿茶自言自語,“不過我也不是好事的人,可你確定你真是老白的女兒?”
阿茶將信將疑。
“是啊,是啊!爹有亂認的嗎?!”說實話,我真是心虛。
“你確定?”
“我,咳,確定。”
我看他心思掙紮了半天,最後他笑著對我說:“皇,你還是包容些吧,畢竟是你爹呢。”
“好吧,老板,我可以原諒他,但求你幫人幫到底。”我說到。
“既然你是老白的女兒,而不是和羅家人有關係,我可以考慮幫你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阿茶這樣說,看來他是不想和修元叔叔
發生矛盾。
“我希望老板答應讓我繼續在這裏打工就好,我爹那裏我會回去和他談,我想我有能力解決這件事。”
“既然你有信心,我就答應你。不過念及你是老白的女兒,在露天咖啡座拋頭露麵的工作,恐怕像他那樣古板的人不會接受,我調你來西餐廳當服務生吧。”
“真的這麽好?老板你真是善解人意。”
“而且西餐廳的服務生工資還會漲兩百元!”阿茶說道:“其實在西餐廳工作也很簡單輕鬆,走,我帶你去看看廚房傳菜。”
漲兩百這麽多!我下巴快掉到地麵上,心想這樣有愛心的老板絕對該去當神父!於是興高采烈的跟他去學如何傳菜。
“廚房很安靜,大廚都要幾點上班啊?”我在廚房門外看見一切靜悄悄的,毫無忙碌準備的情景便問阿茶。
“什麽大廚?”阿茶反而問我,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然後打開門。
我看傻了眼,整個廚房寬敞、明亮,但是空無一人,隻有一台台嘀嘀嘟嘟響著的機器。
“這就是我們西餐廳的法寶了,全自動電腦烹飪係統,不僅可以網上訂購菜源,還獨攬了洗切炒配全套的烹飪流程,非常厲害吧,全世界也隻有十台而已。”阿茶介紹道,感覺在他的解說詞下,整個廚房都在閃著金光。
“全世界隻有十台這麽厲害!”我感歎道。
“說起它的烹飪程序才更叫厲害,因為它的手藝是全程記錄‘反手大人’的廚藝絕技芯片,而反手大人恰是全球僅有的三位頂級廚神之一!反手大人在配合製作完這台機器後就神秘失蹤了,所以說這套係統也是出自反手大人的絕傳,很神奇吧!”
“哇!全球隻有三個頂級廚神啊!神奇!神奇!厲害!厲害!”我快被阿茶的解說弄暈了,“那除了反手大人,另兩位廚神是誰呀?”
“其中一位你住在羅家,應該已經見過了吧?”阿茶道,“就是羅家私房菜的廚師長方舟大人,還有一位是全球唯一一位頂級女廚神,紅袖大人。”
“方……舟……”我這才明白為什麽羅家都尊稱他為大人了。
“是啊,你從來都不知道這些嗎?”阿茶忽然試探般地問我,“對廚界的事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你爸可是堂堂羅家私房菜的管家啊,竟然一點也不對你和你母親說嗎?”
“啊……真的沒有,我一點也不知道……”我說。
“好吧,沒關係,總之你住在羅家,以後也會學到點的。”阿茶笑,然後轉開話題“嗯,總之呢,在西餐廳當服務生是很簡單的,隻要妥善服務好客人就行。”阿茶又言歸正傳。
“我明白了。”
“那麽等其他服務生來了,正式開門營業,你換一套製服就調到這裏來工作吧。”阿茶拍拍我的肩膀,很溫和的說道,然後帶我走出了廚房。
“老板……”我喃喃的。
“怎麽了?”
“你真的是很好脾氣呢!”我笑了。
“是啊,做人應該包容嘛!足夠的包容,這樣對困難和坎坷就真正的無所謂了。”阿茶說道。
你還是去做神職吧!我看著他心中暗想。
雖然他說的無所謂三字是我的口頭禪,但理解的概念卻和我皆然不同。他和我聊這麽多,我心裏有許多問題想問,但為了避免言多必失,我還是忍住了,決定先工作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