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按耐不住

以然深深地睨了他一眼,決定冒險嚐試。舒榒駑襻

他的按兵不動,態度模棱兩可,讓以然一時摸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她不由正色道,“爸爸得了腦瘤,宸瀚。”

她的表情嚴肅,目光堅定,還隱忍著一抹濃濃的悲戚之色。

爸爸?

冷宸瀚嘲弄地勾起了他那涼薄性感的唇,在心裏放聲冷笑,她真是認賊作父,還為他瞻前顧後。

她想要對他采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策略,還真是難上加難。

他冷宸瀚的心是隻為她跟小爵柔軟,這兩個人卻一心向外,不把他當成主心骨,一門心思撲在自己厭惡的人身上。

當然,他不否認自己有些眼紅,更多的還是無法釋懷。

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那個得了腦瘤的是她的親生父親,當然,冷宸瀚心知肚明,以然對她親生父親並沒有多少感情,比起來,她對冷軒逸估計感情更深。

也不知道冷軒逸到底給她吃了什麽**藥,讓她為了冷家兩老忙活得團團轉。

也許,他是應該走一趟,在以然身上入手不了,拿那兩個人開刀,好讓以然知難而退。

他雖說寡言,可無情冷漠的字眼,對於他而言,還是家常便飯,能夠信手拈來的,尤其是多年來累積出來的綿長恩怨。

“你想怎樣?”

他單刀直入問起她的意見來,這讓以然張口結舌,納悶的同時,又不禁浮現出幾分歡喜來,這算是他頭一回妥協。

以往每每提及冷家兩老,他都言辭激烈,理智全無。

她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相當的冷靜。

以然不由思忖道,看來冷軒逸的病情,宸瀚並不是無動於衷的,他隻不過是過於內斂,不知如何表達了,何況,他一貫敵視人家,沒有自己給個台階下,他肯定不會主動找台階下的。

這一回冒險,還真是嚐試對了。

以然不由暗暗高興了起來。

還以為這次達不成目的,下回再接再厲呢,沒想到啊……還真沒想到……

以然於是站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生動多了,精神奕奕了起來。

以然不再斟酌,也很直接問道,“宸瀚,不如我們也去冷宅探望下爸爸嗎?你好久沒去了,你們是父子,又不是敵人,沒必要鬧得這麽僵,爸爸這病情,也不知道會不會惡化,萬一惡化了,說句難聽的,到時候陰陽相隔再悔恨,就為之已晚。”

以然故意說得嚴重一些,趁著宸瀚有所妥協的時候下點猛藥。

“我知道。”

冷宸瀚含蓄地道,心裏卻將那個殺千刀的淩遲了不知幾百遍。

以然對那個人越在意,他心裏頭就越不痛快。

那個人是不是極想要自己去一回呢?

那就如他們所願,別想他說一句好話出來,

“那我們走吧。”

冷某人很主動表現道,以然頗感欣慰,又聽到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哼哼道,“要不要買些營養品?”

上一回那兩人送了那麽多營養品過來,雖說當垃圾扔了,可他心裏還是不舒坦,他不喜歡受人恩惠,換回去心裏更自在,不想承他們這份肮髒的情。

“要。”

以然記起來了上一回冷家兩老來可是帶了不少過來,自己每回過去都沒想那麽多,若非宸瀚提及,也沒有往這方麵想。

他這人其實要是真有這份心,還是很實在的。

她聽了他的建議,都有些激動亢奮了。

此時的以然,光顧著高興了,也沒有過多去想為何之前一直不鬆口的宸瀚,會驟然因為冷軒逸的病情而輕易送了口。

兩個人去附近的大廈掃了不少貨回來,付錢的時候,冷某人非要堅持刷他的卡,以然也沒有推讓,反正他錢多,沒必要跟他計較。

再說,這是他孝敬他爸媽的,用心良苦,從中也能體現一二。

隻要他肯去,以然覺得無論讓她做什麽,她都甘之如飴,之前她為此都快苦得絞盡腦汁了,也沒有良好的應對之策,苦不堪言呐。

“宸瀚,爸爸的腫瘤雖說現在是良性的,可長在腦裏,危險係數比全身別處高多了,現在手術最高的成功率也就百分之六十,媽媽也舉棋不定,爸爸意思是順其自然,也不打算動刀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去的路上,以然想要找些話題。

之前她是斷然不敢跟他提這些的,怕他翻臉無情,要不是他低了頭,她才會想跟他有商有量起來。

冷宸瀚會意,在心裏嗤笑,老頭子這分明是怕死,爬手術有個萬一就一命嗚呼了,以然卻想著他命不該絕,婦人之仁。

不過,以然巴巴地望著他,他還是敷衍了幾句,“我覺得手術比較好。”他沒有說出口的是一命嗚呼更好。

“我也這麽覺得,可萬一手術失敗,那我真不知道如何跟媽交代。”

以然杞人憂天。

“最好找個這方麵權威動刀子,成功率要是往上頭提提那就更好了。”

以然又興致勃勃了起來,對於冷軒逸的病情很是上心。

“宸瀚,你有沒有這方麵認識的醫生呢?”

聽蘇茹說,他在瑞士給他動手術的那位醫生是極富盛名的,要是那醫生有這方麵相熟的醫生,那就更好了。

國內知名的權威,肯定是及不上國外的醫療水平更為先進。

冷宸瀚心裏頭的怒火刹那被點燃了,本來還極度壓抑,這一回都快波及到了全身各處血脈了。

以然居然把主意打到那麽遠了,要是他今日配合她行事,她估計不會這麽快跟自己坦言她的心聲。

他巴不得他別來煩自己,哪會這般好心,這會盛怒之下居然還能曲意逢迎,他也極為佩服自己了,演技不輸於她了,“沒有,我在瑞士的手術是子初一手安排的,我那個時候昏迷不醒,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他這倒是說得是實話,不過跟主刀醫生那麽久,也處出了一種不尋常的感情來。

以然聞言,失望之餘,打算回頭跟韓子初取得聯係,說不定他能幫上忙。

宸瀚對冷家兩老積怨已深,可並不代表冷家兩老對於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人心。

冷宅。

因為小爵的到來,將冷宅沉悶的氛圍變得輕鬆了不少,小爵俏皮可愛,逗得躺在**沒有樂趣的冷軒逸哈哈大笑。

冷母麵帶微笑地看著爺孫兩人的互動,這是自從得知病情以後丈夫最高興的一天了,還是小爵有法子。

她沒有插話,坐了良久,她打算起身去給這一老一少親自準備吃食去。

要是小爵天天能在的話,相信老頭子的心情也會日漸美好起來。

隻是,宸瀚那邊,肯定是不會同意的,老頭子的心結還是在於宸瀚。

她也知道以然的為難,不能將希望全部壓在以然的身上,加重她的負擔,本是想著順其自然,可沒想到老頭子得了病,一下子把自己給嚇得六神無主了,終日惶恐不安,每天醒來之後都要去探下老頭的鼻息,儼然成了一個可怕的習慣。

冷母也知道自己這些舉動有些極端,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

她沒有打攪到爺孫倆,不過沒有走多遠,她就去而複返,克製不住自己的激動之情,沒想到以然真有法子,將一向不待見他們的宸瀚給帶來了,盡管他麵色不虞。

可之於他們而言,那可是從天而降的喜事。

她因激動得快說不出話來了,碰了個正著,也顧不上寒暄,就將兩個往裏頭帶,“老頭子,小爵,你們瞧瞧誰來了?”

正埋頭廝殺棋局的一老一少立刻抬頭望向熱鬧處,小爵興奮地將手中的棋子一扔,急急跳下床來。

而冷軒逸的目光頓了頓,原本在他手中的棋子,被他本能捏成的拳頭裹住無法動彈。

“宸瀚。”

冷軒逸的喉結動了動,吐出的字眼極盡沙啞,臉上的神經繃得有些緊,毋庸置疑,此刻他的內心也是跌宕起伏的。

他還以為至死兒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唯一的欣慰還有孫子陪伴,沒想到兒子會過來,上一回兒子撂下狠話,他那殘存的念想快成灰燼了。

“爸,宸瀚晚上沒什麽事,就過來看看你。”

以然根本不指望冷宸瀚立刻開口,他肯定心緒複雜著,就讓他醞釀會,她也比較能夠體諒人的。

“你們吃過飯了沒?”

冷軒逸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他還是不知道以如何的方式跟兒子正常相處。

他自然是知道宸瀚能來,以然功不可沒,不然他肯定是不會駐足於此。

“沒。”

以然笑著道。

冷母忙出來打圓場,“我去廚房。”

“媽,我也來幫你。”

以然覺得自己留下來,會破壞氛圍,原本這兩個人相處就尷尬了。

“媽媽,奶奶,我也去。”

小爵也很識時務。

“好好好。”

冷母連聲應道。

於是三個人前前後後都出去了,偌大的房間裏,留下了冷軒逸父子麵麵相覷了。

廚房裏,以然在接受冷母跟小爵的“嚴刑逼問”,如何把冷某人給帶來這的,如何說服的。

兩個人是好奇心泛濫,以然這才開始回想起細枝末節來,之前高興過了頭也沒有多想,現在靜下心來想想,似乎太容易了。

這實在不像是冷宸瀚的所為,難道是……

以然的心中頓時浮現出了不好的預感,匆忙停下了手中挑揀的菜,“媽,你說宸瀚不會亂來吧?是我考慮不周。”

冷母臉上的笑意驟然全失,臉上感覺到了一陣冰涼,不會的,不會的,她拚命安慰自己,“不會的。”

小爵兩道小眉頭也蹙了起來,“媽媽,奶奶,你們稍安勿躁,我去探聽下情況,你們別輕舉妄動,不一定就是壞事,不然爸爸根本就用不著親自過來。”

小爵口頭上說得是一腔熱血,可他自己心裏是一點底氣也沒。

“那你快去,要是情況不明就立刻回來匯報下。”

以然忙催促道,要是他們一幫人不明就裏跑回去,而裏頭的兩個相安無事,不是弄巧成拙麽。

現在一切也都是他們的思量,沒有親眼目睹,尚且無法下定論。

“好。”

小爵應了一聲,一溜煙的工夫,就飛快地跑掉了。

而那一邊,冷軒逸早就主動開了口,想要緩和跟冷宸瀚之間相對冷冰冰的氣氛,“宸瀚,爸爸以前錯得離譜,沒想到你還能原諒爸爸,爸爸感到分外的開心。”

冷宸瀚斜斜地挑高了英挺的一道劍眉,聲音如同從寒潭裏浸潤過一般,“你是錯得離譜,這一點我不否認,可至於原諒你,我似乎沒有說過我已經原諒你了,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他繼而冷笑一聲,“也不知道你給以然灌下了什麽**湯,讓她一心向著你,當著她的麵,我不想給你難堪。你最好有點自知之明,別妄想一些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就比如你當初所作所為,事已發生你就必須選擇去麵對。”

冷宸瀚十分滿意冷軒逸那張目瞪口呆的臉,他覺得自己並不殘忍,其實挺仁慈的,沒有在眾目睽睽下給冷軒逸致命的一擊,給他留足了臉麵。

他也應該知足了,識相點就知道不要再在以然麵前搬弄是非了。

“你要是怕死就別動什麽勞什子的手術,一個良性的腫瘤就鬧得人盡皆知,你是不是想要整個z市的人都同情你可憐你方才罷休啊?不過即使他們都同情心泛濫,我的同情心也是寧缺毋濫,不會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的,你就別異想天開了。”

“還有今天我對你說的這一席話,你可別拿到以然麵前哭訴,我不想再從她的口中聽到任何與你相關的事情了,那隻會讓我感到惡心。”

冷宸瀚最後一個殘忍狠辣的字眼出口之後,迎來的便是冷軒逸的一陣急切凶猛的咳嗽,一聲比一聲來得響。

他張口欲言,欲言又止。

一張憔悴的老臉咳得都快成了豬肝色,冷宸瀚並不著急,反而是看著覺得暢快。

他最討厭的是表裏不一的人。

小爵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他本來是趴在門縫間偷聽的,到這,再也忍不下去了,衝了進來,看也沒看爸爸一眼,直接衝向了床邊可憐的爺爺,吃力地爬上床,然後笨拙地伸手去輕拍爺爺的背部,一邊拍,一邊還不忘追問,“爺爺,你好點了沒?”

他急得一張小臉都快哭出來了。

此時的他,都有些恨起爸爸的殘忍來了,爺爺都這樣了,爸爸還在爺爺的傷口上撒鹽。

他剛才聽著聽著都沒勇氣跑回去告訴奶奶跟媽媽,怕她們傷心。

“我好點了。”

冷軒逸沒想到孫子一意孤行闖了進來,看他倔強的小臉,知道孫子這回是向著自己的,難得沒跟他爸爸站到統一戰線上,回頭宸瀚肯定是把這筆帳也算到自己頭上來了。

也罷,反正他也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這個腦瘤壓得神經一驚一乍的,遲早會轉化是惡性,他並不覺得這隻是心理作用使然。

這輩子,有個招人疼的孫子,他冷軒逸也該知足瞑目了,不應該貪心的,那都是自己犯下的罪孽,不可饒恕。

冷宸瀚眯著眼睛望著兒子對老頭子噓寒問暖,那關切的程度,不亞於對曾經的自己。

兒子立場的叛變,讓他不悅。

以然已經被那老頭收買了,沒想到兒子也膽大包天到無視起自己來了。

“爸爸,你不應該這麽跟爺爺說話,爺爺也是你的爸爸,難道你想我以後也這樣對待你嗎?要是我這樣對待你,你該有多傷心啊?你現在這麽對待爺爺,爺爺肯定也很傷心的。”

小爵眼看著爺爺那一口氣順過來了,不經回過頭來,認真說道。

他從來都是以爸爸會自己膜拜的偶像的,爸爸也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可是在這件事上,他並不覺得爸爸做的對,可爸爸是不會承認的。

爸爸至今都沒能明白自己跟媽媽為何站在爺爺這一邊,爺爺是真心悔悟了,可爸爸還是緊咬著過去不肯鬆懈。

“爸爸,每個人都會犯錯,老師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爸爸,爺爺知道錯了也在極力彌補,這樣的付出,我跟媽媽都一點一滴看在眼裏,就你故意當作看不到,還講話這般的難聽,你還振振有詞覺得你說的都有理。爸爸,這一回是你錯了,而不是爺爺。”

小爵眼眶通紅,理直氣壯地繼續說道。

以然此時正在門外,小爵前腳踏進屋內,她後腳跟來了,前麵的並沒有聽到,就聽到了小爵一番義正言辭、熱血沸騰的話。

她原本想要闖進去調和的心態定下來了,她覺得說不定兒子能夠有辦法降伏他。

“小爵,你就算這麽跟你爸爸說話嗎?”

冷宸瀚板起臉來,小爵的一席話說得是振聾發聵,甚至,質問得他忍不住深思反省了起來。

到底自己有沒有錯?

小爵見爸爸有所鬆動,趁機加油,“爸爸,你犯下那麽大的錯,媽媽都原諒你了,為何你就不能給爺爺一個機會呢?當初我還苦苦幫你向媽媽求過情呢,難道你都忘了嗎?要是媽媽這輩子都不原諒你,跟陸叔叔結婚了,難道你還能無動於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