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老何的大生意

程處默毫發無傷雲燁就很滿意,這次草原之行也算是圓滿成功,很好,沒人受傷,也沒人吃虧。至於李靖和柴紹之間的恩怨不是他考慮的問題,很明顯,柴紹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將領,從他吊著的胳膊就知道他一直在前線衝殺,沒有躲在後麵讓部下送死。剛剛見到雲嘩還滿麵笑容,等看到隻有兩百多名輔兵的時候,麵色立刻變得鐵青,他的政治才能遠勝他的軍事才華,沒見到薛萬徹就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他的三千軍馬。經襄城一役之後,隻剩下不到兩千人,就這兩幹人也幾乎個個帶傷,輔兵們放下手頭的刀槍,開始有條不紊的展開救治,還不錯,三千將士大部分知道一些急救常識,早就做過簡單的包紮,現在不過是重新檢查一下罷了,聰明人不止柴紹一個,現在柴紹剩下的軍卒也都失去了笑意,有些甚至開始哭泣。

是啊,上層的那些狗屁糾紛關大頭兵們屁事,現在仗打了,人死了,卻得不到功勳,一切都是白忙活,陣亡了一千多兄弟,換來的隻有冷冰冰的四個字:擅自出兵!

好多人做夢都想得到的功勳都被這四個字生生抹殺了,一人哭,頃刻間滿營大哭,沒有嚎啕出聲的,都是在飲泣,淚流滿麵卻悄無聲息,這種哭泣聲是最壓抑的,連一向喜歡吃麵條的程處默都吃不下飯,匆匆吃了半碗,就守在程東身邊寸步不離程東傷得很重一把長矛將他的小腹幾乎刺穿,現在躺在擔架上麵如舍紙,大冷的天高熱不退,看來是腹腔裏有了炎症,打開傷口看,隻見有黃色的體液滲出,在重新清洗完傷曰之後,雲嘩用刀子割去了周邊有些發白的死肉,把一根蘆葦杆子插進傷口作為引流之用,雲嘩沒有針劑,自己製作的生理鹽水又不純,隻能用來清洗傷口,而沒有辦法補充進血液裏,隻好讓程處默每隔一個時辰就給他喂一點鹽水,又拿出消炎藥給他吃,能做的全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軍心渙散啊,大軍忙著悲哀柴紹隻顧著生氣,放出的探馬都無精打采的,這不行啊,現在周圍全是胡子,要是狠柴紹學,也來個偷營什麽的,豈不是壞哉?

輔兵們除了留下幾個照顧傷員,其他的都被雲燁派出去警戒,這樣的士氣可不能在荒野裏呆的太久。明日就必須啟程回朔方隻有在高天的城牆掩護下,他們才有機會舔斌傷口,慢慢恢複。

李靖這時候應該在草原上縱橫,五路天軍即將合圍磚口,頡利的末日即將到來,這些榮耀與朔方無緣,雲燁相信,李靖從今往後都不會給朔方軍半點立功的機會。

天色微明,雲燁就起身,昨晚和柴紹商量了他也認為不宜在曠野逗留太久,決定明日全力趕路,早一天到朔方,早一天安心。

出了洞,刺骨的寒風頃刻間將最後的一絲睡意帶走,柴紹沒有土洞可以睡覺,隻能在帳篷裏湊合一宿,天寒地凍之下,有帳篷和沒有帳篷差不了多少,他昨晚就沒有卸甲,在火堆邊上眯了一會,現在不停的下各種命令,希望士兵們忙碌起來,好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

回家總是吸引人的,喝罷熱粥,全軍出動,程處默帶著斥候前行,柴紹趕著一萬多匹戰馬緊緊跟隨,隻有雲嘩帶著傷兵,趕著爬犁慢慢悠悠的跟在後麵,沒辦法,速度太快的話,有一半傷兵挨不到朔方就會完蛋。

何邵如同一隻肥碩的老鼠從昨晚到現在就沒有消停過,那些攻襲襄城的士兵不停的在他帳篷裏進進出出,進去的時候還愁眉苦臉,出來的時候卻笑容滿麵,不知道這家夥使了什麽法子,讓傷心欲絕的士兵重開笑顏?

現在他在傷兵的爬犁上跳上跳下,和這個有咕幾聲,和那個拍兩下手,似乎達成了什麽交易,他的胖臉上笑的全是褶子,傷兵們的精神也刹那間好了許多,就連程東他都沒放過,他在程東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原本剛剛恢複知覺的程東睜大眼睛說了一句“宅子?”然後眼睛翻著眼白又睡過去了。

把肥老鼠擒住問:“你在幹什麽?程東剛醒過來,你對他說了什麽,讓他那麽激動,還昏過去?”

“兄弟,哥哥現在是生意人,當然是談生意了。”老何話說得理所當然。

“你和他們有生意可做?他們可是身無長物的天頭兵,你就不要剝削他們好不好。”這些可憐的士兵遇到老何,簡直就是上一輩子造孽太多的緣故。老何現在眼中隻有生意,所有東西在他眼裏都可以標成價碼,如果價錢合適這家夥絕對不介意把自己的肥肉當豬肉賣拖

“您認為這些軍士都是窮鬼?那您可錯了,這次偷襲襄城,雖然沒了軍功,可怎麽說也沒過錯吧,搶了那麽多的東西,大將軍不會獨吞吧好的戰馬上繳朝廷是應該的,那些次等的馬匹朔方又用不了那些,是不是應該賞賜一些給這些士兵?一個人沒多少,兩千人可就不少了吧,找大將軍把這些賞賜換成次等的戰馬,然後再找我把這些次等的戰馬再換成宅子,不好嗎?還是長安城裏的宅子。”老何說的振振有詞,聽起來天有道理,隻是哪裏有那麽多的宅子讓他換?

“長安城的宅子當然動人心,隻是老何,你不舍騙這些大頭兵吧?如果騙人,我相信你活不了幾天,他們有一千種辦法可以把你剁成肉醬。”雲嘩隻希望這家夥做生意不要做的走火入魔了。

“嘿嘿嘿,”老何發出一陣奸笑,接著說:“人心都是肉長的,我老何才不幹這種辱沒祖宗沒信譽的事,說是長安城的宅子就是長安城的宅子您不知道離曲江池不遠有個敦化坊,這個坊隻有不到十戶人家,不是地方小,而是沒人敢去那裏住,據說當年陛下登基之前在那裏有一場廝殺,慘烈異常,遺屍不下五百具,血把地麵都渠紅了,現在你去看有些地方還有血跡聽老住戶說晚上有時候都能聽見鬼鬼…

雲嘩接過來說:“所以地價隻是一個字“便宜”是吧?說不定上麵還有宅子你隻需要修修補補就可以讓他們住進去是不是?”

“別瞎說,便宜是兩字,不是一個字,哥哥秋天那幾百車皮子沒地方放,誰也不願意一大堆臭烘烘的皮子離自己太近,街坊們都不願意,沒地方儲藏,沒辦法就放到敦化坊,誰知道那些天殺得地主不肯租,隻能買把哥哥當肥豬宰啊,哥哥不在家,你嫂子又是個沒注意的,幾百車皮子又不能放到露天裏,無奈之下,隻好咬著牙把地皮買了下來,明知是虧本,這個大坑也得跳啊。血光之地,殺伐之所別人害怕,這些殺才會怕?我問過他們了,沒有一個在乎的,都說自己見的死人都比活人多,這樣的宅子最適合他們住了。您說我這生意做的怎麽樣?”

沒話說了,真的沒話說了,這家夥找到了鬼宅最好的買家,還一找就是兩千個,連程東這樣半死不活的都不放過,這時候恐怕整個敦化坊的地皮至少有他家的一半拿一半出來安置軍卒,剩下的可以繼續零散的賣給軍人,有了人氣,地價自然就舍起來,這家夥不用花一文錢就會白白賺走上幹匹馬,在嫉妒心的驅使下,雲嘩決定問他要一大片地皮。

沒等雲嘩開口老何就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圖,指著離曲江池最近的一塊地說:“這是哥哥的一片心意,兄弟萬萬不可推辭……雲燁張口結舌,隻能在心裏大罵一聲:”他娘的。“

這樣也好,士兵們撈不著戰功,撈一套宅子也不錯,好歹也可以安慰一下他們。等雲燁和傷兵們到達宿營地時,天色漸晚,柴紹就站在高坡上眼看著一輛輛爬犁進了營門方才從坡上下來。看著柴紹如此的關心傷兵,老何的眼睛都要冒出綠光了,知道他的想法,柴紹關心傷兵就意味著這次的賞賜不會輕,既然賞賜不輕,那不就意味著他老何就可以賺的盆滿缽滿。柴紹在傷兵處轉了一圈,欣喜得發現傷兵們居然情緒飽滿,有幾個甚至有說有笑,他不知雲燁用了什麽法子讓這些士兵高興起來。好奇之下就問雲嘩。

“雲侯,傷兵們看起來不錯,不知是何緣故?”

“宅子,有了宅子誰還惦記軍功,您沒有發現軍士們都眼巴巴的瞅著您嗎?”談起這事雲嘩就老大的不高興。

“宅子?此話怎講?哪裏來的宅子,與本帥有何關聯?”

“有一個無良的商人,他在打您給士兵賞賜的主意,他和傷兵說好了隻要賞賜一到手,就給他們換成宅子,還是長安城裏的宅子,所以有了宅子,就忘了軍功。”

柴紹氣得渾身發抖:“是誰,是誰有這麽大的狗膽居然敢蒙騙老夫的軍卒,老夫要將他碎屍萬段。”

雲嘩攔住暴怒的柴紹對他說:“大帥您不會不賞賜這些跟隨你出生入死的部下吧?”

“當然會賞賜,這回是老夫對不起他們,如不重賞怎能填補老夫心中的愧疚,但是這個天殺的商賈居然騙到他們頭上,打他們血汗的主意,老夫這就將他五馬分屍,以做效尤。“柴紹快被氣瘋了。

“大帥,我也很希望將這個家夥五馬分屍,可是這家夥又沒騙人,他和軍卒們的交易公平得要命,咱們沒理由啊。”對於任何比自己聰明的家夥雲嘩都很討厭,五馬分屍是個不錯的主意。

“沒有欺騙?真的有長安城裏的宅子?那可不便宜,賞賜的錢財是不足以買下長安城裏的宅子的。”柴紹極其迷惑,他不相信世上有專門幹賠錢賣買的家夥。

“您別不信,這是真的,士卒買房子,不像我們有太多的要求,他們隻希望在長安城裏有一個落腳的地方而已,不需要多大,夠自己和全家棲身足矣,一套三進的院子,住十幾家沒問題,您還認為他在騙人?”雲燁作了解釋,柴紹和他一樣瞠目結舌,活了幾十年,從來不知道一套院子房子還可以賣給十幾戶人家,而這些買主都是一個鍋裏攪馬勺的兄弟,住在一起沒有一點問題,想出這辦法的人心思是怎麽長的。

“告訴那商賈,給老夫留出來一千份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