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回家

墨瀾再一次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鄭帆拉著手!

是朋友呢!

是朋友就要拉著手嗎?

可憐的墨瀾根本就沒有與人溝通交流的經驗!

鄭帆心中本來是開心的,可是現在,他卻湧起一股濃濃的心酸。

墨瀾他到底是怎麽長大的!

墨瀾驚呼一聲:“疼!”

他抬起頭,有些委屈地望向鄭帆,卻在看到鄭帆臉上的心疼時,傻住了。這就是朋友吧?

鄭帆趕緊鬆開手,小心地揉著墨瀾的手,說:“對不起,剛才力氣沒有控製好。”

墨瀾搖搖頭,說:“沒事。”

鄭帆放下心來,問:“到底怎麽了?我看你今晚有些心神不寧。”

墨瀾指著樹下的一張椅子,說:“我們到那裏坐一會。”

兩人坐下,鄭帆聽著墨瀾說起超市的事情。

鄭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就好像有人要引著墨瀾走到經商這一條路去一樣。

鄭帆略一思忖,問:“你喜歡做生意?還是喜歡畫畫?”

“畫畫吧。畫畫總是能夠讓我平靜下來。”

鄭帆笑起來:“那不就行啦?”

“可是,我要生活。”墨瀾很冷靜地說。

鄭帆真的狐疑了,墨瀾會需要打工的這點錢生活?不可能!能夠用得起那種手機的人,怎麽可能看得起這種小錢?

“你家裏人不同意你畫畫?”鄭帆隻能想到這個可能。

“我不知道。”墨瀾很迷惘。雖然仍有老師教自己畫畫,但是,因為自己沒有那麽多時間,所以,老師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在墨家留很長時間。經常是講上一會兒,指導一下自己畫畫,不到一個半小時,老師就離開。

而且,現在也很少讓自己臨摹那些名家畫作——墨瀾猜想,應該是墨睿或者墨夕舍不得拿出珍藏的畫作給自己臨摹了吧?

墨瀾忽然發現,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墨睿和墨夕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對待自己!

他微微仰起頭,望著鄭帆,問:“我是不是很自私?”

墨瀾的臉很幹淨,月光灑落在他的眼睛裏,閃亮得如同星星。

鄭帆覺得自己全身都發緊。他的聲音也很緊:“不,你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害怕受傷,所以,你躲了起來。”

“害怕受傷嗎?”墨瀾低低地重複,“誰會不怕受傷呢?”

鄭帆忍不住,伸展手臂,環住墨瀾的肩膀,把他往懷裏帶:“墨瀾,讓我當你的哥哥吧!讓我疼你,寵你!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墨瀾覺得自己今天的腦袋不夠用,一直很亂很亂。根本就無法分辨出別人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像現在,到底鄭帆是什麽意思?他難道不知道,“哥哥”是墨夕?墨夕哥哥也曾經說過,他不會傷害我,可是,他傷得我最厲害!

墨瀾輕輕地搖頭。

鄭帆閉閉眼睛,為什麽他總是拒人千裏?是受過誰的傷害?所以,他的家人才把他看得這樣緊?

“墨瀾,相信我!試著相信我!”

“可以相信嗎?”墨瀾很小聲地說,仿佛這聲音來自他的心靈深處。

“可以的!”鄭帆堅定地說。

“我——試試。”墨瀾努力地說。也許孤單太久,太想要相信別人?所以,自己竟然會想要嚐試。

鄭帆笑了,他親昵地用下巴蹭蹭墨瀾的頭發。

墨瀾的臉有些羞紅了,好像自己答應試試,馬上就變得不同了呢!

也許、也許試著相信鄭帆,不難?

鄭帆一直沒有放開墨瀾的肩膀,他低低地問:“喜歡畫畫,就繼續畫畫。”

“可以嗎?”墨瀾苦澀地說,“你不會明白。”

鄭帆卻責怪地說:“墨瀾,你啊,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嗎?你的家人送你到這所學校讀書,怎麽可能會不支持你畫畫呢?你有沒有想過,這所學校一年的學費多少錢?”

墨瀾有些遲疑地問:“會比上大學貴嗎?”

鄭帆扶正墨瀾的身體,兩隻手搭在墨瀾的肩膀上,鄭重地說:“墨瀾,我告訴你,我們這所學校一年的學費比你打算就讀的大學的學費不止貴上兩倍。我們一年的住宿費、生活費、其他雜費,也比一個普通家庭一年的生活費還要多!連你身上的一件衣服,都足足要——你的家人從來就不說這些嗎?”

墨瀾驚住了!他好一會兒才想起一件事,問:“你是說,我打工賺來的錢,根本就付不起學費和其他費用?”

鄭帆歎息著說:“墨瀾,你的家人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墨瀾靜靜地,什麽都說不出來。

一直以為,自己就算離開墨家,也可以自己過下去,卻不料,自己依然還是離不開!

有什麽打擊比這樣的現實更讓墨瀾傷心呢!以為自己可以成長為鷹,遨遊在天空,可是,自己依然是一隻被豢養的家雞!

一直以為,自己被墨睿和墨夕放棄,卻原來,他們把自己當成寵物,一直在養著自己!

“嗬嗬。”墨瀾忽然笑出聲來。

“怎麽了?墨瀾?不要嚇我!你說話啊!”鄭帆慌了!他搖動墨瀾的身體,看見墨瀾突然的笑意,他害怕,他覺得一股涼意從心底一直冒出來!

他不明白,為什麽墨瀾竟然會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

“墨瀾!”鄭帆急得都快哭了!他使勁地摩擦著墨瀾的手臂、臉頰,隻希望讓墨瀾不要這樣笑。

可是,月光一如既往地清澈,照得墨瀾臉上滲人的笑意,異常清晰。

鄭帆把墨瀾緊緊擁抱在懷裏,他隻想著,溫暖墨瀾!

墨瀾閉上眼睛,他的眼角有一滴閃著光的水珠慢慢滑下。

灼傷了鄭帆的肌膚。

鄭帆整個人都僵住。

他不知道墨瀾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知道,必定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從來那樣冷心冷情的墨瀾,竟然會流淚。他是有多傷心啊。

鄭帆真的很痛。他什麽都做不了。墨瀾身上很涼,連自己跟他接觸的皮膚都涼得好像自己抱著一塊冰。

鄭帆驚慌失措,墨瀾的狀態越來越不好了!

鄭帆想到了什麽,他趕緊從墨瀾的衣兜裏掏出一個手機,手機關著,他迅速地開機,翻看通訊錄,裏麵隻有一個號碼:哥哥。

鄭帆打通了這個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一個很好聽的聲音響起:“瀾,這麽晚還沒睡?有事?”語氣是有些疏遠的。

鄭帆一下子想起那個如同天神一般高大的男人,他顧不得說什麽,隻是說:“墨瀾有些不對勁!渾身發冷!有什麽辦法?”

“什麽!”墨夕慌了,剛才裝出來的冷靜自持,早就隨著鄭帆的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他在哪裏?”

“學校!”

“宿舍?”

“校道。上一次你來找墨瀾的校道!”鄭帆隻想趕緊說清楚,他害怕,他從心底裏害怕墨瀾出事!就算是這個人讓人把自己打得在**躺了一個月,在墨瀾的事情麵前,所有恩怨都必須統統讓路!

手機被掛斷了!

墨夕早就衝出家門,車子飛一般駛了出來。

高超的車技使得墨夕避開一輛輛車,闖過一個個紅燈,他什麽都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的珍寶出事了!他隻有一個念頭:找到他!保護他!

墨夕的車跟墨睿的車擦肩而過。

司機老王呐呐地說:“大少爺,二少爺的車開得很快。”

正閉目養神,想著墨瀾的墨睿沒有睜開眼睛,隻是“嗯”了一聲。墨夕有些時候需要發泄。他車技很好,不必擔心他。而且,墨夕也有分寸,不會太過分。

看墨睿這樣,司機老王也閉上嘴巴,不再多話。不過,他透過後視鏡,看到墨夕的車已經不見蹤影,他還是有些擔心的。這樣的時速,怕不下二百了!雖然二少爺技術好,但是,車速太快,技術根本就沒有多大用處!

墨睿的車與墨夕的車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幸虧已經很晚,往學校的這條路也比較僻靜,不是繁華的商業街,路上行人、車輛不多。要不,憑著墨夕瘋狂的開車樣子,要出事,的確很容易。

十分鍾。

學校的大門早就打開,等著墨夕的汽車。

安靜的校園,忽然就響起一陣車聲。

鄭帆一直緊緊地擁抱著墨瀾。

墨瀾還是在笑,還是發冷。

“吱——”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一輛汽車伴著慣性滑行到鄭帆麵前,穩穩停下。

墨夕飛快地跳下車,什麽都來不及說,直接從鄭帆手中搶過墨瀾。

墨瀾的眼神沒有焦距。

墨夕心疼得如同被什麽抓緊,捏碎,碎成一點點。

“瀾——”墨夕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帶著他的無助與痛楚。

鄭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問:“送他去醫院?”

墨夕猛然抬起頭,冷冷地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沒有!”鄭帆矢口否認,“我隻是告訴他,他打工賺的錢交不起學費和生活費。”

墨夕愣住了。他神情複雜地低頭望著懷中的墨瀾,疲倦地說:“謝謝你給我打電話。明天替墨瀾請假。”

鄭帆一個箭步攔在墨夕麵前:“你要帶他去哪裏?”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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