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見到她,都是一幅張牙舞爪、盛勢淩人之態,他頗為反感,今日乍見到她不同的一麵,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展璿似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驀地回首張望,冷冽的目光掃過白玉堂的玉麵。二話不說,她拎起手邊的風鳴劍就朝他刺去,風鳴劍在此山峰之巔、狂風之中發出厲聲威響,真正名符其實,她將胸中的憤懣全部化作劍力。
白玉堂有些驚詫,未料到她會突然出手,在她的急攻之下,連連閃避。
二人交纏多時,展璿雖占得先機,但論實力,還是略遜一籌。逐漸地,她的劍勢轉弱,一盛一衰,一強一弱,白玉堂轉守為攻,劍勢愈來愈凶猛,展璿開始有些頂不住。
餘光瞥見不遠處有幾棵綠竹,枝幹粗壯,枝葉茂盛,她靈機一動,挪身將他引至竹旁。她身形靈巧地勾腳於足身,身子蜿蜒著盤旋而上,待到白玉堂欺近,她借著竹子的韌性反身一彈,以加倍的速度擦著白玉堂的肩頭而過。擦身之際,她挑去了白玉堂手中的畫影,又在半空中接個正著。
白玉堂失了畫影,立刻轉為弱勢,憑借著出色的輕功躲避她的連連攻擊。展璿雙手左右各持一劍,兩劍並用,其勢銳不可擋。
一個危急關頭,白玉堂**腰間配飾,一條約五尺長銀色鐵鏈驟然出現在他手中,他握有鐵鏈的右手倏地向前送出,正好將畫影整個劍身纏繞。展璿手上的力道倏地抽空,畫影已跟隨著他的鐵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方才兵刃相擊,雖隻是短短瞬間,但她還是看清了鐵鏈的末端上赫然是一個梅花狀的鉤爪。她頓時懵了,怎會如此?
白玉堂卻在她愣神之際,飛身退離,有些不屑與她繼續纏鬥,轉身往山下飛離。遠遠地傳來他飛揚的聲音:“轉告臭貓兒,下回讓他本人來!明日,小爺還在此候他。”
展璿仍站在原地愣神,事情怎會如此發展?她雖對白玉堂沒甚好感,但也絕不相信他會是盜畫殺人的真凶。
將案情前前後後重理了一番,梅花小孔、使梅花鏢的高手、與盧靈兒暗中相會的白影……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符合,她不願相信也不行,可是作案意圖呢?
她想不通區區兩幅先皇留下的畫作對他有何意義,盜幾冊孤本倒還可以賣個好價錢,可是盜先皇之畫,是絕不可能轉讓出手的,即使能出手,也值不了多少銀兩,那究竟是為何呢?
太多的疑團縈繞在她腦中,久久不散,看來要解開這些謎團,唯有從白玉堂本人口中得知原委。明日再約,看來必須得請兄長親自出馬不可……
北麵廂房右首第二間,窗欞微敞,習習的暖風不時吹打著窗欞,發出咯吱聲響。
展璿將自己在山顛之上所見之事據實相告展昭和盧靈兒兩人,展昭聽聞後陷入沉思,盧靈兒則義憤填膺,死也不願相信五哥會殺人行凶。
“小璿子,你一定是搞錯了,五哥他不會殺人的。”
展璿明白她此時的心情,軟語安撫道:“靈兒,這隻是我的推測,所以我希望你五哥能親自來澄清事實,我也不想冤枉好人。”
盧靈兒含著晶瑩的淚花仰頭望向她,帶著無限的信任和企盼之色。
展昭思索了一番後,沉吟道:“明日之約,我一人前去。”
展璿頷首,完全相信兄長的實力。
日暮西山,書院外半山腰的山陰處,山長的屍首被下葬於此。
一座簡單的青塚,黃土掩埋,隻是塚前的墓碑上乃是當今仁宗皇帝的親筆題詞,極具份量。一代賢仕,榮耀一生,最終也不過化作黃土,消失在曆史的足跡中。
書院的師生們一一拜祭完畢後,陸續散去。
趙禎感念恩師的教誨,至今仍沉浸在哀傷中。展璿見他如此傷感,不由地動了惻隱之心,留下來安慰他。趙惟憲也未曾走遠,斜靠在一棵柏樹旁,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展璿。
恰時,大雨驟降,三人趕不及回書院,隻能就近找了處山洞避雨。
身上濕淋淋的,略帶寒意,雖是春雨,但山上風大,寒意更濃。未幾,展璿已冷得發澀,連打了幾個噴嚏。
趙惟憲見狀,加快了手上生火的速度,很快在洞中燃起一堆火來。
“把濕衣服脫了,過來烤烤吧。”
展璿聽到他的喚聲,輕瞪了他一眼,他是故意要讓她難堪嗎?明知道自己是女子,還讓她……她臉頰微微有些燒紅,移步到火堆旁,並不理睬他。
趙惟憲見她如此反應,頓時領悟過來,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置於火上炙烤。
趙禎自小在宮中養尊處優,哪裏遇過此等狀況,甚為新奇,也學著趙惟憲的模樣脫下外衣炙烤。看展璿蜷身呆坐在一旁不動,他熱情地招呼道:“展兄弟,你也把外衣脫了,在火上烤烤,似乎幹得挺快。”
“不用了,我不冷。”她說著渾身打了個哆嗦,似在抗議她的言不由衷。
趙惟憲將自己已然烤幹的外衣拋向她,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去那邊把衣服換了,穿我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