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黑夜沉寂。

南宮府的西院,四條人影自簷上飛掠而過,一個比一個體態輕盈。

西院最裏端的一間房,如今已成了南宮鷹的靈堂,白綾懸掛,黑幕遮簷。四人停在了靈堂不遠處的屋頂上,觀察著靈堂內的動靜。一陣細微的啼哭聲不時地從靈堂中傳出,接著響起南宮迪的說話聲。

“好了,娘,別哭了,哭得我心煩。”

“你爹死了,我怎麽能不哭?你怎麽下得去那麽狠的手,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娘,你清醒一下吧,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你我,他心裏有的隻有他的權勢和地位。我今日若不除他,恐怕來日他也不會留下我,別忘了我自幼的病是因何而起。”

“你小時候體弱多病,雖是他拿你試藥而起,可畢竟你後來體內內力大增,你怎麽還埋怨他呢?”

“哼!你以為我真是靠他的藥而內力大增嗎?他是給我試了藥不錯,可他給我試的,是他煉製出來沒有把握的藥。他讓我試了之後,發現我不對勁,他就自己吃了另外一種藥,他的功力才得以在短短時間內大增。你還記得六年前府裏遭竊一事嗎?根本就沒有什麽盜賊,是我偷了他房裏珍藏的藥,這才恢複了身體。他明明就有藥能治好我的病,可他就是不舍得給我,他寧可留著給自己增長壽命,也不救他的兒子。我怕他發現我偷藥,多年來才一直裝出病情未愈的模樣,就連練功,我也隻能每天偷偷摸摸地藏起來練。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一輩子。”

靈堂內靜了下來,隻餘下一聲長長的歎息,伴隨著低低的啜泣聲。

屋頂上的南宮劍臉色凝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父親竟是這樣的人,還有他的大哥、他的二娘,所有的人都變了,不再是他所認識的。他究竟生存在怎樣複雜的一個家庭中?為何昨天還看起來榮耀風光的家,如今卻是慘敗不堪?

身邊的盧靈兒同情地望向他,他家裏的每個人都複雜得要命,就唯有他一人純潔無暇。

“娘,我撫您回去睡吧,這裏不用人看著,沒有人敢進府來。”

下麵,南宮迪扶著二夫人離開了靈堂。

屋頂上的四人相互使了個眼色,齊齊躍下了屋頂,進入靈堂。

“爹,孩兒回來看您來了。”南宮劍跪拜在靈堂前,即使他的父親生前再作惡多端,也改變不了父子的血緣。在他的印象中,父親還是對他疼愛有加的,而且父親一直都有意想將南宮世家的繼承人位置傳給他,他心中感激。

展璿上前拍拍他的肩頭道:“南宮劍,我們現在要打開你父親的棺木查驗一下,我懷疑他是中毒而死。”

南宮劍凝著淚水,衝她點頭,他也想弄清楚事實的真相。

棺木徐徐開啟,一股白煙隨之從棺木中飄出。怪異的香味,讓人頭腦暈眩,四人皆感覺異常,四肢逐漸失去了力道。

“啪啪啪……”

清脆的擊掌聲自門外傳來,南宮迪不知何時已回到了靈堂,他的臉上帶著邪肆的笑容,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們中計了。”展璿斜倚在棺木旁,此時閉氣已毫無作用,身體也逐漸失去了平衡。

“大哥,為什麽?”南宮劍痛心地望著自己的親大哥,為何兄弟之間會變得如此陌生?

“二弟,我早料到你會回來,隻是沒想到你還帶了這麽多的朋友。”南宮迪又轉身望向無名,好奇地問道,“還有你,你究竟是什麽人,跟南宮世家有何淵源?”

無名側頭,不願與他交談。

展璿盯視著南宮迪,悠悠說道:“我勸你放了我們,我是朝廷派來的,如果我出了事,朝廷必定會深究到底。”

南宮迪冷笑著逼近她:“你不是懷疑我對南宮鷹下毒嗎?留下你,豈不是給我自己留下威脅?我豈會這麽笨?我隻要現在殺了你們,隨後將你們的屍體扔進江裏,誰能證明你們的死與南宮世家有關?”

“你真卑鄙!”那邊盧靈兒很是氣憤,忍不住臭罵他。

“卑鄙?說得好,這話我愛聽。你們兩個美人就這麽殺了,的確有些可惜,不如先將你們留下,好好地疼愛一番再殺,也不枉你們來南宮世家走一遭。”南宮迪笑得陰邪。

南宮劍急了,忙喊道:“大哥,你要殺就殺我,放過她們兩位姑娘,她們是無辜的。”

“怎麽?你舍不得?我倒忘了,我的弟弟還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你是喜歡這個聰明冷靜的,還是喜歡那個可愛伶俐的?”南宮迪伸手鉗製住展璿的下額,笑得森冷,笑得瘋狂。

展璿蹙眉,想掙脫他,奈何身上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消失。

突然一陣掌風襲來,卻是無名用著最後一點力道攻向南宮迪。南宮迪猝不及防,身上閃躲,便鬆開了手。

“你找死!”他掄起一腳,狠狠地踹在了無名胸前,無名飛身而起,背脊重重地撞在了梁柱上,口中的鮮血傾吐而出。

又是一腳飛出,再次踢在無名的胸前,鮮血如注噴射。

“無名!”

展璿看著焦急,忙喝住了南宮迪:“別打了!隻要你放過他,我任憑你處置。”

她的話引起了南宮迪的興趣,他停了腳,轉身走向她。他的手撫上她的麵頰,重重地摩挲,傾身湊近她的臉,邪笑道:“你今晚陪我一夜,我就留下他們的性命,至於明天殺不殺他們,那就看你的表現了。”他俯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展璿抿嘴,隻覺得十分厭惡和惡心。

“小璿子,不要答應他!”

“展姑娘,不可以。”

“別答應他。”

展璿看著其他三人,腦海中浮現趙惟憲的臉,她不想對不起他,可是她迫於無奈,犧牲她一個人,總比四個人一起死來得強。而且她相信經過一晚,白玉堂定會發現他們遇了害,會想辦法來救援,她需要的是拖延時間。

她眼睛一閉,下了狠心,再睜開眼時,決心已定。

“我答應你,隻要你不殺他們。”

南宮迪邪肆地大笑,彎身抱起了她,邁步走出靈堂。門外的弟子們在他離開後一擁而上,將裏麵的三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