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悠然話落，便見眼前人咬著嘴唇垂下眸子，眼底的隱忍浮現，緊接著消失。
這是她第一次見香菱這般，許是她的話刺激到了香菱，或者是正如她所說，香菱膽大妄為，愛慕自己的主子，但這都不是她能管的。
沈岐沒有殺她，是看在往昔父親的情分上，她算是有幾分了解沈岐，沈岐應當會把她丟在南海郡自生自滅的。
夜裏老鼠吱吱叫的聲音響起，於悠然蜷縮在角落裏，片刻後，老鼠的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逼近，於悠然抬眸，夜色遮掩下，眼前人一身黑色勁裝，一雙厲眸和他手上純白的刀刃相互映襯，於悠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你是來殺我的？”
“殺你做什麽？”熟悉的聲音，她麵色瞬間一僵。
“有人劫獄了！”衙役的聲音響起，軍營內頓時燈火通明，沈岐剛處理完煩亂的軍事，正準備入睡，腦瓜子被吵的有些嗡嗡的，聽底下人說是有人劫獄，頓時起了睡意，直接背過身，就當沒聽到。
通報的士兵扯了扯嘴角，不知該講些什麽，將軍是真不把劫獄當回事。
將軍沒有出現，副官出麵，足以說明將軍的態度，裏頭這人走就走了，留著也是個禍患。
然而對此始終想不通的人卻是雲河，“程有光為何要來劫獄，他不是不喜歡如今的夫人嗎？劫獄暴露身份，而且浪費時辰。”
“不是程有光，是譚雲，譚雲身邊有個丫鬟，他是舍不得那個丫鬟。”秦婉突然出聲，“司正大人還是看不清楚形勢啊。”
雲河淡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是不會為了一個丫鬟浪費時辰。”
“那隻是司正大人一個罷了。”
秦婉目光落在沈岐休息的營賬內，恐怕他也巴不得於悠然趕緊離開，這個女人就跟個不確定因素一樣，誰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麽不利於兩軍交戰的事情。
南海郡外，盤踞在不遠處的士兵組成了一個個小點，黑壓壓一片，程有光幾乎將所有兵力都帶了過來，估摸著是有十足的信心吃下南海郡這塊地方，狼子野心，如貪狼一般。
譚雲的輕功了得，他將於悠然和香菱丟在地上。
於悠然一臉忐忑的抬起眸子，對上的便是程有光微醺的眸子。
程有光麵色陰沉如黑炭一般，他沒想到譚雲會將於悠然這個蠢女人帶回來，蠢女人似乎被**得很厲害，整個人瘦了一圈，那張原本他還算滿意的臉蛋變的有瑕疵起來。
就跟一塊屬於他的美玉他借給了旁人，旁人給他弄的髒兮兮的。
“程有光，你放我回家。”於悠然抽抽噎噎出聲，眼底是帶著對生的渴望，更多的是痛苦和無奈，有種想快速逃離的衝動。
“我是你的夫婿，這裏就是你的家。”他冷笑一聲，“既然回來了，就繼續做你的夫人。”
借著酒意，他醉醺醺道。
於悠然本以為他會將自己丟出去或者衝為軍妓，卻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繼續做她的夫人，她還能繼續做程夫人？
她有些愣愣的，直到香菱扶了她出去，她這才反應過來。
回過頭去看營帳裏頭，燈火通明，歌舞升平，跳舞的軍妓各個扭著腰肢，纖細動人，而她卻和這些喧囂格格不入。
是個下堂的都督夫人。
“夫人，這有什麽不好的？”香菱問她，“能繼續占著這個位置，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於悠然出言諷刺，“這又算個什麽好事，隻是對你們而言是好事，我卻要繼續過這般擔驚受怕得日子，你可知程有光幹的啥謀逆的事，是要掉腦袋的，無非就是拖我一起下船。”
說著說著，於悠然開始輕笑，她甚至覺得程有光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香菱歎息一聲，如若不繼續做這個夫人，等待她的隻有死路一條，不是嗎？
奈何人心在其中，誰也想不透，誰也猜不透。
南海郡內，沈岐排兵布陣了一會兒，轉頭便看到自己的大兒子沈途正一本正經教著弟弟騎馬，弟弟還小，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匹小矮馬，想及此，他想到秦婉還不會騎馬，不知為何一想到她騎馬的樣子嘴角就不由浮現一絲淺笑。
“去叫你們娘過來。”他收斂語氣，聲音越發溫厚。
兩個小蘿卜頭一臉狐疑的瞅著自家爹爹，剛剛不還一副黑炭的模樣嗎？
他爹爹訓兵的時候，可怕的要命。
沈途最先反應過來，去將秦婉拉了過來，秦婉皺著眉頭看她，身上還帶著一股藥味，軍營不能入浴，她估摸著自己都快醃入味了。
“你拉著我來做什麽？”秦婉餘光瞥到一匹小矮馬，別說這馬還有幾分可愛，倒是很適合孩子去騎。
沈岐則是嘴角上揚，“帶你騎馬。”
秦婉：“……”大可不必。
她壓根就不想騎馬，何況是高頭大馬，她寧願坐著馬車顛簸一些，當然馬背上隻會更顛簸。
秦婉走到沈岐的坐騎前，這匹馬叫踏雪，因為通身雪白，還是一匹脾氣分為有個性的小木馬，跟著沈途三年了，後麵被將軍帶走，最近才還給沈岐，她一靠近那匹小母馬，小母貓就有些不爽，想對秦婉噴氣，就見秦婉不知何時撈出一根銀針，馬瞬間收斂神情，變的乖順起來。
沈途有些驚訝，他沒有看到那根銀針。
要知道爹爹的馬靠近是幾乎不可能的。
想要靠近也得先熟悉個十天半個月才行。
“踏雪好像很喜歡娘親。”
沈岐無奈一笑，“不是很喜歡，是屈打成招。”
“我帶你騎那匹矮馬，很適合你。踏雪脾氣不好，會把你顛下去的。”沈岐下意識撈過秦婉的纖細手腕，動作嫻熟，周側士兵還在蹲馬步，卻看到將軍和將軍夫人恩愛連綿，不免心中懊惱。
不過他們是絕對不敢非議將軍，隻能一麵羨慕一麵堅持。
秦婉蹙眉，“這匹馬？你嫌棄我矮？”
她的確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