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薇聽到良妃的道歉，心底裏卻沒有任何快感。

她難得的可以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良妃，隻是徒增厭惡，“你以為你這麽跪下道歉，他就能回來了嗎？我要的才不是你這沒有絲毫真心實意的道歉。”

“我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能站在我麵前的人。”怒氣在許如薇心裏積攢了很久，她趁此機會發泄出來，旁人都隻會認為她不過是瘋了。

沒人會跟一個已經徹底陷入瘋癲狀態的人計較。

“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許如薇一邊哭喊著，一邊伸手去拽良妃的衣裳。

原本穿著整齊的良妃在這場鬧劇下，變得有些狼狽不堪。

“你的良心過得去嗎？”許如薇湊到她跟前，肆無忌憚地大笑著。

公孫無極見許如薇的狀況每況愈下，歉意十足地看著良妃，“娘娘，實在抱歉，如薇她如今不是對誰都是這副樣子，不是故意要針對您的。”

良妃看著她瘋癲的模樣，並沒有計較，而是隨意地擺了擺手，“無妨，今日是本宮叫她來的，她發泄一下心裏的怨恨，本宮不會怪罪她。”

公孫無極沒想到良妃會突然性情大變。

他怔在原地片刻，將準備撲到她身上的許如薇拉遠了一下，附在她耳邊說道：“如薇，咱們別鬧了，我帶你回家。”

許如薇不管不顧地甩開了他的手，一會抬手指一指房梁，一會又指一指貴妃榻，眼底裏盡量是癡纏，“王妃，你看，我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公孫無極看著這副場麵，不禁有些頭疼，他歉意十足地朝良妃行了禮，連忙帶著許如薇退下。

許如薇離開以後，良妃遣人將宮殿打掃幹淨，又叫來了平常跟在自己身邊的婢女，“你去跟沈夫人說，她要我做的事情已經辦妥。”

婢女會意，帶著令牌出宮給秦婉報信。

另一邊，公孫無極費勁將許如薇拉回自家馬車以後，許如薇很快便乖巧下來。

饒是再遲鈍，公孫無極也發現了端倪。他掀開馬車車簾左右查看，確認周圍並未有眼線，方才開口質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已經好了，你是故意裝瘋賣傻的，目的就是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許如薇早就猜想到公孫無極遲早有一天會留意到。

她早就想好了應對之法，完全不理會他的質問，反而開始揪著他的袖口揩眼淚，“我們的孩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記得了，你根本不關心他，也沒想為他討回公道，既是如此，你就不要攔著我！”

“我如今這副模樣，還不如同他一起去了。”

公孫無極今日應對之事眾多，實在有些頭疼，他伸手按捺住她，“你別再胡鬧了，如今皇宮內都被你鬧得雞飛狗跳，這還不夠嗎？”

“你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考慮國公夫人的提議了。”許如薇愣了片刻，又繼續旁若無人地自說自話，公孫無極捏了捏眉心，故意開口刺激許如薇，“你如今也無法理事，國公夫人提議為我說和貴女為平妻，你覺得如何？”

許如薇捏緊了手掌，忽然抬手一指車窗邊，“是我們的孩兒，回來了。”

她連喊了幾聲，在公孫無極未來得及聽清之前，她已經掀開車簾一躍而下。

公孫無極見狀一驚，連忙讓馬車夫停下。

方才驅車的速度有些快，許如薇頭部磕在地上，當場便昏迷過去。

公孫無極看著她毫無血色的雙唇，一時間有些痛心疾首。

若是他不故意刺激許如薇，興許是不是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不過如今意外已經發生，說再多也無法改變狀況。

他心神俱裂，強忍著心痛，將許如薇抱上馬車，朝馬車夫交代道：“去沈將軍府裏，快。”

馬車夫不敢多耽誤，當即趕往沈府。馬車剛一停穩在沈府外，公孫無極就抱著懷裏的許如薇下了馬車，朝著耳房的侍從說道：“快請你們家夫人出來，就說南郡王求她救治王妃。”

侍從是個懂眼力見的，聽到南郡王的名頭，知道耽擱不得，當即進府請人了。

秦婉聽到受傷的是許如薇，連忙趕到府門外，親自將人迎進二進院裏，這裏平常都是她用來研究草藥和短暫安置病人的地方。

等公孫無極將許如薇放置在床榻上，秦婉抿了抿唇，開口說道：“這裏不需要太多人，王爺不如先出去等等看吧，我會盡全力治好王妃的。”

公孫無極知道許如薇的醫術和醫德都是極好的，因此他沒有多做停留。

等公孫無極離開以後，秦婉伸手探了探許如薇的脈搏。

她脈象正常，除了頭部的擦傷以外並無大礙，隻是一時間牽動情緒大起大落，所以才昏厥過去。

秦婉仔細地扶著許如薇坐立起來，替她清理了幾處擦傷和血跡，隨後又一一上了藥，借由紗布包紮起來。

約莫半柱香過後，許如薇轉醒。

秦婉拿了沾水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心，“王妃可覺得好些了？”

許如薇沒有作答。

秦婉看她一言不發的模樣，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變化，猜測她大約已經無大礙了，輕輕歎了口氣，“您說您這又是何必呢？”

許如薇低頭看了她一眼，“你沒有我的體會，你永遠也不知曉有多痛。”

“我雖無法體會您的痛苦，可我卻知道，逝去之人如何追隨也回不來了，您與其一直讓自己沉浸在自認為的追過當中，又何不放自己一碼呢？”

許如薇冷冷地應一聲：“嘴上說說，自然輕鬆。”

“我知道說什麽您都不會相信，但我看如今王爺極在意您，也不是薄情之人，他心中的痛指不定比您還深，隻是如果你們夫妻一同表現出來，他也跟您一樣，王府豈不是永無寧日了？不過我說再多也無用，還是需要您自行感受，王妃娘娘，人貴在珍惜當下，許多事情當下錯過了，往後想彌補都彌補不了，這又是何必呢？”

許如薇沉默著，過了許久才應聲：“我要讓所有人都記得我的孩子，王爺也一樣，孩子沒了，我們憑什麽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