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慶帝寢殿周圍的人都被遣散到殿外,公孫裕德拍派了一個可靠的心腹守在屏風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秦婉施針。

秦婉的指法很熟練,很快將針並入相應的穴位裏。

見慶帝睡得正香,臉色相比前幾日好些,公孫裕德將人叫到角落,極低聲地詢問:“我父皇這幾日氣色倒是看著好了不少,這樣下去,是不是還有機會恢複?”

秦婉身為醫治慶帝的人,所掌握的真相自然不能為常人所接受的。

她思索片刻,一時間不知是否應該說出真相。

“殿下想聽真相麽?還是隻想聽好消息。”

聽到這番話,公孫裕德大約已經知曉是怎麽一回事。

“可父皇看起來已經好多了,說明你的醫治是有用的。”

秦婉歎了口氣,“不可否認,我的醫治的確是有用的,隻是陛下的病...如今看起來臉色好了是因為那些湯藥,每日都用最金貴的湯藥吊著,氣色難免好些。”

“再加上施針,能活絡血脈。這樣的做法持續不了多久的,陛下的身子已經損傷太重。自從替陛下診治開始,我就寬慰過陛下,讓他務必控製脾氣,好生歇息。若是那會兒照做,如今的情況恐怕不至於每況愈下。”

公孫裕德聽到這番話,自然不能不心疼。

“我如果早些替父皇多分擔,就好了。”

秦婉看著公孫裕德頹喪的模樣,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安慰,“您若是想為陛下做點什麽,就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把陛下打下來的江山維持的更好。”

“這樣我想即便陛下撐不下去了,能看見你如今成長如一棵茁壯大樹,能供他乘涼,他也會很欣慰的。”

公孫裕德點了點頭。

“我會盡力的,這些日子勞煩你了。”

秦婉隻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並不值得邀功。

她正準備借機去查看皇帝的狀況時,守在屏風外的侍衛忽然吹了聲口哨。

這是他和公孫裕德之間的暗號。

口哨聲一響,就代表著有大事將要發生。

公孫裕德遙遙看了慶帝一眼,朝秦婉交代道:“我有要事要辦,先麻煩你照看父皇。”

秦婉示意他安心去辦事,“陛下這邊我會仔細盯著的。”

公孫裕德這才安心地走了出去。

“發生什麽了?”公孫裕德臉色嚴肅地詢問一旁的侍衛。

侍衛從袖口處扯出一封密信,遞到公孫裕德跟前,“這是三殿下的信使送來的,陛下如今暫別政事,就直接送到我們這兒來了。”

公孫裕德點了點頭,接過密信以後自行打開。

看清上麵的內容後,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殿下,這是怎麽了?”侍衛已經隱隱約約有不妙的預感。

公孫裕德沒有透露信中的內容,而是轉頭交代,“你去召沈將軍入宮,記住,此事不可聲張,最好秘密入宮。”

侍衛點了點頭,當即著手去辦。

見他離開,公孫裕德再次展開公孫玉和派信使傳來的信件,眉頭緊緊皺著。

這公孫玉和真是越來越糊塗了,一點主見都沒有,往後定然有不少苦頭等著他吃。

另一邊,沈岐得召以後,穿戴整齊,秘密進了宮。

議事殿偏殿。

沈岐按照禮數給公孫裕德行禮。

“不知太子殿下緊急召臣入宮所為何事?”

公孫裕德知道沈家一家是最忠誠的,毫無保留地將密信分享出去。

沈岐看完公孫玉和的密信以後,眉頭也緊緊鎖著,“三殿下如此,實在是不該。他怎麽就被迷了心智。”

“利益熏心啊,他也不仔細想想,這樣的好事為何無緣無故就降在他身上了?”

沈岐在麵對任何事情時都是冷靜自持的。

他聽完公孫裕德一番批判的話後,若有所思地詢問:“那陛下是否知曉此事?”

公孫裕德搖了搖頭,“我可不敢讓父皇知曉,父皇如今身體狀況本就每況愈下了,如果知曉了三弟受胡族蠱惑想和談,從而得到太子之位,估計早就駕崩了。”

沈岐自然理解公孫裕德的想法。

任是個思緒活絡的人,也猜想到了胡族此番的用意。

偏偏公孫玉和成日裏異想天開。

“不過我覺得此次三皇子雖然愚鈍,可我也看出了關鍵的一個點,這圖炆從前存在感極低,如今狼子野心倒是顯現出來了。”

公孫裕德自然是了解胡族皇室的一些狀況的。

胡族內部所有皇子,受寵的從來都輪不到圖炆。

偏偏是存在感最低的圖炆,是最有狼子野心的。

“三弟心思單薄,很容易被人利用,流落在外不是一件好事。”公孫裕德分析過一輪利弊以後,決定趁此出擊,壟斷一切後患。

“如今我代掌皇權,我命你出使北國周旋,送上厚禮,迷惑胡族皇室的幾雙眼,尋機將三弟帶回治罪,你可能做到?”

作為將軍,沈岐自然是要唯皇命是從的。

“末將領命,定不負殿下所托,盡力而為,未來數日不能陪伴殿下身側,望殿下保重身子。”

公孫裕德拍了拍沈岐的肩,滿臉欣慰,“你也一路平安,等你回來。”

此事倉促,沈岐一直沒有找到時機告訴秦婉。

直到深夜,秦婉渾身疲憊地回到房中,卸下肩上的藥箱時,見沈岐在收拾行李,有些好奇地詢問,“你這是要出遠門?”

沈岐點了點頭,沒準備瞞著秦婉,“我要去一趟北國,時間倉促,今日沒來得及見你,本想著等你回來告訴你,不想你已經先問了。”

秦婉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到他身旁,神色古怪,“怎麽突然要你出使北國?”

“是這樣的,太子殿下發現三殿下被利用了,想讓我趁機將人捉回來。”

秦婉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此事的風險有多大。

她臉頰瞬間有些慌亂,一下抓住沈岐的衣袖,“這太危險了。”

“我手底下都是些精兵強將,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沈岐的這番安撫並沒有減輕秦婉的擔心,“可即便這樣,不還是有受傷的可能嗎?”

“我作為將軍,該出手時不能猶豫,但是你放心,我答應你會盡全力保護好自己的,盡量讓自己不受傷,好不好?”沈岐知道秦婉是關心則亂,很耐心地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