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下三分 第二十八章 趙高弑主
在‘棘原’外構築戰壘溝塹,依托二十多萬大軍固的雖猛,但對於的優勢兵力也沒有太多的辦法,戰事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十五天前,當收攏殘軍推至‘棘原’時,他就明白這個地方不是與敵軍決戰的好地方。此處正好卡在‘巨鹿’、‘沙丘平台’之間,與‘鹹陽’的聯係完全被隔斷,糧草無以為繼,士氣又不比項羽人馬,最多也就拖個一月有餘,那時要麽被項羽拖垮戰敗,要麽因為沒了糧草而降。要想戰勝叛軍隻能寄希望於‘鹹陽’可派來人馬把糧道打通,或者下令讓兵馬向西邊轉進,與‘’往西還沒被叛軍占領的城池裏邊的秦軍匯合,從進攻轉為防守,龜縮城池之內慢慢想辦法把叛軍殲滅。
不管打通糧道還是向西轉進,都得派人去‘鹹陽’稟報,由二世皇帝定奪才行。所以,入住‘棘原’所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前去‘鹹陽’稟報,而所派的最佳人選是與趙高有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司馬欣。
“司馬欣已走了半月,按行程來算應該到了‘鹹陽’!”一個人孤零零的踱出殿外,抬頭仰看天空的那輪明白,暗道。
司馬欣來到‘鹹陽’已經三日,住在趙丞相府上可就是見不到趙高。每天,他總要向府內總管問上幾遍‘趙丞相可曾得空?’之類的話語,得到的回答一率為:“丞相大人尚未得空,請司馬大人耐心等候。”
趙高府上司馬欣來的次數已經數不清,這一次與以前似乎有些不同,倒不是因為住了三天被趙高冷落了三天,而是他嗅出趙高府上好像正在進行一場不能為外人道也的大事。府裏來往的人等神情凝重,一個個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神秘的使空氣裏都飄**著沉重的氣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天擦黑。司馬欣見今日拜見趙高又是無望,進入趙府為他準備的門房,不經意間看到趙高的兄弟趙成攜同趙高地女婿——‘鹹陽令’閻樂,神色慌張腳步匆忙的朝後寢走去。他也沒怎麽在意,一個兄弟一個女婿見趙高豈會如他這般還得等聽通報,入屋脫衣上榻休息起來。
司馬欣躺在榻上怎麽也睡不著覺。一邊想著明日會不會得到趙高的召見,一邊思索趙府這幾天神神秘秘的究竟所謂何事?一陣涼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他打了個冷顫,鼻上滲出一層汗來。
“不好,莫非趙高竟想弑君?”司馬欣暗道一聲,從榻上坐起奇怪自己怎會蹦出這樣的念頭。回想起這幾日在趙高府上所見所聞,越來越覺得自己猜測的沒錯,下了榻走到門邊伸手去開門。又折而返身躺回榻上。
“管他呢?天下都亂成這個樣子了,誰做皇帝不是做?再說,憑我與趙高地關係。他要是做了皇帝,沒準我這官銜還要升上幾級呢!還是睡吧,安安穩穩的等趙高稱帝之後享受榮華富貴……不行,我不能在這裏躺下去,如今正是趙高行大事的重要時機,我得去給他表表忠心。”司馬欣在心中打下主意,開了門順著甬道朝後寢走去,十分奇怪的是整個趙府之中並無一人把守,就連仆人也沒碰到一個。
主寢內***通明。司馬欣抬手欲要敲門,聽到趙高、趙成、閻樂正在說話。他覺得這時還不是拜見趙高的時機,趙高弑君隻是他臆想出來,萬一進入之後表錯了情那該如何收場?
司馬欣放下手,靠在牆根處聽了起來。
“今天叫你們前來是有三件事情告訴你們!”趙高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趙成、閻樂,除下鞋手指摳著腳丫子,道:“晨時宮中傳報,說我們的陛下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一頭吊睛白虎在咬他的左馬,硬是把左馬給咬死了。起來之後陛下悶悶不樂,請來方士占卜吉凶,方士說這是‘涇水’河神作怪,需要祭祀‘涇水’河神。陛下已給我下旨,讓我做些準備,明日隨他一起去‘涇水’祭祀。”
趙高頓了頓,拿手放於鼻下嗅了嗅,接著摳另一隻腳,道:“前幾日。商縣縣令送來急報,說一個名叫劉邦地小子率領幾萬人馬攻破‘武關’,並把關內的百姓盡皆屠戮。對於這兩件事情,你們兩個有什麽看法?”
“這……”閻樂遲疑了一下,朝趙成看去。
“大哥,這兩件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趙成道。
“糊塗啊!你們兩個怎會如此糊塗,這兩件事不僅跟我們有關係,還事關我們的生死!”趙高從榻上站起,也不穿鞋,站在地上道:“我曆經千辛才使得胡亥深居宮內不出,令百官無法見胡亥麵,讓我們能獨攬朝中大權。明日,胡出宮祭祀‘涇水’河神,‘武關’被破地消息雖說被我壓了下來,但難保別人就不知道,若有人趁機把此事奏報給陛
一直給陛下編造的謊言不就被揭破?哪還有命在!”
“啊!這該如何是好?”趙成目瞪口呆的問道。
“嶽父大人,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胡。”閻樂麵目猙獰的道。
“嗯!”趙高含笑點頭道:“這也是我要跟你們說的第三件事情!閻樂,你衙中有五千兵馬,一會拿我手令去見宮廷禁衛郞中令,由他為內應,你在外攻打宮門,此事可成也!”
“嶽父大人此計甚妙,可……”閻樂麵露難色道:“突然調動大軍,城內屯軍聞迅趕來圍剿該如何是好?”
“我早有安排!你回去之後對外謊稱老娘被巨盜所綁,因此率軍搜城抓捕巨盜。陛下今日所棲宮殿為‘芷陽’宮,離鬧市之中的‘望夷’宮隻有五裏距離,那裏守有數百兵馬……”
閻樂會意道:“嶽父的意思是,讓我急攻‘望夷’宮,攻破宮門之後通過馳道殺向‘芷陽宮’。”
“對!你這就下去準備吧,至於你的老娘,我會讓趙成把她接到我的府中好好安頓!”趙高笑道。
確認了趙高確實要弑君,司馬欣直起身準備入屋領取任務,手懸在空中還沒落到門上。又想到萬一趙高知道他居於門外偷聽要殺人滅口又該如何?他不敢冒這個險,遠遠地躲在一旁準備等閻樂離去之後裝作什麽事也不知道回去休息,可等得閻樂去得遠了,心中的好奇實在太重怎麽也邁不開往回走的步,又回到門根處繼續聽了起來。
“殺了胡亥,哥哥是不是要自立為王?”趙成笑道。這件喜事由不得他不笑。哥哥是個天生的閹人,膝下隻有一個收養地女兒並無其他子嗣,百年之後王位順理成章的會落到了他的身上。
“不,此時不是稱王的時機,得擁護扶蘇地兒子嬴嬰為王。如今天下太過紛亂,貿然為王不會有好下場。還好嬴嬰年幼尚能控製,等過得幾年剿滅了四處的叛亂再廢黜嬴嬰自立為王不遲!”趙高笑了笑,道:“你放心。這天下始終會是我們姓趙地天下。我已把門客、衛兵以及仆人都集中於後園,你這就帶人從後門出去,把那些手中握有兵權的將領拿下!”
“是!”趙成領令。道:“我剛才前來之時見司馬欣就在前院門房,他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這一次用不用把他也叫上?”
“你不說我倒把他給忘了!”趙高皺眉沉思片刻,道:“這人離開‘鹹陽’一去一年有餘,不知跟我們還是一條心不是?不能冒這個險,弑君是誅滅九族的大罪,與司馬欣都是野心不小的人,要是他得知我們的計謀連夜逃回防地率軍前來救主,你我性命休矣。你去後園喊上十來個勇士。趁夜將他殺了!”
“誰?”門外傳來一聲樹枝被踩斷的脆響,趙成手按劍柄奔出房門四處打量。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不見一個人影,一隻貓從樹上跳下,叫了聲‘瞄’,竄上假山。
“怎麽了?”趙高跟出來問道。
“沒什麽,是隻小貓!”趙成道。
“你這就去準備,我在府內靜候佳音。”趙高擺擺手,退入屋內。
躲在一塊大石後邊地司馬欣渾身驚出一層冷汗。待趙成朝後園而去,悄悄爬起身躡手躡腳的朝前院走去。離趙高的寢室遠了,才急奔起來。出了趙府大門,守門地兵卒笑道:“司馬大人這是何去?”
“聽說左近新開了間酒樓,我去嚐嚐!”司馬欣隨口編道,快速離去。走了大約兩裏路,碰到閻樂率軍從身旁經過,他隱在人群之中不敢抬頭,等閻樂軍去得遠了,花重金買了匹好馬出城朝‘棘原’逃去。
一口氣跑到天明。又怕趙高得知他不辭而別後率軍追趕,不敢順著來時的路回去,揀著荒村野地深一腳淺一腳的逃了起來。
司馬欣如何曆經千辛萬苦逃回‘棘原’在此不提,單說閻樂來到‘望夷宮’門外,見宮門衛令攔在馬前,喝問道:“我率軍追捕大盜,一路追來到此不見了盜賊蹤影,一定是潛入‘夷門宮’內了。你這個衛令是如何當的,為什麽不加阻止,還不速速讓開讓我入宮抓捕巨盜?”
宮門衛令不知閻樂說的是真是假,詫異道:“各門守衛謹嚴,怎麽可能發生大人所說的事情?”
“大膽,私放巨盜入宮還敢狡辯!”閻樂提劍將衛令刺死,揮劍朝前一指,道:“胡亥從不聽從勸告,隻知享樂使天下大亂。如今叛賊已攻破‘武關’,眼看就要打到‘鹹陽’,不廢黜胡亥立仁愛勤儉的嬴嬰為帝,秦國馬上便有亡國之禍。眾將士聽令,隨我殺入宮內,有阻攔者格殺勿論。”
跟隨趙成的兵馬本來是來抓捕所謂的巨盜來著,突然見閻樂殺了宮門衛令,又喊出這樣
話語,頓時愣了一愣不知所措。還好,這些人都是人,閻樂既殺宮門衛令已經等同於造反,反正造反的名聲已定,也隻得跟閻樂一條道走到黑了。
幾個大膽的兵卒率先殺入‘望夷宮’,其他的兵卒跟著也殺了進去,宦官們大亂,能逃的都逃了去,來不及逃的就被兵卒們射殺於箭下。拿下‘望夷’宮,閻樂留下一半人馬把守,親自帶著另一半兵馬朝‘芷陽宮’殺去。趕到‘芷陽宮’時。正好與別處殺來的宮廷禁衛朗中令手下地人馬相遇,兩軍混成一軍,隻殺得手無寸鐵的宦官們哭爹喊娘四處逃竄。
+.成一團靠在一角。一枝箭透過窗洞射在榻上後,他才明白過來這是宮變。震怒之下狂呼:“來人,護駕!快來人,護駕!”
宮內的侍衛宦官早就逃得一空,一位年老的宦官顫微微來到榻前,跪道:“老奴前來護駕!”
“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趙高呢?”
“陛下,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明白就是趙高想殺你嗎?”那名宦官道。
“趙高?不,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不會這樣對我的!”胡亥撿起榻上所能拎動地東西砸向那名宦官,那名宦官跪在地上不閃不避。當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完之後,胡亥道:“他們都跑了。你為何不逃?”
“老奴誓死保護陛下!”
“外邊地人馬……真的是……趙高真的想殺朕?”
那名宦官點了點頭。
“你早知趙高要殺朕?”
那名宦官又點了點頭。
“為何,為何不早警告,以至弄到這種地步!”胡亥雙眼有些濕潤的道。
“陛下!”那名宦官在地上磕了個頭,直跪道:“正是因為老奴沒有早警告陛下,才活到今天。要是早警告陛下,早就被陛下所殺,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趙高!”胡亥恨恨的道了一聲,無力癱下身子。
一聲巨響,寢宮大門被人撞開。閻樂先一劍將那宦官殺了,麵含微笑的走到胡亥麵前,道:“胡亥,你不可一世已經一生,橫行霸道,濫殺無辜,終惹得天怒人怨叛亂四起,還有什麽話說!”
“不。朕待趙高不薄,他不該如此待朕。朕要見趙高,要見趙高!”胡亥歇斯底裏地喊道。
“你乃無道昏君,天下人共討之,丞相大人又怎會再見你?”閻樂道。
“趙高是不是想當皇帝?他是不是想當皇帝!這個皇帝我不當了,禪讓給趙高,請他給我一郡當王就成,你看如何?”
“不可以!”看著這個昨天還高高在上,今天卻如一條可憐蟲一般跪在求饒的胡亥,閻樂十分快意的道。
“割一郡為王不行。那就封我為萬戶候吧。”
“不可以!”閻樂驕傲地搖了搖高貴的頭。
“那,請允許我與我的妻子當一個平民,隻求當一個平民,這總可以了吧!”
“胡亥,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是個能說會道的主啊?”閻樂鄙夷的問道,胡亥讒諂的笑了笑。
閻樂把臉一寒,喝道:“我奉丞相之令,為天下鏟除暴君。你雖能說會道,我卻無法替你轉達。”他回頭對身旁的幾個親信道:“此乃無道昏君,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解民怨,還不動手!”
“是!”幾個親兵一擁而上,胡亥急道:“慢!”
“你還有何事?”閻樂有些不耐煩的道。
“請容我自殺!”胡亥道。
“快點!”閻樂把一把劍扔在胡亥的麵前。
胡亥慢慢走下榻,來到衣架前穿上龍袍皇冠,舉劍自殺於‘芷陽’宮……
得知胡亥自殺地消息,趙高長舒了一口氣。第二日晨召集百官以及嬰於大殿,先是曆數胡亥登基之後對天下帶來的災難,以及他為什麽殺胡的原因。講罷接著道:“各國英雄反秦,所打旗號都是秦二世的荒**暴政,如今胡亥已死他們也就沒有反叛的理由,不久天下將歸於寧靜。秦國本來是個王國,先帝統一天下,才稱為皇帝。如今六國已經複建,秦國的疆域越來越小,再稱皇帝已無必要,今日起恢複王製。”
百官早懼趙高的**威,自是沒有異議。趙高又把嬴嬰好好的誇讚了一番,推嬴嬰繼承秦國王位,並選出月後吉日加冕王位,接受玉璽。又令以平民地葬禮,把胡亥葬於‘杜南’宜春夗。
這是近兩年來的第一次朝會,也是自胡亥登基之後所舉行的時間最長的朝會,直開到申時四刻才終於散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