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英雄四起 第一章 離郡

9年,蒙恬死後的第二年,出遊回到鹹陽宮,詔書向雪花一樣的飛往各郡縣。

九原縣最繁華的地段有個酒家,名為醉仙樓。這個酒家規模不大,論奢華程度不是九原縣最奢華的,但因其臨近郡衙與李郡守府,這座酒樓就成了九原縣生意最好的,每天到了吃飯的時辰,來遲一步的人就隻能排著隊等待裏邊吃完的人出來後,才能擠進去吃飯。

人一多嘴就雜,似乎是順理成章的,許多消息自然而然的就從這家酒樓裏走漏出來,大到朝庭秘事,小到東家長西家短,總可以在這裏聽到。這不,臨近窗戶的那桌客人正閑聊著,就小聲的說起悄悄話來。

哦,忘了交待一下,醉仙樓裏擺放的都是桌子而非以前的幾案,吃飯喝酒的人也早已習慣坐在條凳上就著八仙桌吃飯。據王驚的不完全統計,九原郡的百姓已有九成往上拋棄了榻與幾案,開始坐在桌前吃飯,躺在**睡覺了。

這張八仙桌上一共坐著四個人,東麵的是農夫打扮,西麵的是商人打扮,南麵的是縣衙裏當差的打扮,北麵的是作坊裏手藝人的打扮。

如裏此時正好有個外郡人來到這裏吃飯,猛然見到這四人同一桌吃飯,一定會驚訝這個酒家的生意可真好,好到身份地位截然不同的四個人竟能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這種情況在外郡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或許他在九原郡呆的時間久一點就會知道,這些根本不算什麽,當初有始皇帝的默許,又經李信的一係列改革,九原郡的商人已不是以前地位低下的人,他們的地位已經顯著提高,並且提得不是一般的高。作坊裏地匠人也不再是下賤的職業,他們每年領到的工錢,比領朝庭俸祿的公士還有多上許多。

四人先是聊了一會閑話。無非是張求盜抱怨九原的盜賊越來越少了。他一天到晚呆在衙門裏除了閑侃無事可幹。王工匠透露由於手藝好,他在作坊裏已是個小頭目,今年過年時一定會領到比往年多許多的賞錢過上一個踏踏實實的好年。趙農夫說他家的老黃牛就要下崽了,今年風調雨順的,那二十頃土地又可多打不少地糧食。劉商人說現在的生意越來越難經營了,不過馬上又嘲笑‘烏孫國’的人是多麽地愚蠢,大秦隻值幾個大錢的東西,在那裏一轉手就可賣幾十個大錢。

四人正說得高興,張求盜話鋒一轉。道:“也不知這好日子還能過幾天!”

其他的三人不知張求盜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紛紛請教。張求盜四下裏一瞧,神神秘秘的道:“我在衙門裏聽說。二世皇帝開始胡為了!”

最緊張地莫過於劉商人,他怕皇帝把他從九原郡遷走,急忙道:“皇帝怎樣開始胡為了?”

“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讓我如何開口?”張求盜拿捏起來。

“請張大哥放心,我們絕不會出賣張大哥的!”劉商人道。

“我們都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怎會出賣張大哥!”王工匠與趙農夫也道。

“這……”張求盜麵露難色的依然不講。

“今日由我來做這個東道,張大哥要吃什麽東西盡管要來!”劉商人道。

“若是張大哥還嫌不夠,明日由我來做東道!”王工匠道。

“兩位哥哥都請了,後日隻有由我來做東道了!”趙農夫道。

“這可是你們三個自願請我的啊!”張求盜笑了笑,道。

“當然是自願地!”三人點頭道。

“好!酒保,把你們的拿手好菜給我上一桌來!”

桌子上換了一桌酒菜。張求盜喝了兩~.皇帝東遊全國於月初返回鹹陽,你們可都知道?”

隻要眼不瞎耳不聾,有哪個人不知道這事的?三人不知張求盜酒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都點了點頭。

“你們一定不知道,皇帝為了享樂,每到一處都大量收集這個地方的奇禽異獸,回到鹹陽後所有的宮苑都裝滿了。每天所需的飼料以千車計,鹹陽的穀倉都已耗幹了。就在幾天前,已有詔書送到鹹陽周圍三百裏內地郡縣,令這些郡縣的穀米百姓不得食用,都得運到鹹陽來。”

“啊!”聽得三個人都麵露驚訝之色。過了一會,劉商人道:“這讓那裏的百姓如何過活?還好隻是令鹹陽周圍三百裏的郡縣,沒到我們九原郡!”

“嘿嘿,九原郡也好不到哪去!”張求盜冷笑一聲,呷了口酒道:“你一天到晚的隻知做買賣,朝庭大事毫不知情!就在兩日前。朝庭已下令召集三十萬囚徒重建阿房宮,並從各郡招募了五萬勇士屯衛鹹陽。你也不想想,這三十五萬人的糧響從哪出?再說鹹陽周圍三百裏郡縣的穀物也不夠那些奇禽異獸吃上幾日,之後的那些飼料又從哪裏來?”

“這……也不能都讓我們九原郡出吧?”劉商人道。

“是啊,不能都讓我們九原郡出,可是誰讓我們九原郡這幾年有糧有錢呢?”張求

“我聽說,朝庭的詔書已經下來了,令九原郡留足百其他糧食與錢物全部運往鹹陽。”

這個消息太驚人了,聽過後三人半晌無語。過了一會,趙農夫憋出一句話來,道:“李郡守他能同意?”

“不同意又能怎麽辦?蒙大將軍死後,李郡守地靠山也就沒有了,雖然他現在也算投靠了趙高,可是趙高怎會信他這個曾經跟過蒙恬的人。我猜趙高估計也想利用這次地機會掏空李郡守的家底,不然何必派個郡監特來處理這件事情,防得就是李郡守私瞞謊報。”

“還派了個郡監來?”劉商人道。

“嗯!”張求盜點了點頭,道:“可能我們說話這會功夫,郡監已到了郡守府!”

“忘八蛋!”趙農夫大喊一聲,見吃飯的人都朝他看來,低頭細語道:“才過上兩天舒心日子,就又要收錢收糧,還讓人活不讓了!”

“你沒有騙我們?”劉商人道。

“我怎會騙你們,一會你們回家把能藏的東西都藏起來吧。郡監一來。李郡守也是無能為力,到時郡監一聲令下查你們的家財,那什麽都晚了。還有,若是不幸小弟也在查你們家財的人之中,你們可別恨我啊,得體諒我這身不由已的苦衷啊。”

“哪能恨你呢?”三人道了一聲,也無心再飲下去,劉商人算了帳,紛紛告辭回去。獨留下張求盜一人還在喝著。

李郡守府裏,李信手裏握著詔書在大殿上著急的走來走去,正走著忽然停了下來。將詔書慣摔在地上。穿綴地絲線經此一撞崩開,繡簽散落了一地。

“**趙高他十八代祖宗,還讓人活不讓了,想逼的老子造返嗎?”

韓信、張忠、黑夫、韓敬坐在椅子上全都黑著臉,對於李信這新奇的罵人詞匯他們也已習以為常。這是李信第二次操趙高的十八代祖宗了。前幾次還比較文雅的抱怨上輩子做了何孽與趙高的老母生下趙高這個不孝子孫。

從二世皇帝巡遊回來,這是送往九原郡的第八份詔書。

第一份詔書是令李信抽出一千勇士屯衛鹹陽,那一次李信沒有罵,而是以九原郡生活較好,胖子增多為由往鹹陽送了一千笨拙的胖子。第二份詔書是令李信抓緊去鹹陽為少府,李信推脫九原事多。無暇分身去鹹陽為少府,希望在九原行使少府的職責。沒過兩天,就收到第三份詔書,奪了他地少府官位,並將他截留的錢糧全部收回,強調至九原的工匠全部調回,那一次是李信第一次問候趙高地母親。

第四次詔書的內容是說有十二位公子與十位公主意圖謀反,公子已在鹹陽街頭被處決。公主已在都郵被車裂。那一次,李信十分親密的問候了趙高的母親,深深佩服趙高真是個奇才,竟能勸得胡亥殺掉自己的親兄妹,還好被車裂地公主中沒有興樂的大名。他十分好奇趙高用的是何種方法,經過多方打探終於在一個服伺胡亥的宦官口中探明了事情的經過:

胡巡遊回來後,也不知怎麽突發奇想向趙高問道:“人生在世,就如六匹馬拉著快車在門縫前經過,‘嗖’的一下就過去了。朕貴為天子,整個天下都在朕地手中。朕想在這麽短的人生中,用眼睛去看最好看的東西。用耳朵去聽最好聽的東西,用盡所有的精力去享受能享受到的東西,不知這樣想有沒有錯!”

趙高大喜道:“感謝老天,陛下終於領悟到如何去做皇帝了!隻有英明的皇帝才能領悟到這些,那些昏庸無能的皇帝永遠是領悟不到這些地。不過,陛下現在還不能去享受這些。”

“為什麽?”胡不解的問道。

“我與李斯助你為皇帝的事,雖說做得十分隱秘,但還是有許多大臣與公子開始懷疑我們。公子們都是陛下的哥哥,大臣們都是跟先帝多年的老臣,他們表麵上什麽也不說,心裏巴不得陛下早點死去。時間長了,一些人就會想要謀亂,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陛下。每天夜裏我躺在**,一想到這事就心驚肉跳,渾身冒出冷汗,恐怕臣與陛下都死於非命!在這樣的危險中,陛下能安心去享受嗎?”

胡麵有惶色的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臣有一法可令他們無睱謀亂!”

“趙中令快說!”

趙高麵露狠色道:“抓住有一點罪行的人,用嚴刑逼得他由小罪變成大罪,教唆他們說出自己親友也牽扯在其中,抓捕那些親友再如法炮製,必能將這幫人一網打盡!這樣就可以把公子與重要的大臣全部誅殺,把謀反扼殺於萌芽之中!”

“如此一來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胡亥仰仰頭,笑道。

“不!”趙高道:“這隻是一方麵,我們還得收買人心。擢升那些地位低微人地官位,讓他們代替那些先帝任命的高官,這樣新升上來地大臣就會感激陛下的恩德,成為陛下的心腹。如此一來,整個天下的官員都是陛下的心腹,也就沒人再會謀反。陛下就可想幹什麽便幹什麽

宦官是繪聲繪影給探子形容地,探子也是聲情並茂的給李信講的。聽罷,李信得出兩個結論,其一:從此以後胡亥將要去享受自己的人生,朝庭的詔書將由趙高一手策劃。其二:各郡官員將會大調換,從此以後整個大秦的官僚體係將會成為趙高的親信。他有些擔心自己會在撤換之列,暗使了許多錢財賄賂趙高身邊的人,並深深的問候趙高地母親一下。

第五道詔書是詢問李信與興樂公主是否有婚約。這事本是件十分隱密的事情,知道的人沒幾個。並且其中地始皇帝、扶蘇、蒙恬都已死去,剩下的也就隻有韓信他們幾個與興樂公主本人。李信懷疑是自己身邊的人出賣了他,又想或許是興樂公主向胡亥提起過。但不管怎麽樣。在現在胡亥一心要殺死自己所有兄妹的恐怖時期,李信一口否決沒有此事!又使了許多的錢財向上打通關節,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六道詔書是重修阿房宮,令九原郡打造一批宮殿用具。整套東西打造下來,李信多年積攢下來地錢財將會耗掉一半。朝庭卻一個子也不給,這讓李信如何不罵趙高。

接著的第七道詔書更是離譜,簡直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令他留夠九原百姓的一年口糧,其他糧草以及錢財一率上交朝庭。

“給我派個郡監來,不如直接給我下道詔。讓我交出郡守的官位就好了,何須這麽麻煩!”李信的憤怒已達到極點,將詔書扔於地上,又踩了兩腳,大喊道:“老子不幹了,老子他娘的這就造反!韓信,你帶領一萬步兵攻打雲中郡,奪下雁門關口。黑夫。你帶領親兵給我守住黃河,若放一兵一卒進來,提頭來見!”

“萬萬不可!”韓信站起身,急道:“郡守莫非忘了,長城上還有邯地三十萬大軍,我們這不到兩萬的兵馬,如何能與其一戰!”

“邯,邯與我同為蒙恬的手下,怎會攻我?”李信叫道。馬上他又笑了一笑,道:“如今這世道。都是人心隔著肚皮,誰又能保證他不攻打我!我也是一時急了胡說八道。諸位權當聽了個笑話!對了,可查出這次來的郡監是誰?”

“回郡守,剛剛收到鹹陽方麵的消息,來得這個郡監是李斯的舍人,說起來跟我們也是老相識了?”張忠起身笑道。

“老相識?你別嚇我,莫非是那個孫弘?”李信開著玩笑道。

“正是這個孫弘!”張忠道。

“姥姥的,讓他來當郡監,還不如直接給我兩刀呢!”李信叫道。見黑夫朝殿門呶了呶嘴,回頭一看,原來是王瑩扛著已有七個月身孕的大肚在門口含笑而立。李信馬上換了一幅笑臉,極盡溫柔地走到門前道:“你怎麽來了?”

“該吃飯了!”

“沒見我正忙著商量大事嗎?乖,你回去先吃。”

“那我回去等你!”王瑩伸手在李信臉上摸了一把,笑道:“別生氣,氣壞了身體,我可不饒你!”她驕傲的挺著肚子往前走,正走著回頭一笑道:“聽說朝庭正在誅殺皇親國戚,那個叫興樂的小丫頭也蠻可憐的,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就救上她一救吧!”

“哦!”李信回頭走到殿上坐下沉思,張忠等人強忍住沒感笑出聲來。過了一會,一個親兵跑入大殿喊道:“報!郡守大人,有個自稱孫弘的官爺在衙門口求見!”

“不見!”李信擺了擺手道。

“大人!”張忠站起身來,道:“郡監是代表朝庭來監察邊郡的,大人不見,可有蔑視朝庭之罪啊!”

“誰想見誰見,反正我是不見!”李信的額上繃出幾道青筋。那名親兵領令正要出去,李信叫住他接著道:“對他說我前幾日去匈奴地界狩獵,不小心染了詛,無法見人!哦,黑夫,當年在安崖底孫弘最怕你,你領著張忠他們去郡衙見上他一見吧!”

“是!”黑夫笑道:“若是他問起大哥何時能愈,我該如何作答!”

“快則三個月,慢則一年半截,這誰又能說得準!”

黑夫領令帶著人出去,韓信獨留在殿中問道:“大人準備去何處?”

“領夫人令,前去鹹陽想辦法救興樂啊!”李信一臉的壞笑。

“去鹹陽多則半月便可打一來回,何需三個月到一年!”

“你個韓信,什麽事也逃不過你的眼睛。告訴你也無妨,這郡監一來我什麽事也幹不了,所以想趁這個機會去其他郡縣走上一走,也好散散心,看能不能找些英雄為我所用。”

“大人既以中詛為由躲避郡監,趁此機會去其他郡縣玩樂一番也不是不可,隻是若有急事找大人,該到哪裏去找?”

“去陳勝軍裏找我便行!”

李信從後門出了郡守府,來到軍營調走黑夫地一千騎兵隊,朝鹹陽的方向而去。郡守府裏,韓信仍在琢磨著陳勝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