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笙輕輕拍著她顫栗不止的薄肩,就像安慰一隻在風雨裏孤單單的小貓。

懷裏的女人漸漸恢複平靜,眼下兩個清亮的水坑,藕青小嘴微微開啟:

“顧總,幫我找我的親生父親,求你。”

顧北笙展開大手,貼住她的後腦,似要給她一個堅定的依靠:

“我一定幫你。”

沈初韻一直不明白,親生父母究竟有怎樣的過節,自記事起,媽媽就告訴她爸爸死了,但冥冥之中,她又覺得,爸爸並沒有死。

隻是,憑她一個小女孩的力量,哪有能力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

眼下有顧北笙的應允,就有了找到的可能。

她默默注視著他清俊的臉,想起那個疑惑:

“你……是不是收拾了高俊?還把沈茂林的生意搞砸了?”

顧北笙表情微頓,想到沈茂林畢竟是她繼父,女人總歸容易念及感情,淡淡反問道:

“不忍心了?想替他倆求情?”

沈初韻有些訕訕的,怕他誤會:

“當然不是,我隻是擔心你被他們報複,我就是個例子。”

顧北笙平淡的表情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謝謝你的擔心,他們想報複我,也得有這本事才行。”

沈初韻一顆心吃到了肚子裏,看著眼前這個霸氣四溢的男人,眼裏忽閃忽閃的全是崇拜的光芒。

再沒有比這眼光更能熨帖男人的心了,顧北笙心頭一動,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有沒有獎勵?”

眼裏摻雜著一絲獸欲,不用說就知道他接下來想幹嘛。

沈初韻一下就察覺了,卻裝作沒看懂的樣子,掰著指頭一一細數著:

“你要什麽?皮鞋?西裝?還是打火機?”

下一刻,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攬過她的後腦勺,沈初韻瞪大了雙眸,原本還以為剛才自己的話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男人就是一根筋想著這事。

她下意識地要抗拒,但當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穿過發絲,發出一陣撩人的窸窸窣窣聲。

她一下就失去了抵抗力。

“啵!”

有些幹澀的雙唇被男人輕銜在了口裏。

火燙的手仍扣著她的後腦勺,額頭相抵。

顧北笙微微喘氣,嗓音低啞地:

“這就是最好的獎勵。”

沈初韻被吻得有些暈乎乎,長睫微閃,兩團紅雲浮現臉頰。

等他再次將火燙的唇貼上來時,一隻小手擋住了他:

“這是在病房,你收斂點。”

顧北笙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好,聽你的。”

三天後,沈初韻按期出院。

走在醫院的走廊裏,遠遠地看到幾個同事湊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談論著什麽。

“趙月真的被打了?”

“可不是,還讓她永遠離開海城,不能再回來。”

幾人沉浸在八卦中,完全沒注意到迎麵撞上了沈初韻。

“沈醫生,你回來了?”其中一人說道。

沈初韻淡然地點點頭,見幾人莫名其妙地都縮著脖子,一個個仿佛鵪鶉。

看樣子,又把趙月被打這件事扣在自己頭上了。

她不想解釋什麽,徑直穿過她們,就進了林醫生的辦公室。

“林醫生,我來找您匯報最近工作進展。”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辦公室內還有一個年輕男人,頓時就感到自己太冒失了,問道:

“林醫生,你有客人?我不打擾了,等您空了我再來。”

林醫生很和藹地喊住她:

“小沈,沒事,這是我兒子厲斯修,正好你來了,給他把脈看看。”

沈初韻心頭閃過一絲忐忑,應了一聲又走回去。

厲斯修站起身來,大大方方地與沈初韻問好:

“你好,沈醫生,麻煩你了。”

沈初韻也回應了一聲。

兩人就這麽相對而坐,沈初韻給厲斯修安安靜靜地把脈。

午後的陽光暖暖灑進屋子,將男人健碩的肩背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而他那張清冷立體的臉,光影明滅,更顯五官精致深邃。

過了大約三分鍾,沈初韻把脈完畢,對厲斯修說道:

“沒有什麽問題,平時注意保養一下肝,少熬夜少飲酒。”

厲斯修謝過,抬頭看沈初韻之際,心口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撞了一下。

莫名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林醫生在一旁端莊地坐著,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杯綠茶,淡淡呷過一口,問道:

“初韻,你和我看的結果一樣,你是怎麽判斷的?”

沈初韻看了一眼厲斯修,被林醫生輕輕抬手示意:

“沒事,你說吧。”

厲斯修也是點頭應允。

沈初韻便沒了顧慮,說道:

“厲先生是弦脈,脈細且促,像琴弦一樣繃得緊緊的——厲先生,你平時熬夜是不是有點多,吃油膩食物較多?”

厲斯修佩服地點點頭。

林醫生轉頭便開始訓誡起兒子來,厲斯修垂首恭順地聽著。

沈初韻見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個理由離開了林醫生的辦公室。

見沈初韻走了,厲斯修說道:

“媽,沈醫生看著挺好,我們找了那麽多年,都沒找到妹妹,媽媽不如將沈醫生認作幹女兒。”

林醫生看了兒子一眼,語氣低落地:

“人家有媽媽的。”

厲斯修有些失望。

他們家在海城也算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厲爸爸經營著海城的一半麵積的房地產,妻子林冰醫生就在仁愛醫院上班,兒子厲斯修本人又是金融巨子。

唯一遺憾的就是,二十多年前,厲家的小女兒被傭人抱走,就再也沒有找到。

林醫生想到女兒那個時候尚在繈褓中,心口就像被剜走了一塊肉一樣疼。

沈初韻離開了林醫生的辦公室之後,就回到了自己診室。

她出了一會神,打電話給江律言:

“律言,你怎麽那麽快就離開醫院了,我還沒當麵謝謝你。”

她聲音低低的,上回還他的醫藥費他沒收,總感覺欠了他好多人情。

那頭,傳來江律言爽朗的笑聲,“啪啪啪啪”四節拍的,打散了她的不安:

“初韻,又要跟我客氣?——和你說個事,這周末我們要辦個同學聚會,我負責邀請人,你來嗎?”

沈初韻一聽,立馬就答應了:

“律言,這個麵子肯定給你,地點呢?”

“望潮飯店8號包廂,之前的文娛委員楊寧寧訂的。”

聽到這個名字,沈初韻心頭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