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沈墨瑾走到她麵前,表情平淡地問道。

白楚楚試圖從他的表情裏看出愚弄或者別的意思,然而並沒有,他的神色仿佛是對著生意場上的客戶,看著確實是良好接受了兩個人分手的事實。

她指了指陳越,“你的人,帶走。”

“這不是我的人。”沈墨瑾唇角莞起。

白楚楚:“?”

沒等她追問,沈墨瑾主動開口解釋,“每個人都是自由的,沒有誰是別人的人這種說法。”

白楚楚:“……”

他突然拽什麽高大上的話。

她耐著脾氣,“陳越是你雇傭的人,再跟著我不合適,你帶回去。”

聞言,沈墨瑾轉頭很認真地對陳越說道,“那從現在起,小越你被解雇了。”

陳越很是配合地重複一遍,“哦~我被解雇了。”

說完,陳越睜著雙大眼睛盯著白楚楚,沒什麽波瀾的聲調說道:“楚楚姐,我沒有地方去了。”

這已經不是暗示了。

這是明示了。

白楚楚頭疼地扶額,“沈墨瑾,你現在是要鬧哪樣?陳越之前是你帶的人,你得對她負責吧,她還未成年。”

“楚楚,”沈墨瑾深深歎了一口氣,一臉為難的模樣,“你也知道我最近事情多,哪有空帶小孩,再說,我之前隻是雇傭過小越,現在錢貨兩清,我就沒有義務對她負責了吧。”

“那你讓她別再跟著我了。”

白楚楚能看出陳越很聽沈墨瑾的話,對他很是依賴和信任,平時除了吃飯和睡覺,完全就是個“少爺腦”。

沈墨瑾兩手一攤,很是無奈,“這我可管不了。”

白楚楚咬了一口牙,“行。”

她沒再管,氣鼓鼓地轉身就走。

陳越立即抬腳跟上,跟得很近,生怕白楚楚跑路似的。

沈墨瑾站在原地,目睹兩道身影離開,站在原地數秒。

終於,在陳越緊跟不舍地追了一段路後,白楚楚受不住了。

他才又在這時抬腳跟上,走到她麵前。

在她惱怒開口之前,沈墨瑾先說:

“小越確實是沒有去處。她四歲的時候就被拐賣了,父母為了找到她,散盡家財,她爸死在找她的路上,她媽倒是找到了人販子的大本營,但為了帶回小越,被人販子活生生打死在小越麵前,後來小越被賣到境外,用來做人體實驗,所以她‘這兒’對人情方麵不太反應得過來,也沒什麽親戚朋友,確實沒有去處。”

他說“這兒”時,指了指太陽穴,示意是腦子。

白楚楚之前聽陳越說起過一些,這會聽沈墨瑾完整清晰地敘述出來,再看向陳越總是沒什麽表情的臉,心裏軟了下去。

某種程度上來說,陳越跟她一樣,如今都沒什麽可靠親近的家人了。

不,小越說不定比她還要慘,她父母離婚,但好歹媽媽是陪著她長大的,而陳越……

見她表情鬆了,沈墨瑾繼續說道:“小越隻需要有個住處,有人跟著,你不正好要去H市工作嗎,她還能給你分擔房租,你就帶著她唄。”

陳越在這時適時地開口:“楚楚姐,帶著我唄。”

白楚楚歎了口氣,倒是沒再說什麽,拿著東西向白家走去。

葉沐陽在旁邊聽著,也沒表態,隻是悄悄打量陳越,她仍然是撲克臉,身形瘦高,看著弱不禁風。

但葉沐陽跟她打過好幾次交道,他知道她身手了得,動作靈活,再一想到她的身世,他頓時也覺得這女娃確實可憐。

連帶之前跟陳越的矛盾都放到了一邊。

一行人沒多久就回到了白家。

這幾天白家來往人很多,此時客人都走了,白家本應該是亂糟糟的,但沈墨瑾留下的那些傭人仍然將白家裏外打掃得幹幹淨淨的。

倒是省了白楚楚很多事情。

沈墨瑾後來來了一趟白家,讓人把他的東西打包收拾好帶走,倒是沒有再跟她說一些奇怪的話。

自從兩個人在船上說開以後,沈墨瑾仿佛已經變回了從前那個矜貴冷漠的沈家大少爺模樣,對她禮貌而疏遠。

人都走光以後,白家徹底清淨下來。

隻有白楚楚和陳越兩個人。

一時白楚楚心裏還有了一些落差。

但日子是向前看的,她很快收拾好心情,開始找工作,一連給好幾個投遞簡曆,順便再找找在H市合適的房子。

還有,預約人流手術。

就這樣忙碌了兩天。

白楚楚整理完第二版的作品合集後,仰頭活動了一番僵直的肩膀,轉頭就見陳越蹲在地上用手指畫圈。

“小越,怎麽了?”

陳越抬頭看她,幽幽吐出一個字,“餓——”

“啊,抱歉,我忘了時間,這就去做飯。”

白楚楚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多,她這會回神,發現她也餓了,於是到廚房準備做飯。

“有米飯,米粉,麵條,你想吃什麽?”

陳越跟在她後麵,聳聳鼻子,“要快的!”

“行,那就吃麵條吧,我給你煎幾個蛋。”

白楚楚很快從冰箱裏翻找出六個雞蛋,她吃一個,小越吃五個。

起鍋燒油,陳越一直跟在她身邊打轉,餓得兩眼發直,恨不得直接從鍋裏掏雞蛋吃。

白楚楚想到沈墨瑾說過,陳越被拐賣和做人體實驗的那段時間,捱過很多次餓,餓得什麽都吃,牆皮草根,下水道的老鼠都算是美味,最餓的時候,連自己都啃。

已經餓出了心理陰影。

她頓時很是愧疚,摸了摸她頭發,“別急,一會就好。”

陳越“嗯嗯”應下來,繼續在她身邊打轉。

鍋裏香氣已經飄了出來,陳越反而更著急了,要不是白楚楚摁著,她都快要伸手往鍋裏搶了。

白楚楚看得也著急,忽然想到儲藏櫃裏好像還放著一些吃的,她打開櫃子,找到了一些紅腸。

她拆開給陳越遞過去,“你先吃。”

陳越捧著腸啃了起來,吃了一大半以後,才意識到要停下來緩緩,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

“腸,好吃!”

“這腸是沐陽從北方買回來的,”白楚楚一邊煎蛋一邊給陳越解釋,“說是從鄰國引進來的,灌的豬肉、澱粉等,因為外麵是棗紅色的,所以當地人又叫紅腸,味道確實很不錯,下次我給你炒,更香。”

聽到是葉沐陽買回來的,陳越啃腸的動作停了停,但肉腸的香氣直往她鼻子裏撲,她沒忍住,憤恨地又咬了一大口紅腸。

吃過紅腸,陳越那近乎刻入基因的饑餓感總算是消停了些,耐心等白楚楚煮好麵。

麵煮好,白楚楚給陳越盛了一盆,給自己盛了一碗,兩個人坐在飯桌邊一起吃。

正吃著,白楚楚手機裏來了消息。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