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衣服，理順上麵的褶皺，正想走，看到桌上的戒指盒，裏麵還有一枚男戒沒有戴上。

他瞳孔微縮，半蹲下來，仰頭看她，“楚楚，幫我把戒指戴上，好嗎？”

白楚楚目光順著他視線落在戒指盒上，溫順的一笑，“好啊。”

她取出戒指盒裏的男戒，套在他的食指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有根青筋掩藏在肌膚之下，暗示著這雙手的有力，這樣一雙手戴上戒指尤其好看，跟官方的宣傳照相比也毫不遜色。

戴上戒指，沈墨瑾又握了握她的手，兩枚婚戒在觸碰中相接。

“等我回來。我買完橘子，就回來。”

他心裏隱約有了猜測，沒敢直接質問她，隻能憋著。

但實在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等我回來。”

從這裏到城西那家水果店，來回要一個多小時，就算車開得快些，也要一個小時。

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或許隻是他多想了。

楚楚隻是單純想吃那家店的橘子而已。

她近來心情反複，醫生也說過，這都是正常的。

他這樣反複安慰自己幾遍。

他看著白楚楚淺笑著，乖乖答應，“嗯，我等你回來。”

又交代了幾句，沈墨瑾總算從病房離開。

坐上車，告訴了唐文才地址，他閉目養了會神。

白色保時捷開出去一截路，沈墨瑾才開口，聲音裏難得有些躊躇，“唐文才，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唐文才正開著車，視線注視著道路前後左右，聞言，目光往車內後視鏡裏瞄了一瞬，就見著自家總裁臉上難得露出迷茫、困頓等複雜消極的情緒。

“沈總，是說白小姐的事情？”

唐文才佯作不確定，問道。

“嗯，”沈墨瑾垂著眼，“隻是想她暫時待著，她竟然都不願意。她怎麽會想到用那麽極端的方式呢……”

想到那天推開浴室門見到的滿浴缸紅色，他覺得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比之前得知“黑鬼”的人盯上她，還要讓人恐懼。

他最開始是想要和她“分手”，給她留一些空間，可是“黑鬼”的出現，讓他知道老爺子容不下楚楚，比起見著她送死，他覺得就算違背她意願把她留在身邊，那也是好的。

可是，她居然會……

沈墨瑾眉頭皺緊，微微歎了口氣，他好像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砸了。

唐文才作為外人，實在不好說。

“白小姐，可能是身體激素影響，或許那不是她本意呢……”

“是嗎？”沈墨瑾喃喃自語一般，語氣裏透露著猶疑。

車內安靜了好一會，汽車行過兩個街口。

沈墨瑾再次開口問道：“唐文才，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唐文才頓時覺得仿佛有顆大石頭猛然砸在他頭上。

他再次偷偷從後視鏡瞄了沈總一眼，有些拿捏不準上司的態度。

自從四年前，總裁出意外回來後，他跟從前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做事，效率、目的、收益，才是他們最優先考慮的問題。

但那次意外回來後，沈總似乎也會考慮點別的。

比如，之前有一個大型的地產開發項目，一切合同手續都已經準備齊全，有一家戶主的父親恰巧在這期間確診了絕症，就想在老房子裏壽終正寢，可老房子地皮產權等已經被沈氏財團收了，這要是從前的沈總，哪管這些，肯定會照常開發。

但那次，他居然真讓對方回了老房子，讓工程隊先去做了別的項目，而那個項目整個工期一直往後拖了大半年，直到那位父親去世。

“沈總，這，我也說不好……”

沈墨瑾望著窗外，“沒事，你隨便說說。”

唐文才慢慢轉動方向盤繞過路口，斟酌了好一會，才慢慢開口：“您也知道，我爸媽去世得早，之前還留下了一堆債務，當初要不是您幫忙，我可能書都讀不下去了……”

這些過往，沈墨瑾清楚。

沈墨瑾第一次唐文才他時，他正在念高中，家裏發生了變故，一堆債主找上門，攪和得他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彼時沈墨瑾已經回到沈家，有了些能力，能幫得上唐文才，他也就順手幫了。

不過那時幫他，也就是看他人聰明、機靈，還有股韌性和狠勁，麵對凶神惡煞的債主，敢拿起刀來守護自己領地。

唐文才繼續說道：“我最難的時候，生存才是最先考慮的事情，隻要能活下去，手段、原則、別人的看法評價都不重要，當然，現在條件好些了，才會慢慢考慮生活品質，考慮怎樣讓自己和別人都舒心一些……我想，您和白小姐的事情，可能也差不多……”

唐文才沒有一句話說到沈墨瑾提的問題上。

但沈墨瑾卻聽明白他意思了。

沒有太多選擇的時候，更加要清楚最想要的是什麽，至於其他的，可以暫時先放到一邊。

而有選擇，有能力時，才能周全到所有。

沈墨瑾抿唇，他要是早些……早些成為沈氏財團掌權人就好了……

“沈總，到了。”

唐文才將車停在一個巷子口，正是沈墨瑾之前交代的地址。

沈墨瑾下車來，抬眼看水果店，關著門，沒營業。

不過，幸好他有這個店長阿姨的聯係方式。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來接白楚楚下班，兩個人喜歡牽著手走回住的地方，路過這家店，總會買點水果，白楚楚跟店長阿姨聊得很開心，他也就順手留了聯係方式。

撥通電話，聊了幾句，他才知道，店長阿姨最近有點感冒了，沒有開業，他再三表示打擾，店長阿姨很親切，說住得不遠，一會就過來開門。

等了會，一個短發灰白頭發的阿姨牽著一個沒到腰的小女孩就走了過來，一眼就認出他來，笑盈盈地道：

“呀，是你啊，哎，今天那個女孩沒一起嗎？”

沈墨瑾：“她有些事，今天就沒過來了。”

進了店，不到半人高的小女孩跟在沈墨瑾身邊，大眼睛眨巴眨巴著看他，被沈墨瑾看了一眼，立刻又捂著臉鑽進店長阿姨懷裏，下一秒又扭頭開始看他，自以為很小聲地跟店長阿姨說道：

“哇，奶奶，這個哥哥長得好好看！”

奶聲奶氣的聲音，逗得店長阿姨忍不住笑了下，歉意地跟沈墨瑾解釋，“這是我孫女，還有些淘氣，您挑您的果子。”

沈墨瑾垂眸看了小女孩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麽，彎唇笑了下。

“沒事，挺可愛的。”

店長阿姨對這個顧客很有印象，這會隨口聊著，“你們是搬家了吧？有挺長時間沒見你們過來了，還在一起嗎？”

沈墨瑾頓了下，“嗯，還在一起，確實是搬家了。”

他看了眼小女孩，臉上笑容更明顯，“我們也有孩子了，她想吃您這裏的橘子，就讓我來買幾個。”

店長阿姨一聽，跟著高興，“那您慢慢挑，我們家橘子很不錯的。”

這會小女孩大著膽子走到沈墨瑾腳邊，扯了扯他褲腳，手捧著兩個草莓遞給他，“哥哥，送你～”

店長阿姨笑眯眯的，“沒事，您拿著，不收您錢。”

沈墨瑾結完賬，從店裏出來，臉上還掛著笑容，正準備給白楚楚回信說買到橘子了。

剛坐上車，唐文才糾結著開口：

“那個，沈總……白小姐的定位……好像不在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