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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帶走那片積木時, 她並不知道岑禮最終會為她做到什麽地步。
可對陸懷硯,她從不擔心他會放棄她。
唯一的擔心便是他會成為第二個趙誌成,所以她在離開時給他錄了最後一個視頻。
請別用愛情作為犯罪的理由。
請別因為她成為一名罪犯。
請把她留在過去。
“當你出現在地下室時, 我忽然很慶幸, 贏的人是我。”江瑟眨了下眼, 長而密的睫羽慢慢濕成一縷縷,“我知道你在氣我拋下了你, 可是陸懷硯,不把岑瑟帶回來,我無法好好回應你。我隻有好好愛好我自己,才能好好去愛別人。”
她也想像別的女孩兒一樣熱烈地去追求愛回應愛。
親情、愛情,以及這世間所有美好的情感。
察覺到脖頸的濕意,陸懷硯用力閉了閉眼, 隨即睜眼沉沉“嗯”一聲,手捧住她臉, 用唇碰她眼角, 說:“你已經把陸懷硯哄好了, 你叫的十二聲‘懷硯哥’早就把他哄好。”
這個夜裏,她在他麵前落了兩次淚。
一次是十八歲的岑瑟。
一次是二十三歲的江瑟。
這姑娘哭起來格外安靜,連哽咽聲都沒有。
淚水落得很慢, 從她臉龐劃過時像是電影裏放慢的鏡頭。
陸懷硯覺得心疼,也覺得慶幸。
至少這一次她是他懷裏流的淚, 至少這一次流淚時她不是一個人。
“我想和十六歲的岑瑟說, 很抱歉我沒把你帶回來。”男人額頭貼著她的, 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沙啞, “也想同二十三歲的江瑟說,謝謝你把她帶了回來, 回到我懷裏。”
江瑟挑開濕潤的眼睫,看著陸懷硯。
她已經許久不曾哭過,最後一次哭便是十八歲那年。
往後五年多的時光,淚腺仿佛喪失了流淚的功能,再痛再苦再疲憊她都沒再落過淚。
即便是時至今日,她依舊不習慣哭泣。
江瑟慢慢止住了眼淚。
男人的唇已經來到她嘴角,她張了張唇,摟緊他的脖頸,主動去回應他的吻。
他們抱得很緊,吻得也很深。
像兩條被脫離水麵的魚,用僅有的氧氣渡著彼此。
呼吸漸漸加快加沉,壓抑了幾日的情潮在這一刻終於衝破所有束縛徹底爆發。
陸懷硯將她反身抵上床頭,抬手勾下她細長的肩帶。
“大小姐今晚可以記個新賬,”他用掌心感受著她的心跳,唇沿著她修長白皙的頸子,在她肩上落個印子,“我要食言了。”
她身上還帶著傷,多是碰撞落下的淤青,養了幾日,這些傷褪去烏紫的暗色,隻餘下一層淡淡的青。
手背和腕骨的刀傷也結了痂。
他說過她的傷隻要未好便不碰她。
可他終究是忍不住。
男人的頭發還是濕著的,江瑟手指插入他頭發裏,指尖沾上冰涼的濕氣。
這樣一個潮濕的春夜,她覺得自己哪哪兒都是潮濕的。
手指、臉頰、嘴唇、脖頸。
她在昏暗中看著陸懷硯比夜色還要黑還要沉的眼,說:“陸懷硯,我以後再不哄你了,是你先招惹的我。”
他曾經把他的心明明白白剖給她看。
如今她也把她的心明明白白剖給他看,就一次,往後再也不了。
她眼眶和嘴唇都染著緋色。
杏仁眼澄澈清冷。
潔白的身體像一團落入墨裏的棉絮。
陸懷硯低頭吻她眼睛:“成,以後都是我哄你。”
江濤聲在月色裏一聲聲疊著。
第三道還是第四道江濤拍打聲從窗外傳入,江瑟埋在他發裏的手指止不住發顫,手背的傷口撕扯出細微的痛感,可她完全覺不出痛,也發不出聲。
江邊的浪潮聲下,眼前仿佛具象出一片濺在礁石裏的雪白浪花。
月如鎏銀,浪似堆雪。
濤聲謖謖,她眸底隻剩一片白焰。
這種感覺無法複刻。
心髒和靈魂全是泊岸後的安定感。
她給自己的,還有旁人給她的。
男人的頭發比先前更濕了,她掌心裏全是他的汗水。
呼吸聲細細密密,淹沒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裏。
江瑟整個人昏昏沉沉跌宕著。
她沒忍住抱住陸懷硯,下頜抵著他肩,斷斷續續地說:“太多了。”
陸懷硯初時以為是弄疼了她,後來才知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她說的是愛意太多了,她給她自己的,還有旁人給她的。
他抬起她被汗液浸濕的臉,近乎暴烈地親吻她。
“多什麽,”他輕咬她舌尖,“對我再貪心些,江瑟。”
他想給她的還有許多。
與愛有關的,與愛無關的,但凡她想要的,他都想給。
後來陸懷硯抱她去了浴室。
再次從浴室出來時,天已破曉。
江麵與天空的交界處已經亮起一線光。
“想不想看日出?”陸懷硯問懷裏正閉著眼睛緩神的姑娘,“還是想睡了?想睡的話,咱們得換個臥室。”這屋子的床已經不能睡人,床單和被子都是又濕又亂。
江瑟張眼朝江邊望去,靜靜看了一瞬,說:“看日出。”
她其實已經精疲力盡了。
剛在浴室累得站不穩,全程都得他抱著,也不知這男人哪兒來那麽多的精力。明明他昨天也累了一日,卻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樣,怎麽都不夠,怎麽都結束不了。
江瑟在這種事上從來不求饒,也不會哭,更不會喊停,就算累到渾身脫力都要同他糾纏到底。
明明他們在旁人眼裏從來都是理智且清醒的。
可隻要一沾上對方,就會變得瘋狂。
陸懷硯直接抱她挨著窗台坐下,過去時順道從**拿起手機。
弄了一整晚,兩人的手機時不時響起。
可他們誰都沒心思看一眼,全副心神都在對方身上,彼此侵占又彼此擁有。
太陽沒一會兒便從江麵躍出,像一團火焰靜靜燃燒。
之後也不知誰的手機響了下。
江瑟懶得挪眼,頭軟軟挨著陸懷硯肩膀,說:“你幫我看一眼。”
陸懷硯撈過手機:“你的。你弟弟@了你,問你怎麽不回複他?”
他說著便撐開她手掌,把手機放上去。
江冶是在家族群裏@的她。
江瑟這才隱約想起,昨晚陸懷硯從浴室出來時,她剛在家族群裏說了她後天會去看江冶的總決賽。
後來陸懷硯過來,她便放下了手機,再往後根本沒機會再看。
這會群裏已經多了不少@她的消息。
餘詩英:【要不要順道同爸爸媽媽回家住一天?叫你爸給你做你愛吃的梅子排骨。】@江瑟
江川:【瑟瑟,你媽想你了。】@江瑟
江冶:【你們就隻想二姐,我你們就不想了?】@餘詩英和江川
江川:【你前兩天不是才剛回來過?別裝了小冶,你二姐答應去看比賽最開心的人就是你。】@江冶
江冶發了一連串表情,之後又悄悄問:【你是自己一個人回來嗎?要不要老爸老媽去機場接你?】@江瑟
最後一條便是一分鍾前陸懷硯說的那條,江冶問她為什麽不回複。
江瑟慢慢看完每一條微信,唇角不知不覺揚起點笑意,她低下頭回微信。
她整個人窩在陸懷硯懷裏,他隻要一低眼便能看到她在敲打什麽。
但陸懷硯沒看,而是側低下頭去親她含笑的唇角。
他私下裏總喜歡碰她,不管沾不沾欲都喜歡碰她,尤其喜歡手指、唇角、耳垂這樣的地方。
有種耳鬢廝磨的親昵與親密。
江瑟回完微信,他唇已經挪到她耳垂,見她忙完,他唇息貼著她耳廓,問她:“後天要去看你弟弟比賽?”
江瑟“嗯”一聲:“你陪我去,我同他們說了。”
陸懷硯說:“成。”
江瑟又說:“看完比賽我回桐城一日,你要去嗎?”
陸懷硯:“你想要我陪你去麽?”
江瑟想了想,說:“嗯。”
陸懷硯笑:“那就去,我順道去看看桐城的項目。”
清晨的光曬得人渾身酥軟,江瑟來了睡意,扯他衣襟,說:“我要睡了,你抱我去隔壁房間。”
陸懷硯低眸看她。
這姑娘每次完事後都格外嬌氣,明明說話的聲音還是一副清清冷冷的腔調,但就是能說得他心頭發軟。
男人眼底泛起點溫柔的笑意,正要抱起她,手機又震動了下。
這回是他的手機。
韓茵發來了一張照片。
母親:【媽媽正在整理舊照片,忽然就翻到了這張,算是你同瑟瑟的第一張合照。】
母親:【圖片.JPG】
陸懷硯點開照片,還真算是他同江瑟的第一張合照。
照片裏,躺在搖籃裏的小嬰兒正緊緊抓著一個小小少年的手指,側著頭朝他張嘴笑,奶呼呼的小拳頭點著四個肉渦。
小少年的神情似是有些意外,正偏著頭,皺眉看笑得一臉燦爛的無齒女嬰,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扯回他的手指。
陸懷硯對這場宴席有點模糊的印象,是江瑟百歲宴的那日。
那時他跟著韓茵進去看她,也不知怎麽,經過她身邊時,她忽然就抓住他手指頭。
小拳頭裏的掌肉又暖又軟,力氣卻不小。
男人看了眼懷裏已經闔起眼睫儼然睡了過去的姑娘,淡淡笑了下。
“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等你睡醒了,再同你算賬。”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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