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

烈陽,熾熱。

江須昂想過事情會敗露,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敗露——兩人甚至沒走到管二隊大本營。

兩個擁抱的身影,霍原背對著覃緩,將嬌滴滴的小三遮得嚴嚴實實。十秒後男人埋下了頭,兩顆腦袋越湊越近,傻子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哢嚓——”江須昂的耳邊響起了拍照聲。

他略微詫異地發現,覃緩遇到這樣的情況,沒有惱羞成怒,沒有當場撕逼,反而做出了最冷靜理智的動作。

她留了證據。

拍照聲音不小,直接驚動兩位**的人,霍原最先反應過來,猛地朝覃緩的方向看來。

剛才,覃緩第一反應是聽錯了聲音。

世界上聲線相似的人千千萬萬,覃緩存了幾分天真,直到小三嬌軟的聲音將真相釘死在她身上。

腦漿翻滾,眼前星光綻放,耳中轟鳴。片刻後一切回歸平靜,當她意識到身旁站的是江須昂,臉頰像被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燙。

前一刻還在他麵前吹噓——“他為人我還是很肯定的,心細老實,對我真誠,有求必應那種。”

“你管我為什麽喜歡他呢!他就值得我喜歡了怎麽的!”

這一刻發生了這種事,老天爺可不是來扇她耳光的麽。

覃緩拍了照,在霍原轉過頭來的瞬間,對上了他的眼睛。

她已回歸平靜,而霍原的暴風雨才剛剛開始。

霍原先是驚慌,在認出她是陷入片刻的茫然:“你……”

然後下一秒確信自己沒看錯人,也沒在做夢後,瞳孔頓時充斥著著巨大的驚濤。

覃緩看著他勾唇淺笑,瞳孔卻意外冰涼。

走過去之前,特意將包裏的鞋子拿了出來。

白色水晶鑲嵌在淡綠色的高跟皮鞋上,像插畫一般精致無比。好在昨晚山上沒下雨,否則它便喪失了此刻的閃耀,隻有嵌在泥土中的狼狽。

覃緩的雙腿細長白皙,穿著高跟鞋在高地不平的泥土中如履平地,大概是女人獨有的能力。

就算是此情此景,她也要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

忽然竄出的兩人打擾了兩人的好事,祝寅寅躲在霍原後麵,扯了扯霍原的衣袖:“……這誰啊?”

霍原仿佛觸電般,手忙腳亂地收回自己的衣袖。

祝寅寅愣了一下,尷尬的氣息彌漫在四周,輕聲說:“她剛才拍了照片霍原,我聽見拍照的聲音了……”

兩人本來就是偷偷的,拍照兩個字像一記悶棍重重地敲在她腦袋上。

霍原一張臉紅白交錯,直勾勾地看著覃緩,一口氣噎在喉嚨裏,什麽話也吐出來。

覃緩離兩人一米的距離站定。

如果不是足夠了解她的人,根本就不會發現她輕微顫抖的雙肩。

祝寅寅終於意識到氣氛的不對勁,這種不對勁伴隨著女人的第六感,讓她將目光落在麵前的女人身上。

祝寅寅自詡漂亮,但也僅限於走在路上會被要微信的漂亮。而麵前這個女人,是屬於走在路上,普通男人根本不敢靠近的漂亮和氣場。

她猛地回憶起那一次翻看霍原手機相冊,他和他女友拍過的合照,合照上女人雖然容顏絕佳,氣質出眾,姿態優雅得讓人挪不開眼。

這時的覃緩終於開了口:“不介紹一下啊,霍原。”

祝寅寅心髒下墜,驚慌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霍原微微張唇,仿佛被粘住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似乎已經不能用解釋來說明情況了。祝寅寅拽著他的衣袖,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明顯被嚇壞了。

決定和祝寅寅在一起的時候,霍原曾答應過,遇到這件事不能退縮,他演練過無數次被抓住的場景——隻是沒想到這件事來得會來得這麽突然。

他輕輕吸了口氣,指了指祝寅寅:“這是我們隊上的同事,也是我的本科同學……”

“誰讓你介紹她的?”覃緩打斷他,“你覺得我有興趣了解她是誰嗎?”

一句話,惹得霍原和祝寅寅的臉色微變,卻惹得江須昂卻饒有興致地揚起眉骨。

霍原又看著祝寅寅,介紹覃緩:“覃緩。我的……”

第16節

他頓了頓:“女朋友。”

“前。”覃緩說。

“……”

“前女友,謝謝。”覃緩冷笑一聲,觀察了祝寅寅的表情,“看你沒有幾分驚訝的樣子,看來是知三當三了。”

她將目光轉向霍原:“‘老劉’喜歡看的電視劇,是她吧?”

霍原艱澀地點頭。

“哦,所以這麽長時間不能請假,其實不是因為不能請假,其實是因為她?”

霍原痛苦麵具不敢回答,江須昂卻適時地解答了這個“專業問題”:“工齡一年就有年休假,一年五天,在野外隊伍會多三天,再加上探親假等等,一年會有十五天左右的假期,無緊急情況下,領導都會批複。”

言下之意,就不是沒有假期的原因咯。

“但這周確實是!”霍原一張臉漲得通紅,“這周確實有檢查,我並沒有騙你!上級檢查我實在沒辦法立刻……”

“行了。”覃緩輕抬手腕,“看看你平時說的玩意兒,再結合你現在的表現,霍原啊霍原,你現在讓我生理上不適。”

“還有這位小姐,”她看向祝寅寅,“不知道你看上這男人哪裏,但三人者,人恒三之。他追我的時候恨不得剖心自證,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給你,每天聽他叫別人寶寶你不生氣嗎?”

“他既然敢與你出軌,那你就要做好他再次出軌的準備,”覃緩氣極反笑,“你好自為之吧。”

她目光輕蔑,仿佛已將霍原視為毒瘤。

他內心亂成麻團,恐慌絕望愧疚充滿胸腔,而她麵對這樣的變故,冷靜而刻薄。

總是這麽冷靜。

“你好像永遠都這麽冷靜,我追你的時候冷靜,說喜歡你的時候冷靜,碰見我出軌……還是這麽冷靜。”霍原看著她說。

“否則我應該像潑婦一樣歇斯底裏傷心欲絕?”

“你說話一定要這樣難聽嗎?”霍原感覺自己的心髒勒到了脖頸處,不上不下憋著他難受。好啊,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那就開誠布公好了!

霍原甩開袖子,將身後的祝寅寅牽出來。後者懵懵的,卻無法掙脫。

“一段感情的失敗難不成隻有我一個人的問題嗎?你不想想我為什麽會喜歡上別人,為什麽會想要出軌。”

覃緩站在一深一淺的坑裏,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你!覃緩!”霍原想到這近兩年的時間,情緒驟然大幅度波動,“我對你這麽好,恨不得將心髒剖給你看!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摘給你!但你對我永遠對我這樣不鹹不淡,你以為我很好受啊?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覃緩,”霍原瞪著她,眼眶漸漸紅了,“你永遠高高在上,你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你從來都看不起我。而我隻是你身邊的一條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高興的時候施舍恩寵,不高興就棄如敝履。”

“你別說你是狗,”覃緩將手背在身後,骨結泛著青白,“我家的狗沒你這麽爛。”

“你看!你他媽又說這樣的話,”霍原氣笑了,多種情緒混合在胸腔,急需找一個發泄的出口,“老實說我最開始也並不想出軌,我每天都很痛苦,因為我對你還有感情。但祝寅寅她和你不一樣,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工作上進樂於助人,除了出生和模樣,你哪點比得上她?”

霍原大喘氣:“你每天自詡優秀卻得過且過!你甚至連個人生目標都沒有!是一個隻會啃老、企圖坐吃空山的人!”

“轟”的一聲,覃緩聽見有什麽東西在耳廓炸開,胸腔仿佛被一塊厚厚的布包裹著,一點一點勒緊,逐漸無法呼吸。

腦海陷入空白,耳中轟鳴,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單腳倒退一步。

高跟鞋陷入後麵的坑窪處,覃緩差點沒站穩,被一雙寬大的手扶住了肩背。

江須昂沉默地站在她身後,感受到她的顫抖。江須昂心中晦澀難忍,沉默的目光漆黑一片。

原來是這樣。

原來她在霍原眼中,也是這樣。

她空茫一片,好半晌,隻得機械地點頭:“挺好的。”

仍舊在努力維護臉麵:“感謝你終於知道我是什麽人,但不好意思,就算我是這樣的人,喜歡我的仍舊能從這座山排到我家。”

她雙眼放空,死死地拽著江須昂胳膊,低聲說:“走,走吧。”

“等我一下。”

江須昂兩步上前,看著麵前激動褪去,頹敗難掩的男人。掌心癢意難耐,需要揮拳才能緩解。

可惜,實在可惜的是,他一直都是局外人。

“公事,宣傳片成品,麻煩你們刻一下。”江須昂將宣傳片U盤遞過去。

霍原早發現江須昂在這裏,雖然他並不清楚管一隊隊長為什麽會和覃緩在一起,但此刻好像不是詢問這件事的最佳時機。

“好的。”他目光怪異地收下來。

“不過剛才你有句話說得不太對。”江須昂沉穩地看著他,瞳孔深不見底,布滿涼意,“覃緩現在是我隊裏的人,正式編製,工作認真,勤奮努力。”

“她不是坐吃空山,企圖啃老的人。”

“……你說什麽?”

隨著霍原的瞳孔逐漸變大,江須昂不多做解釋,轉身帶著覃緩離開。

兩人步伐並不快,卻出奇地一致。同樣氣質迥然,背脊筆挺,雙腿又長又值,不卑不亢。

祝寅寅站在原地看著,竟然有種萬般般配的錯覺。

霍原還在茫然:“他剛才說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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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緩的堅強隻堅持了五分鍾。

當完全聽不見霍原聲音的時候,覃緩停下了腳步,背對著江須昂,雙肩顫抖得厲害。

江須昂說:“我去遠處尿個尿。”

他禮貌地準備走遠,聽見她啞著嗓音喊他:“回來。”

江須昂又停下了腳步。

“又不是沒在你麵前哭過……”裝什麽紳士啊?覃緩雙手掩在雙眸,心想睫毛暈成一團漆黑,一定醜死了。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你帶紙沒有啊?”

“……”雖然很不合適宜,但是,江須昂說,“沒有。”

她便哭得更大聲。

江須昂捏了捏鼻尖:“……我的衣服可以給你。”

他本意是衣袖。

但覃緩一不做二不休,一點兒也沒客氣,猛地轉身埋在他胸腔,放聲哇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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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貼貼,普信男達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