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用兩個字來形容此刻的氣氛, 以覃緩從沒及格過的語文成績,隻能想出來兩個:尷尬,以及窒息。
說來覃建國和江須昂還是挺有緣的, 一共就來了這麽幾次, 次次都會碰見。
隻能說薯片害人啊……
準確來說, 覃建國今天受了兩次驚嚇, 第一次是因為他看見自家女兒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還在自家門口,這絲毫不亞於一隻豬拱了自家的白菜還特意挑在主人麵前,仿佛在挑釁;第二次是覃建國以為這隻豬是霍原那隻豬, 沒想到是另一隻絕不可能的豬。
燈火通明的客廳,沙發皮椅, 一人麵前一盞茶水。覃緩坐在離戰火最遠的距離,抱著薯片哢嚓哢嚓地啃,啃得覃建國心煩:“你沒吃晚飯嗎?”
“吃了, ”覃緩說,“我吃一隻烤雞, 一碗素麵,一份雞蛋羹,還有……”
“不用你給我報菜名。”覃建國陰著臉, 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她其實也不是想報菜名, 她隻是從來沒遇見過類似三司會審莊嚴的情況,有點緊張。
好在江須昂原本穿的就是西裝, 多了幾分正式味道。看著不像在山野中穿著工裝那般沒有底氣。
覃建國冷冷地瞥了江須昂一眼, 端茶起個範兒, 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說話。
江須昂深知他意, 正襟危坐:“剛才的事情屬實偶然, 我和覃緩的事情,下次一定會找個時間特意拜訪您和趙姨。”
“是嗎?”覃建國並不領情,“但我看這意思,如果我沒發現,你們是沒有準備告訴我們幾個大人的意願。”
江須昂禮貌地笑了笑:“當然不是,我原本想的是等工作徹底確定下來,就開始準備我和覃緩的婚事。”
覃緩的臉頰迅速紅了起來:“誰,誰答應嫁你啊你就開始準備……”
第70節
不過這拒絕的語氣,連覃建國都不會相信。
“不著急,”覃建國慢悠悠地將茶盞放在桌上,沒什麽情緒地勾了勾唇角,“我們老年人做事動作慢,沒你們年輕人這種急性子。”
江須昂坐正了姿態:“您說。”
覃建國不動聲色地看了女兒一眼,緩緩地提起舊事:“我怎麽聽說……你們見麵的那天你對我們家覃緩不是很滿意,說要回家考慮考慮。考慮之後又摟摟抱抱又求婚的,當我們家是賣白菜的菜市場啊?”
江須昂一愣,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覃緩也是一愣,連忙抓了一大包薯片塞進嘴裏。
有你這麽罵女兒是白菜的嗎?有她這麽好看的白菜嗎?
“嗬,”覃建國眉眼帶風,淩厲又鋒利,“開始見麵的時候是怎麽跟我說的?我跟你媽媽說得清清楚楚,說我們小緩啊,有一個感情一般的男友,是你自己一定要見麵的……結果呢,見麵覺得還是吃虧是吧,不樂意是吧,不樂意你直說啊,我又不是不開明的人,我就是太開明了!當時才讓覃緩去你隊裏待著!”
覃建國心裏有氣,想著有句話還是說的對:“男女之間還是得有距離,你們兩人在平房宿舍中抬頭不見低頭見,什麽醜樣子都被見光了,愛情是難了一點。但是你如果真不喜歡我這個醜女兒,你直說,我會去給你母親好好談論這件事。”
“誰醜啊?誰醜了啊!我就算在泥地裏也必須是漂漂亮亮的好吧!”覃緩的瞳孔越瞪越大,簡直聽不下去了。
覃建國:“你閉嘴!”
覃緩很沒有誌氣地縮了縮脖子,倒不是因為覃建國這一聲怒吼,而是因為江須昂看過來的目光——她有種預感,額,玩脫了……這可如何是好。
“伯父,我想,有些事情您可能不太清楚。”江須昂淡淡地看著她,目光清澈,但總給她一種深不見底的錯覺。
“什麽東西又是我不清楚的?”
“是這樣的。”江須昂轉過去,說話的側顏依舊好看精致,但少了幾分從前的倨傲,多了幾分認真和收斂。
這種神情,就算他曾經在隊中遇見領導,甚至今天在歡迎會上,都不曾遇見過。
覃緩輕輕咽了咽唾沫。
“不瞞您說,覃緩來我們隊裏後,一周後就與霍原分了手。當時她非常傷心,什麽東西也吃不下什麽事情也不想幹,在我做飯和多番勸說之下才重回正軌……”江須昂說到此處,情深意切句句屬實,但覃緩總是聽出了不對勁的味道。
她哪有很傷心啊?她明明胃口不錯啊……而且這個男人哪會做飯啊?!明明是大蛇做的好吧?!
“你們……”覃建國皺了皺眉頭。
“是的,我們在見麵之前就在一起了。”江須昂語速緩慢,莫名聽出淡淡的失落感,“我之前求與她見麵這麽多,她都沒同意,這次就這麽同意了……我很高興,我怎麽可能說回去考慮考慮?我恨不得立馬上門拜訪您和阿姨。”
覃建國:“……”
覃緩:“…………”
每個字都聽得懂,但是……但就是好像不該是這個情緒吧?這種仿佛被她負心的情緒是為哪般???
覃建國落了茶,指尖沉沉地敲在沙發扶手上。
好半晌,他終於開口:“拜訪你隨時什麽時候來都行,等你工作穩定下來我們找個時間和老江一起吃飯。”
江須昂淡笑:“好的伯父。”
覃建國:“時間這麽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天寒露重的,小心開車。”
江須昂;“多謝伯父。”
他起身,收斂西裝下擺,禮數周全,轉頭朝她看了一眼。
眼中……全是促狹:“明天見。”
“……哦,你,慢點……”
江須昂離開,她不敢送他,隻得朝他伸出爪子做了個再見的姿勢。
覃建國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幾分鍾後家裏忽然安靜得嚇人。
覃緩討好地對著自家爹笑了笑,慢吞吞地起身:“天色已晚,那本宮就上樓就寢了……”
“覃、緩。”
完蛋,覃建國每次這種聲調時,覃緩就知道自己要完。她有預見性一樣一蹦三尺高,覃建國的木棍子便掃了過來。
“你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現在不光騙你老子!還要看你老子的笑話!”
“哇哇哇……”覃緩瘋一般地朝樓上竄去。
“分手了也不早說,老子還以為自己真是棒打鴛鴦活在愧疚裏好久!還騙我人家小江不想娶你!害得我去找說法丟人!耍我很好玩是吧!”
一把年紀體力這麽好,覃緩上躥下跳,內心絕望。
趙瀲回來時就遇上這麽一場“盛況”暴擊,委實被嚇了一跳。
“發生什麽事了?”她向管家問道。
管家將剛才的事簡單地講了一遍。
“哦。”趙瀲頗為淡定地看了一眼樓上,對此已見怪不怪,“上菜吧,我餓了,就當是一場戲。”
“……”
還得是夫人,才有這樣的惡趣味。
“砰——”的一聲,覃緩快速將覃建國擋在了屋外。
覃建國將棍子敲在門上,殺傷力十足:“還不想去見人家!你沒一天不作的!我怎麽生出你這個壞東西!給老子滾出來!”
“偏不!”她又不是傻,上次被打的地方,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覃緩躲在房間裏大喘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此刻後知後覺,江須昂這一番話,看似沒一句假話,但對於他不告訴他身份,騙她去相親的事情提也沒提!不提的後果就是覃建國以為是她自己不想去見,看著覃建國幹著急好玩……
江須昂這隻罪魁禍首撇得好幹淨哦,還撇得很委屈。
覃緩憤怒地給罪魁禍首發了信息:江綠茶!
江綠茶開車回到自己家中,給父母匯報了一下擇日提親的情況,看著消息笑了笑:勝之不武,慚愧。
覃緩便給他發了一連串炸彈和屎。
江須昂笑著承受,將手機丟在**,脫下身上束縛的外套和襯衣。
藍色的領帶濕潤了一片,也不知道是她哪裏的水,總之在冬天,現在還泛著濕潤。
微信界麵一股腦地跳動著,江須昂一邊看著她發的長篇大論,餘光忽然瞥見日曆。
離十二月十五日,越來越近了。
江須昂動作一頓,抬手將日曆拍了個照給她,十五日的地方被人用紅色的馬克筆圈了起來,寫明了“生日”二字。
覃緩立馬安靜如雞。
過了五分鍾,她慢吞吞打過來文字:你喜歡櫻桃味還是草莓味啊?
江須昂挑眉,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文字刪除又輸入,輸入又刪除,江須昂說:我自己買。
覃緩:我說的是棒棒糖,你想到哪裏去了?
江須昂:……
覃緩隨即發了個棒棒糖照片。
江須昂:…………
覃緩躺仰在被窩中,身下是自己喜歡的味道,隻有自己才知道臉頰有多紅。她羞澀地拱了拱枕頭,心跳很快。
但想著江須昂吃癟的表情,又忍不住偷偷笑。
他們之間的步驟還挺合理的。
確定關係,接吻,親密接觸,見家長。
然後才是……
嗯,按部就班,符合江隊的風格——雖然都是江隊長被動完成的這些內容。
手機震動了一下。
覃緩露出半隻眼睛和臉頰,看著消息屏幕。
江須昂:我喜歡薄荷味。
覃緩:?
覃緩:但是我這裏沒有薄荷味呢。
江須昂:清涼,可以冰火兩重天。
覃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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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要過生日了,不開玩笑(*^▽^*)。淩晨二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