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四人, 三男一女。嚴齊嶸手拄拐杖坐在最中間,江須昂站在最右邊,其他兩人與江須昂關係親密, 三分相似,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
覃緩越看, 頭頂越冒火。
“也不是一模一樣吧。”江須昂隨著她的視線朝全家福上看過去, “畢業的時候拍的,要比現在年輕一些。”
覃緩:……
她咬牙瞪著他,恨不得眼中帶有激光,在他臉上戳出十個洞洞!!!
瞪了實在不解氣, 覃緩抬手掐在江須昂的後脖上,左右扭動。
江須昂悶著不吭聲, 但她知道他肯定是痛——後脖子這個位置,是經過她多天鑽研發現的死穴,否則每次掐人疼得反而是她自己, 不公平!
“吃飯的地方有點兒遠吧?老年人喜歡清淨的地方,路上堵車嗎?”
江須昂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 另一隻繞過來牽著她:“沒堵。”
覃緩不好意思掙脫,笑著掐他的手背。
很好,看著這幅畫, 覃緩也想起來麵前這位氣質優雅、模樣溫婉的漂亮夫人是誰了。
多年沒見麵的嚴音, 江須昂的母親。
“別把東西抱著啦,”嚴音笑盈盈地看著覃緩, 見她將禮品死死地扣著, 指尖泛著白, “嚴爺爺想見你很久了, 我感覺你和江須昂最近都很忙, 所以把時間推後了。”
“明天爺爺要回老家一趟,我想著今天吃個便飯,沒有把你嚇著吧。”
“……”
那確實是嚇得她快要靈魂出竅,心髒驟停了。
覃緩扯出一抹假笑,繃著下巴說道:“這麽會呢阿姨,是我想得不周到,沒有想著親自來拜訪您。”
嚴音是有點兒訝異的。
老實說她之前見過好幾次小時候的覃緩,但是年少的姑娘向來靠在椅背上不愛說話,慢吞吞地吃飯玩手機,看得出來不太喜歡和大人待在一起。
許久沒見,模樣越發出落清麗,行為舉止也不太一樣了。
嚴音將目光落在覃緩身上,越看越喜歡,溫溫柔柔地將人從江須昂身邊搶過來,拽著手心裏。
“沒關係呢,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以後接觸的時間還多得是。”嚴音說,“今天真的是便飯,老人家想見你,江須昂的父親在外麵出差,下次再找個正式的時間去拜訪老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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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齊嶸的住處古色古香,穿過了前廳和一道走廊才看見飯廳,老年人坐在主座上,等出了幾分焦急。
但是一見著覃緩,焦急散去,隻剩下歡喜。
嚴齊嶸投身於事業一輩子,在業界享有非常高的榮譽,大約是過盡千帆,此刻隻想過著輕鬆休閑的日子,磕一磕年輕人的糖,喝一喝小輩們的喜酒。
參加了這麽多次酒宴,終於輪到自己孫子,這是多麽令人激動的時刻。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覃緩這個人在家裏雖然驕縱,在外麵卻很討長輩喜歡。
人漂亮,嘴甜,舉止講究,現在再加上事業步入正軌。也隻有她,能讓江須昂說動外公參加退休20年後的工作審查會,也隻有她,才能獲得嚴齊嶸在飯桌上無條件的偏愛。
“江少爺從小就無聊,對什麽都較真,還喜歡將你的缺點指出來,無聊。”嚴老邊吃邊吐槽。
那你要說起這件事來,覃緩相當有話語權了。
“就是就是,”覃緩讚同地點頭,眼睛亮亮的,“剛進入隊伍的時候就是這樣!小時候也這樣!小時候我見過他幾次,他就罵過我幾次。”
嚴音指責:“你看看你,就你這樣子,還想追姑娘呢。”
嚴音也對著覃緩吐槽:“他在家裏也是,一點兒也不顧及父母的麵子。”
江須昂:?
他早就想問這件事了,忙著忙著就忘了,他將筷子一磕,目光轉向覃緩:“……我以前什麽時候罵你了?”
額。
你要追根究底,那她很多印象其實是模糊的。
但是有一件事覃緩至今記憶深刻:“就有次過年呀,我小的時候,我想要放火炮,就在吃飯的院子裏,一年就這麽一次機會,但是你就是不準我放。”
嚴音想了起來:“那個時候緩緩還在讀小學吧。”
覃緩:“對呀對呀,我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
嚴齊嶸問:“然後呢?”
“我說隻放最後一束了,他不讓,我就哭,他就罵我了。”覃緩想著悲從中來,記憶隻剩下煙火的紅色,對麵的人麵容模糊,但是嚴厲的聲音伴隨著哭聲,磨滅了她對他的好印象。
“人家就要放個火炮,你這個哥哥怎麽當的呢?連個火炮都不給人家放,你怎麽這麽小氣!”嚴齊嶸生氣地給覃緩夾了顆青菜。
覃緩雖然感動,但還是想說爺爺啊,我這個人不愛吃青菜。
她將青菜塞進嘴裏,臉頰看起來鼓鼓的,看江須昂怎麽解釋這件事。
她小學的時候,江須昂似乎是初一了。他淡然地重新將勺子拿在手中,忽然笑了:“你火炮煙花從8點一直放到了10點半,都是我陪著你放的。10點半覃叔叔讓我帶你回家了,你不肯,我勸了幾句,看你委屈巴巴的,就給你多點了一根仙女棒。”
“……”覃緩懷疑地看著他,“是這樣嗎?”
“當時院子裏還有個小朋友,是誰我忘記了,好像是住在同一個小區吧,你最後一根仙女棒玩得太high,燒著了人家的新衣服,然後我才說了你兩句。”
兩個人一齊在他麵前哭,那場麵江須昂至今記憶深刻。
後來人家家長找上門來,江須昂為了幫她掩飾“罪行”,將自己的壓歲錢全賠了進去。
“啊……”覃緩聽後愣了愣,這事情還這樣一波多折呢。
“這個,這個……”她皺了皺眉頭,不好意思地戳著碗裏飯粒,“那也不代表你後麵沒罵過我。”
江須昂不緊不慢地說:“你說的是推到了人家玩具那次?還是揪了人家小辮子那次?哦還有小賣部玩搖搖車,你坐得不亦樂乎,後麵排著四個小朋友,但你死也不肯下來,坐完一輪又一輪——”
“……好了好了。”覃緩著急忙慌地打斷他,明明是來聲討他的!怎麽忽然變成了她的黑曆史鑒賞會?!
她臉頰一紅,丟了個紅燒獅子頭去他的碗裏。
嚴音和嚴齊嶸全場聽得一愣一愣的,相互看了一眼,紛紛笑出聲。
江須昂吃著獅子頭,目光或深或淺地落在她黃絨絨的頭頂上,將一些話咽在裏心底。
小姑娘嬌縱淘氣,卻總在不經意間給他人溫暖。比如會在他獨自一人時,跑來戳戳他的胳膊,笑著說如果他態度好一點,也可以一起玩呀(雖然他並不寂寞)。比如會在他 遇上小混混時,將他擋在身後,說會保護他(雖然他並不害怕)。
但喜歡,就是在細枝末節中悄然產生的,甚至找不到源頭。
人的年齡大了,就特別容易回憶往事,嚴齊嶸最愛聽這些,一場便飯下來其樂融融。
結束時天色已晚,滴滴答答的雨聲落在屋簷上,透出幾分靜謐和清冷。
嚴音推開窗戶開了一眼:“雨夜開車不安全,要不你們今晚就住在這裏吧?”
覃緩正在看著嚴齊嶸的收藏品,聞言內心慌了一下:“這……這個……”
江須昂看了看天:“我覺得可以、”
而後又轉頭看她:“反正明天是周六?”
這哪裏是周六不周六的問題,是她自己說好今晚要回家的,但如果說不回去的話……最近的覃建國已經在懷疑她了!
“這,這個……我……”覃緩還在繼續猶豫。
“我去給你們抱被子啦!”嚴音雙眸一彎,輕快而愉悅地跑上了樓。
覃緩:……
“哦對了,”嚴音忽然停下腳步,忽然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遲疑道,“我是抱一床杯子,還是……”
“兩床!”江須昂還沒來得及開口,覃緩紅著臉連忙說。
嚴音若有所思點點頭,一邊向上走,一邊失望地嘀咕:“江少爺實在不行,行動力欠佳不會是身體有什麽問題吧……”
江須昂:“……”
覃緩猛地轉過頭,笑得雙肩直打顫。
他掰過她的肩頭,眯著眼眸看她:“笑什麽?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她抿著唇:“好笑啊……我不知道啊,你在說什麽你這個人有沒有羞恥心!!”
“……”
好笑是吧,江須昂心想,看她一會兒笑不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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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覃緩就笑不出來了。
冬夜嚴寒,屋外雨勢越來越大,重重地砸在屋簷和窗戶上。覃緩縮在陌生的**,雙目直直地盯著前方,看著雨水如流,斜斜向下。
閃電劃過,照得覃緩小臉白淨如雪。“轟隆——”一聲,襯得空曠的屋子更為寂靜。
覃緩整個人縮在被子裏,窗外大樹飄搖的模樣,帶著極強的中式恐怖既視感……
她心髒突突地跳著,無比後悔剛才為了臉麵要了兩間房。
她好怕哦。
覃緩閉著眼忍了十分鍾,腦中幻想了女鬼的一萬種死法後,終於忍不住起身。
又是“轟隆——”一聲,她一蹦三尺高,飛快地走出了房間。
江須昂的屋子就在她隔壁,覃緩深吸一口氣,輕輕轉動把手,房門根本沒鎖。
“江須昂……你睡了嗎?”
她探進腦袋,小聲地喊著。屋中漆黑,**坐著一道身影,神情專注地看著手中的一本書,側顏英俊,輪廓清晰,慵懶閑適,渾身散發著濃烈的安全氣息。
好家夥,她在那邊嚇得不輕,他這裏居然這麽悠閑舒適。
江須昂順著聲音朝她看來。
覃緩不好意思地咬住下唇,抱著枕頭走了進去:“我害怕,想和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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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路,都是套路。淩晨還有一更~
第83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