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永不分開,何其有幸

“啊!”長安街上看到這一幕的人,同時都睜大了眼睛,口中發出驚喊聲,他們現在總算明白這個生的像神仙一般的賊人到底想要幹什麽了。原來,這賊人的目標是新科狀元郎。

而最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位看起來長的俊美地好似女子的狀元郎竟然還有這等身手,對敵時姿態也是如此的有看頭。

當沈浪感覺到銀針刺入他的肌膚時,他確信自己這次是真的小看了這女子的本事和反應力,小看對手的後果就是他中招了。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依照自己的身手,還讓對方給得手了,最大的緣故其實是,他對對手的戒備心不夠強。他所做的一切是盡最大可能地戲耍對方,而不是置對方與死地,他心中沒有殺意,可對手卻有。

秦韻在動手時,心中盡管設想了許多結果,可事情的順利,反而讓她更加不敢大意,雖說她這銀針上的麻醉劑,是她特製的,在現代時,這種麻醉劑的劑量一針管就可以麻倒一頭大象。

可不等於這麻醉劑就一定對這位白蓮教的右護法有用,她可沒忘記,對方也是一位製毒製藥的高手,所以,在她的手之後,她又不停歇地對對方發動了拳腳攻勢。

之所以這麽做,一方麵是因為,任何藥劑被注射進人體內後,會在運動過程中加快血液流通,可以讓藥效很快見效,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今日進宮參加傳臚大典,身上是不能帶任何危險物件的,身上實在沒有什麽武器能夠拿來用的,就是她打好的梅花鏢也沒有,這些麻醉的銀針還是藏在發髻內的。她以拳腳抵擋,時間一長,總會讓錦衣衛的探子們靠上來,她相信這位白蓮教的大師兄絕不是一個愚蠢的人,當他看到今日占不到什麽便宜時,自然會先行脫身,到時她自己的危險就能解除了。

沈浪絕不相信幾根小小的銀針能將自己怎樣,可既然用銀針的人是麵前詭計多端的她,那麽,他就不由地要想想,這女子到底為何要這樣做,除非這銀針上有什麽蹊蹺。

可有什麽蹊蹺呢?銀針進入他的體內,他並沒什麽感覺,反而是對方那略帶嬌豔的詭異的笑印入他的心頭。

他分辨不出對方用的是什麽招式,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這就讓他們兩人的打鬥一時之間自己並占不了上風。

“今天是本狀元郎跨馬遊街的大好日子,卻被你這廝破壞了興致,既然來了,那就等著去錦衣衛的詔獄吃免費牢飯吧。”兩個人的身影在馬背上騰挪,表麵上看起來暫時勢均力敵,可秦韻心中明白,自己這些招式雖然是保命的招式,可現在這幅身子,並不能將自己的打鬥本事發揮到極致,她隻好出言亂對方的心神,並隨時留意,對方身上所中的麻藥是否發揮作用。

她之所以要亂對方的心神,最後的打算是,萬一這麻醉劑失去效用,讓這場鬧劇落幕,她隻好冒險再次使用自己的催眠術了。隻有對方的心神不再堅定,受到外界諸多幹擾,她的催眠術才有可能見效。

沈浪沒想到,對麵這女子,身上空有架勢,沒有什麽內力,這架勢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克製了自己的進攻,看來,當日這女子出現在那邊山林,被小銀子追的滿地打滾,就是這女子演的好戲了。

不好,先前他雖然中了銀針,覺得身上並無什麽不適,是因為他自己知道,一般的毒藥根本對他毫無作用,可現在,他動起手來,竟然覺得身子有些沉重,提不起力氣來。

嗬嗬,他想收入圉中的女子,果然比他意料中更加不凡,看來自己今日是真的中招了,看到那些錦衣衛探子和東廠番子們穿過人群,終於圍了上來,要是在平日,他還不會將這些狗奴才們放在眼中,可今日,看起來,是達不到自己的目的了。

他知道,依照他的身份,要是失陷入了錦衣衛的大獄,那想要脫身就難了,當下,也展顏一笑,麵對秦韻道:“今日事不成,是在下自大了,總有一日,本護法會讓你無處可逃,今個就後會有期了。”

“哦,不過本官要警告你的是,下次說不準就是你先落在我的手中。”秦韻也冷笑道。

“那本護法就拭目以待了。”沈浪聞言,笑容邪魅,回上一言,不再繼續糾纏,當即深深提起一口氣,辨明了方向,踏著馬邊的人頭,向前掠去。

秦韻看著這家夥終於放手了,當下心中鬆了一口氣,剛才經過一番打鬥,她身上穿的這狀元袍服,本就不方便,累的她也已經有些筋疲力盡了,要是這家夥再不走,就算她想施展催眠術,也沒有精力了。

她確信,這家夥會放棄離去,大概是對方真的覺察到自己身上所中的麻醉劑起了效用,才不得不逃走。

新科一甲前三名跨馬遊街出了這等大事,錦衣衛的探子和東廠的番子,還有順天府的衙役,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們全都被驚動了,這時,早就分開人群圍了上來,看到沈浪離開,早有人上前圍追堵截,隻是街麵上看熱鬧的人實在太多,滯緩了他們追賊的步伐。

而這些人的頭則上前探問道:“柳大人,那賊人可曾傷了你,可還好?”

“多謝各位大人關心,柳直無甚大礙,隻是今日發生這等事情,柳直也事莫名其妙,還要煩請各位盡快將那賊人捉拿歸案,給皇上一個交代。”秦韻這時已經重新落到馬上,平息了呼吸,端正身子,鄭重道。

她這句話,為的是將這件事跟柳折眉的關係給剝離開,表示這是一場意外,她根本不認識今日鬧事和她動手的這位白蓮教的大師兄,省的這些人,想要得到重要線索,唧唧歪歪地麻煩自己和柳折眉。

這些衙門的當事人這時也沒辦法讓秦韻馬上配合他們調查,不管怎麽說,秦韻假扮的柳折眉可是受害者,更何況這掄才大典的整個過程還沒有結束,他們隻好看著秦韻他們三人將最後的路程走完。

圍觀的老百姓本來以為官兵們都出動了,那個長相俊美的賊人可能會被抓住,卻沒想到,那賊人竟然逃走了,這戲就變的虎頭蛇尾了。這會,看到危險解除了,又開始相互八卦起來了,還衍伸出了關於新科狀元郎和白衣賊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等等各種八卦版本。

白衣賊人的身份成謎,可新科狀元郎還在,當秩序重新開始恢複後,那些早就準備好的鮮花就像不要錢似的,紛紛向秦韻身上砸來。

可這跨馬遊街結束了,這大典還沒有結束,對所有的新科進士們來說,還要參加瓊林宴。

那些除了前三名以外的進士們早就被送去參加瓊林宴了。

跨馬遊街要經過的重要衙門之一就是吏部衙門,說白了,就是大明朝的中一央組一織部。天下的官吏的升遷最終還是要經過這個衙門的審核管轄考評。

吏部衙門中有兩個機構是柳折眉他們這些前三甲躲不過的,那就是吏部文選司和吏部求賢科,他們要在這兩個部門上香行禮。

如果隻是在這兩個部門上香倒也罷了,這當官的總不能不鳥管理自己的衙門呀,可為嘛還要去觀音廟,關帝廟這些廟宇上香呢,去孔子廟上香還是可以理解的,這兩個地方,秦韻隻能說,古代文人的迷信原來是被鼓勵的,合法化的。

本次跨馬遊街的最後一個衙門就是負責本次大典的禮部衙門。

進了禮部衙門後,秦韻感覺到,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投到她的身上了,想必先前跨馬遊街鬧出的那一幕,已經傳到這裏來了,所以,這些人看待她假扮的柳折眉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在禮部衙門等待的人,除了同科的那些進士們外,還有往屆的那些前三名,都齊聚在禮部衙門等候。

作為後輩,他們自然要向前輩們見禮,然後紛紛落座,本次的瓊林宴終於開始了。

瓊林宴當然不是普通的宴會,它可是禦賜的盛宴。往屆的前輩們今日前來,也不過隻是走一個過場,等他們敬過酒後,這些人就主動退場了,柳折眉他們這些新科進士才是本次宴會的當之無愧的主角。

和其他人的興致勃勃不同,秦韻今個被折騰的這會是身心疲憊,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子,又不能不給這些同年們麵子,不免多飲了幾盅,心中則在謀算,接下來的事情該怎樣處置,今日發生的事情,必然會落到許多人的眼中,她如何將事件控製在可控的範圍內。

“柳兄,來為兄敬你一盅,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可要相互關照關照呀。”等這宴會進行的差不多了,有一名三十來歲的進士,長相還算英俊,隻是目光有些浮,大概是這酒喝的也不少了,搖搖晃晃著手中端著一個酒盅走到秦韻麵前道。

“你是?”秦韻聞言,麵帶狐疑,這進士在她的記憶中自然是不認識的,說實話,這三百多名進士們,她能夠認出的就是前麵那些進了奉天殿見駕的,後麵這些人,還真不認識,想不出這進士是不是酒喝的過量了,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為兄姓薛,壽齡侯可是為兄的表姑父,你說我們以後是不是一家人?”這進士繼續道。

“薛兄喝多了,壽齡侯乃是當今國舅,薛兄與侯爺有親,可柳直卻不敢隨意攀附,要是這等話語落到娘娘耳中,柳直可吃罪不起。”

秦韻這時已經明白了,這個姓薛的原來是壽齡侯的親戚,自己自然與壽齡侯這個國舅爺沒有什麽關係,可她想到這幾日聽到關於皇上賜婚的消息,看來,這事情還真不算空穴來風,壽齡侯這樣一個外八路的親戚都聽說這個消息了。

看來,想要阻止這門婚事,自己還真要采取點手段了,反正柳折眉這家夥是自己看上的,她絕對不會將這家夥拱手相讓,昨日,她已經啟動了錦衣衛埋在壽齡侯府的探子,希望這些人很快將探聽的消息傳出來,方便自己進行下一步的布局。

旁邊其他進士聽到這薛進士的話語,有些不明所以,有些聽到一些風聲的,不是麵含羨慕,就是麵帶不屑,秦韻統統都將這些目光給無視了。

秦韻在瓊林宴上並沒有耽擱太久,她需要盡快回去將發生的一切和柳折眉進行信息對接,順便針對婚事也要做一番計劃。

秦韻剛走出吏部衙門,早有各個衙門的負責人在等著她了,一看這些人的樣子,她就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抓住那位找自己麻煩的白蓮教大師兄,也是,這些人要是能抓住的話,早就抓住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說起來,這長安街還屬於內西城錦衣衛千戶所管轄,她可是內西城千戶所的千戶,要是她這幾日以遇刺的名頭假扮柳折眉,這次跨馬遊街鬧出這等事來,她也要受連累。

白蓮教的那位大師兄豈是普通人能夠抓住的,她都想好了,將來要真的置對方與死地,靠著自己和手下的功夫,顯然是不太現實的,那麽,隻有借助火器了。

將所有對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自己的理想造成困擾的敵人,她都會毫不吝嗇地將對方從肉體上徹底消滅。

以後這些衙門的人,柳折眉還是要打交道的,所以,她還是態度比較好地,有選擇地講述了本次跨馬遊街受到驚擾的全過程,然後打發這些人離開。

今日跨馬遊街發生這麽大的事情,秦家的人早就知道了,不僅秦家的人知道了,柳家的人也知道了,秦韻看著等待自己的唐婉,還有柳宅的人,隻好先將柳宅的人給打發回去,自己在唐婉的護送下,上了馬車。

等上了馬車,她才發現馬車內有人,不是別人,正是柳折眉。

柳折眉這幾日用了解藥,又不斷地用藥汁泡澡,現在臉上的金色終於淺了許多,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如果不出什麽意外,再過上幾日,他身上的毒就應該解的差不多了。

說起來,秦韻也實在沒有辦法在繼續假扮下去了,對柳折眉這樣的讀書人來說,有了狀元的名頭,隻是仕途的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接下來的庶吉士考試他不用參加,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上班了,到時自己自然不能分身兩處了。

不管怎麽說,錦衣衛內西城千戶所千戶和詹事府洗馬,這兩個職位都是很重要的,她不能放棄這兩個職位,時時刻刻以柳折眉的身份出現。

“怎麽,不放心我,那個白蓮教的大師兄估計是識破我的身份了,今日才鬧出這麽一出。”

秦韻也沒問柳折眉怎麽會來,這家夥在京城中必然也有屬於自己的消息渠道,今個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又是借著他的名頭,他出現在這裏,等候自己並不奇怪。

“你沒事,就好。”從她進了馬車,柳折眉就用一雙溫潤的眸子上下打量她,看到她應該是完好無損的,才歎息般地吐出這五個字來。

“我當然沒事,你說現在我們兩這麽麵對麵的看著,是不是很像照鏡子。”秦韻這樣的人,由於前世的職業習慣導致她現在雖然身體疲乏,但精神的抗壓力遠遠超乎常人,她總認為遇到再難的任務,首先調整好心態是第一位的,現在她身上臉上的易容還沒有去掉,對上柳折眉的眼神時,在一瞬間,她的心情也變的舒緩許多,說了一句玩笑話。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要永遠不分開。”柳折眉聞言,卻是伸手將她的身子攬入懷中,在她耳邊細語道。

“好吧,我們永遠不分開。”不管是將這男人看成自己的人生伴侶還是將來的事業搭檔,她相信,他們必然是最契合的一對,將會在幾百年前的大明天空下,綻放出別樣的光彩,他們應該永不分開,應該攜手同行。

對他們來說,他們結合不是結束,而是一個偉大的開始。

柳折眉聞言,伸手去撫秦韻的眉,確切地說去撫秦韻假扮的他的眉,盡管對的事同樣一張臉,他卻能透過這張自己熟悉的臉看到這張臉下另一張美麗,讓他心動的臉,他何其有幸,會遇到如此這般的女子,他感謝今年開在雪地上的梅花,如果沒有那場梅花宴,他必然會與她錯過,難以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