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誰在等誰

“大哥,這女的不是有個當大官的爹嗎,帶上她,換人豈不是多了一份勝算。”那負責給船上眾人供加了料的水的賊匪,輪到那位官家千金時,停下了動作,咧著一張大嘴道。

那官家千金一張姣好的臉聞言更是白了許多,神情畏縮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一邊靜止站立的柳折眉,最後猶豫了一下,不等這賊匪首領對她的命運做下一步安排,她竟然鼓起勇氣出聲道:“我不想喝那水,我跟你們走。”

白總旗聞言,受了傷的嘴角抽了抽,在他看來,不管巡按大人存著怎樣的心思,可這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跟他們一起走,手無縛雞之力,將來就是逃走的時候也是個累贅。

隻希望這位千金小姐識趣點,將來別給他們找麻煩,要不然,他不介意提前清除後患。

“那就帶上她吧。”這麵帶黑巾的賊匪首領用審視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自願當人質的千金小姐,評估了一下帶走對方後,能得到的好處以及威脅後,還是決定將這女子帶上了。

除了柳折眉,白總旗他們,還有這位千金小姐以及她那位受傷不夠嚴重的護衛被這些賊匪裹挾而去外,剩下的船上的其他人都喝了加了料的那種水,此時有人已經藥力發作,睡了過去。

柳折眉也看出,這些賊匪恐怕是真的放棄了要船上這些人性命的打算,要是那藥粉有毒的話,這些喝過水的人藥發後絕對不會這麽平靜。

“巡按大人請了。”這些賊匪們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也許是他們並沒有看到柳折眉在剛才的廝殺中動用武力,柳折眉又是一副翩翩書生的樣子,讓他們興不是足夠的警惕性,在帶柳折眉離去時,並沒有捆綁他的手腳,還是挺優待他這個俘虜的。

柳折眉聞言,並沒有開口說話,仍是擺著千年不變的一張淡定而雋永的臉率先從這艘客船上到了對方駛來的賊船上。

在他的身後,那三大組合,蒙著黑巾的賊匪首領,手拿弓箭麵帶麵具的賊匪,還有那位中年儒士,以及其他人一起上了對方的賊船。

不過,在上了賊船之後,柳折眉雖然沒有被捆綁了手腳,但這些賊匪卻將他和那位一起被綁架的千金小姐安置在一處,白總旗他們則被隔開,安置在了賊船的另一頭。

等安置好柳折眉他們之後,這艘賊船終於開始在江心開動起來,速度還很快。

這些賊匪的確很優待柳折眉的,至少他被關押的艙房還算幹淨,並且,旁邊還有一位美人相伴。

這位美人,自然是那位一起被擄劫的千金小姐。

自從柳折眉麵無表情地被這些賊匪送到這艙房後,他就麵無表情地落坐在唯一的那張桌旁的木榻上,就那麽定定地坐著,長長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下所有的情緒,那位千金小姐,本就是閨閣女子,平日裏早就受了一番禮教熏陶,和外**本就沒有什麽相處的機會,此刻,卻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與一個陌生的男子關押在一個狹窄的艙房內,艙房內隻有他們兩人,甚至連一個丫鬟都沒有在場,就算日後能從這些賊匪手中逃脫,她的名節也毀了。

不過,他現在更應該慶幸的是,此時與她關在一起的是一位年輕的巡按大人,據說還是本科的狀元郎,是一翩翩佳公子,而不是其他不堪入目的男人,雖然她不知道,這位狀元郎到底成親了沒,有無婚約,可如果自己活下來失了名節想要做名門嫡子的正妻是難了,還不如就嫁了這位巡按大人做個平妻,實在不行,納為良妾她也隻能認命了,否則,就算自個活下來,卻落入賊人之手,這清白有沒有還兩說,弄不好,為了家中和族中其他姐妹的名聲,她別說嫁人了,恐怕不是被送到家廟就是自盡的下場。

她才十六歲,她真的不想死,尤其是遇到一位在她眼中,雖是纖弱書生,卻麵對賊匪麵不改色,有偉丈夫風範的男子時,她更不想死。

隻要還有一線生機和可能,她都不願意放棄。可是,她此時與坐在自己對麵的男子非親非故,對方根本不會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如果對方真的有本事逃走時,未必會願意帶她一起走。

不管從哪一方麵來看,對方都沒有理由非要帶上她一起逃走,可她卻不甘心就這樣被對方拋下。如果被對方拋下,留下她一個弱女子留在賊窩中,那下場根本想都不用想。

閨閣女子雖然養在深閨中,閱曆有限,可她卻知道,在這個時候,為了活命,她不能在這樣木呆呆地坐著跟著一起發呆,她必須要很快地將對方與自己的距離拉近一些,盡管這樣做,有些不顧廉恥。

可要是不這樣做的話,她還有什麽辦法呢?看著對方從第一眼看到自己時,幾乎沒有目光落在自個身上過,她就清楚,對方本不是那種喜歡憐香惜玉的公子哥兒,想憑著自己還算不錯的容貌打動對方,並不容易,可不管怎麽著,她都要試一試。

於是,她在心中翻滾了片刻的話語,還是被她自認為最合適的姿態說了出來:

“大人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嗎,會殺了我們嗎?”話音一落,她就緊張地盯視著對方的臉,想看到對方的反應。

柳折眉從離開京城後,每個晚上,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念在京城的那個未來妻子,想著他們認識後一切一切,想著對方的一言一語,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最後在這樣的想念和回想中進入睡眠。

在這個夜晚,遇到賊匪,又被對方擄劫到這艘賊船上後,他麵上平靜無波,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了留在京城的那個人,他現在早已知道她不是普通女子,如果此時是她遇到了這種情形,會有怎樣的反應,她能夠在賊匪手下全身而退嗎?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繼續追查下去,想知道最後的真相。

可不管怎樣,他確定當她遇到這種事情時,局不會像坐在自己對麵的那位不知道名姓的千金小姐那樣驚懼不安,不知所措。

雖然她們的年紀應該相差不多,看起來應該一般大。

即使他心中很明白,對麵這位千金小姐的反應才算是女子遇到危險時最正常的反應,可他卻興不起一絲憐香惜玉的心思來。

即使這位千金小姐與他關在一起,不知身份來曆,對對方的名節有礙,可那又怎樣,為了自己能夠活著回去與喜歡的她團聚,在必要的時候,這女子的性命根本就不在他的關注範圍內,更別說,有了那中年儒士的前車之鑒,他對任何靠近自己的人心中都存著一份戒心。

誰知這些賊匪手底下是否隻有一套應對策略,這位看起來的確很像千金小姐的姑娘是對方拋出來的另一顆棋子?

所以,在聽到對方的問話時,他隻是微微抬起了眼睫,目光不悲不喜地掃視了對方一眼,就再次收回了目光,卻沒有開口說上一個字。

這位千金小姐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員的千金,平日裏金尊玉貴地養大,雖說這兩年沒養在父母身邊,可在祖父母身邊,也是被人捧著的,何曾受過這樣的輕視。

即使她心中先前早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對方冷漠的態度弄的很是受傷,原本存在心中的其他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心中這一委屈,先前拚命壓抑的淚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雖然心中委屈,可她又怕自個弄的響動大了,引來其他的賊匪,所以隻能低聲嗚咽。

雖說這些賊匪們現在還沒做出太過分的舉動來,可要是萬一他們對自個的身子有了興致,到時自己又該怎麽辦?

這樣的哭聲雖然煩人,可柳折眉就好像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沒看到一般,他的心中還在迅速思考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狀況,對無關人的一切,原本關注度就不高。

現在他與白總旗他們並沒有關在一起,不知白總旗那邊怎樣了,那些賊匪會不會趁著這個時候對白總旗他們下死手?

就在這時,艙房的門從外邊被推開了,那位中年儒士手中拿著兩罐圍棋的棋子走了進來,抬眼看了一眼對麵正在嗚咽的那位千金小姐一眼,神情中帶著幾許興味,可並沒有出聲安慰這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一聲,反而在柳折眉的斜對麵落坐道:“這船上還要行一段時辰,不如趁這個時間,大人與老夫手談一局可好?”

話音一落,這中年儒士就主動地擺開了棋盤。

“好。”柳折眉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在對方的第一個棋子落到棋盤上後,他也拿起了一顆棋子落到了棋盤之上。

這盤棋現在才下了一半,他怎麽會就此棄局呢?他倒要看看,對方後麵還有些什麽殺招,而他不管怎樣,最後必須要全身而退。

不管怎樣,他都不允許自己失敗,他還有許多事沒有做,還有一個人再等著他陪伴著走上一輩子呢,他怎能讓她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