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開衙考官績 密探搜情報

在收到江楚寒打著陳奇瑜名號發給各地的那封要命的書信以後,背地也不知有多少人一怒之下撕了那封信件。攜帶家眷前往揚州考政?荒謬,簡直是荒謬無比!!陳奇瑜他究竟想要做什麽?嫌我們這些人死的不夠快是麽?想一下子斬草除根是麽?

就在各地的官員大發脾氣之時,在京城裏一座華麗的府宅裏,忽然悄悄地奔出了一名騎手,順著京城的方向瞬而南下,將一封要命的口信送往了整個江南各地。而奇怪的是,在收到這封口信以後。隻是在瞬時之間,江南各地的官員,由最初的怒氣衝天,一個個挽起袖子準備大書特書一番陳奇瑜的荒謬之舉,再然後,竟然偃旗息鼓,毫無任何的征兆,似是默認了一般。

此時,江南各地的官員早已是齊聚揚州城,每個人的心裏都很清楚此次考政對於自己的意義。或保留原職,或丟官滾蛋,從一名高高在上的老爺,瞬時變成了一介草民。這種地位懸殊的落差,每個官員當然都不會願意的。

就在江楚寒大張旗鼓地準備著開衙考政的大事之時,黑暗中無數雙眼睛,早已盯在了這片諾大的揚州城裏了。現在的揚州城,就宛若一顆定時炸彈一般,隨時等待著爆發!

江楚寒也很清楚,此次之事,非同小可,牽扯的利益之麵極其之多,一旦牽引不好,則立時引來大禍。試想,罷黜整個江南的官員,那絕不可能,不管江楚寒是否有權在手,即便有權,恐怕命令剛發出去,後腳朝廷就派人來捉拿自己了。

分寸,一切都是分寸。對於這個分寸,江楚寒心中早已拿捏了無數次了。

這幾日裏,江楚寒也抽空去了揚州城一處絕密的地方尋找雲不二,在進行一番詳細的密談以後,隻見雲不二立時出門,一人一騎,順著揚州城郊外的方向行了去。再然後,隻見江楚寒獨自一人悄悄順著一扇極不起眼的大門出來,然後一躍上馬,悄悄地離開了這裏。

三天以後,揚州城府台衙門門前四處是士兵站崗,守衛森嚴,江南各地的官員齊聚於此,滿城的官員具皆等待在了揚州府台衙門的門口,未時以後,隻聽三聲炮響,隻見揚州府台衙門忽然三門大開,時辰已到,開衙!

“娘嬉皮的,開個衙還搞那麽多的鬼明堂。”一名一嘴八字胡,身材臃腫,手裏不斷地玩著兩枚銅球的官員不屑地道。

“戴大人所言極是!”一個身材無比削瘦,身高挺拔,就猶如《鹿鼎記》中的瘦頭陀般身形的一名官員不住地道:“聽說此次考政的兩名大人,陳奇瑜和江楚寒,都是皇上欽點的人選。陳奇瑜嘛,牆頭草,無需考慮。至於這個江楚寒,哼,那些個老百姓們把他吹的神乎其神的,也不知是從哪跳出來的孫猴子,盡玩些妖蛾子,我看也厲害不到哪兒去。”那瘦麻杆是北方人,一口的“兒”字土音,口裏尤為不平地說道。

一聽瘦麻杆如此之說,姓戴的大胖子不由得立即點頭同意,當下無話,兩名官員一臉的冷笑,心中各有計較,就等著開衙了。

一刻鍾以後,又是三聲炮響齊齊而發,震在了諾大的揚州城裏。在緊接著一聲鳴號,門內當先走出兩名身著官袍的官員,陳奇瑜大步走在前,江楚寒緊跟其後。陳奇瑜淩淩地看了一眼場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地道:“宣旨!”

“還有聖旨?”場下的人群裏頓時發出一片驚呼聲,隻見江楚寒手持一卷通黃色的聖旨上前幾步,沉聲喝道:“跪地宣旨!”

滿江南的各地官員這才不情不願地跪了下去,山呼般地聲音大聲道:“臣等接旨!”

“聖上有旨,皇帝製曰,今即欽命揚州府府台陳奇瑜,中散同知兼江南侍禦史江楚寒人等主持江南官吏等考核之大事,且授權陳奇瑜全權負責,欽此!”江楚寒念完聖旨,隨手一揚,接給正守在一旁的一名小廝,然後重重地道:“時辰已到,開衙,考政!”

考政,無非是考核官員這一任以來的對當地有無功績,口碑如何,禮教大事傳布的如何。每當考政之時,官員需攜帶這一任時期的行政簿本,交由有司衙門,再由有司衙門親自核實完成狀況,從而製定出對於這名官員的考政結果。

流程,當然也是必須得走的。早在三天以前,江楚寒便早命各地官員將行政簿本一一呈上,一一翻看。再經由老滑頭錢謙益的一番奮筆疾書以後,不過兩天的功夫,便已將厚厚的可以裝滿幾大口箱子的行政簿本抄錄成書。

緊接著江楚寒便開始徹夜翻看,一一仔細揣摩考校,現在的江楚寒,對於哪位官員在此任期之內究竟做過哪些功績,雖說不是倒背如流,也大概能做到心中有數,一清二楚了。

此時,揚州府府台衙門的公堂早已被江楚寒臨時改為了考政衙門,兩張四四方方的桌子,三隻椅子,不遠處的正坐滿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吏正不停地計算著江南各處一地之收入,隻見陳奇瑜坐左,江楚寒居右,宣聽以後,隻是不多時,大門口便走來了一名全身臃腫無比的大胖子官員。隻是剛一邁進大門,便隻聽兩旁門聲大作,“彭”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就在那名胖官員還在錯愕之間,隻聽江楚寒那淡淡地聲音傳入了那胖官員的耳邊。“戴大人?”江楚寒滿臉地微笑,淡淡地道。

“某家正是!”那姓戴的胖官員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敲起二郎腿,把個官帽子隨手丟在桌上,淡淡地道:“想考老子?你們就慢慢地考核,老子不急,就陪你們坐這兒慢慢地喝茶,哼。”

戴胖子鼻子裏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挑起腿兒,選了個舒舒服服的姿勢,那雙肥腿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這還由不自覺,一根手指兒還不住地挖著鼻孔。

簡直毫無形象!陳奇瑜的眉頭動了一動,倒也沒有吭聲,猶如一尊泥菩薩一般的坐在那裏。此次考政本就充滿了火藥味,故而,陳奇瑜對於戴胖子眼前的這一番舉止並沒有感到出奇的憤怒。

隻見江楚寒滿臉的微笑,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的氣惱。猶自微笑著道:“戴雲峰,江陰知縣,為官兩任,兩年來江陰的賦稅銀子收入總和約為十萬五千六百兩銀子,且連年修築河堤,並未發生過什麽水澇之情。”

“你了解的還蠻清楚。”戴胖子冷冷地一哼,有些驕傲地道:“你就是江楚寒吧?老子管你是誰,管你是幾品的官兒,老子的政績就放在這兒,你不是要審嗎?你就慢慢地審吧,十萬五千餘兩的賦稅,在整個江南還有幾個?”

“嗯。若說賦稅銀子的收入,戴大人的政績倒也不錯,稱得上政績斐然了。”江楚寒點了點頭,微笑著道。

“得了,都審清楚了吧?那我戴雲峰現在可以走了吧?”戴胖子舒舒服服地挖了一通鼻子,然後隨手一彈,冷笑著道。

“戴大人急什麽,喝杯茶再走也不遲。來人啊,給戴大人上杯茶。”江楚寒淡淡地衝著身旁的一名小吏說道,隻是話音剛落,一盞嶄新的清茶便擺在了戴胖子的眼前。

戴胖子隻是微微瞧了一眼,冷笑地道:“請我喝茶還有什麽事情?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戴雲峰可恕不奉陪了!”

“戴大人急什麽。”江楚寒依然一副不急不緩的模樣,淡淡地道:“戴雲峰,江陰知縣,去年和今年,江陰一縣之地稅收十萬五千六百兩銀子,平均稅率為十五稅一,今年修河道,統計花費六萬兩銀子......”

江楚寒的話語輕輕的,還帶著些許漫不經心,可是江楚寒口中的這一番話語落在戴胖子耳中,不由得神色大變,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還未等江楚寒說完,戴胖子滿臉通紅,漲紅了臉頓時不住地大吼起來道:“胡扯,都是胡扯!你這是陷害,栽贓陷害!”

“十五稅一,很明顯,你已經違反了我大明的稅率之法。”隻是在霎那之間,江楚寒隻覺得自己頭頂仿佛正戴著一頂大大地大簷帽兒,活像一名公正無私的稅務工作人員:“我大明製稅法為三十稅一,戴大人,您的這十萬兩稅銀收入,難道就是這麽來的麽?”

“況且,六萬兩銀子修您們江陰的那一段河道,明顯有些多了。在我看來,三萬兩足矣。可是,剩下的三萬兩銀子,究竟到哪兒去了呢?戴大人,不知你是否可以給我解釋一下?”頓了一頓,江楚寒滿臉微笑地看著戴胖子,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