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崇禎召見

“聰明!”吳孟明伸出大拇哥道:“就是這意思!你若是答的不合陛下心意,就會被當成離心離德之人,肯定會遭到冷落甚至貶斥的;若是支支吾吾,不肯給予明確答複呢,更會被當成狡猾懦弱,不肯任事,下場同樣淒慘。隻有猜到陛下的心意,並準確表達出來,才會被陛下認為是心意相通之人,而得到嘉獎重用,你可千萬要記住。”

江楚寒心說,這樣選出來的官員,除了應聲蟲就是馬屁精,還能有實心幹事的嗎?但現在他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先把這一關過去再說吧!”“

很沒出息的說,江楚寒整整一晚上都沒合眼,躺在**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第二天麵聖時的情形……皇帝老兒會怎樣對我?會不會不由分說,先打一百殺威棒再說?我會不會聽不懂皇帝的話,而激怒了他,被拖到午門外打屁股?

諸如此類的胡思亂想,在他腦袋裏反複的回響,一直到五更鼓響才稍稍有些困意,卻被敲門聲吵了起來,隻聽雲不二在外麵道:“江兄弟,咱們該出門了。”

聽了這話,一夜沒合眼的江楚寒趕緊一咕嚕爬起來,草草的洗漱一番,穿上眉兒前些天送來的夾祅,胡亂吃點東西,便出門上車,在一眾錦衣衛密探的護送下,披星戴月的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來到皇宮門外時,宮門還沒開呢。江楚寒隻好在門外候著,春寒料峭,車上也沒有暖爐保溫,凍得他直搓手跺腳,哆哆嗦嗦打著顫,好容易捱到卯時初,景陽鍾響了,宮門緩緩打開……

四月中旬的夜,畢竟短了一些。

卯時左右,天已經蒙蒙亮了,皇宮到處張掛著的大紅燈籠仍然點著,照亮著黑黢黢的宮殿樓宇,也照出長廊下曲曲折折的道路。

出來一位小太監尖著嗓子喊道:“江楚寒江大人來了嗎?請跟我進來。”

待得江楚寒進入了皇宮以後,已然有些天光了,江楚寒終於可以打量一下這座神秘地皇宮了。隻見四周盡是紅牆黃瓦,畫棟雕梁亭宇樓台,高低錯落,顯得金碧輝煌壯觀雄偉。確實比別處的建築尊貴太多,也讓人壓抑許多。

跟著小太監穿越一片錯落有致的建築群,進入名為‘延年門’的宮門,繞過一座九條龍的琉璃照壁,便到了一處極為寬闊的庭院,四周種著鬆柏,還有仙鶴與梅花鹿在悠閑的漫步。

與別處皆用漢白玉和青磚鋪地不同,這裏是大片大片的花圃與藥圃,精致的矮小籬笆之間,隻有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不過與外麵一樣,這裏的鵝卵石小道也是並排的三條,中間一條實際上是用白色玉石鋪成的,那是隻有皇帝才能走的禦道。

現在江楚寒就沿著邊上的青石道,跟著小太監一直走到了正北方的大殿門口。小太監說明來意,門口的守衛便放行,上了漢白玉的台階,又由兩個太監把江楚寒接進去,讓他在前殿裏先候著,就進去通稟去了。

江楚寒聞到上好的檀香味道,便偷偷轉眼打量。隻見偌大的大殿,正南麵掛著明太祖的尊像,下麵有祭壇供奉。祭壇對麵還有一尊一人多高地三足加蓋青銅香爐,那檀香煙氣便是從這裏麵出來的。

看遍整個大殿,也沒有龍椅,隻是在祭壇前麵,大殿正中,有一個白玉圓榻,榻下八方還鑲嵌著八卦紫金磚。

但最吸引江楚寒注意力的,還是東牆中央掛的,一幅裝裱的十分素雅的中堂,上麵寫著幾行無比飄逸的行書大字:‘昨日到城郭,歸來淚滿巾。遍身綺羅者,不是養蠶人。’,左下方落款是‘崇禎八年朱由檢錄張俞詩蠶婦’,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紅印璽“崇禎建極大寶”,一旁還有他的朱批“禦筆”二字。

全篇大氣恢宏、字走如飛,作品中大約有十多處使用了枯筆,但卻無一處‘賊毫’,非久研書法者難成此境。

“作為一位兼職書法家,多年來一直研究怎樣抗敵禦侮的崇禎皇帝難得還有這樣的心誌。”看著那遒勁的大字,江楚寒在心裏不住地想著。

崇禎皇帝的書法功底深厚,幾與風流皇帝宋徽宗趙構媲美,這樣一位少見的勤政愛民、智商奇高的皇帝竟然亡國了,這讓江楚寒著實有些想不通之感。

正在胡思亂想間,一個胖胖的穿著大紅蟒衣的太監出來,朝江楚寒慈眉善目的笑笑道:“江楚寒是吧?陛下要見見你。”

“有勞公公了。”江楚寒拱拱手,跟著那太監從外間的大廳穿過回廊,到了一道厚厚的紗幔前,那太監便跪下了,江楚寒雖然極度反感給人下跪,但若是不給皇帝下跪,後果還沒人設想過呢!江楚寒不敢為天下先,還是痛痛快快跪下吧。

隻聽那太監細聲細氣道:“萬歲,那個江楚寒來了。”說完卻沒人應聲,就在江楚寒以為皇帝是不是睡著了時,就一記清脆悅耳的玉聲從裏麵傳出來。

太監見他還在神遊,趕緊小聲道:“陛下答應見你了,還不請安?”

“臣江南侍禦史江楚寒,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江楚寒心裏一百個不樂意,卻還是規規矩矩的三叩九拜。

陛下說要見,沒說讓他見,所以江楚寒隻能隔著厚厚的紗幔,根本見不到皇帝長什麽樣。也許因為吳孟明告訴他不少內幕,其實更是因為心裏有了底,跪在那裏便顯得端正而肅定,江楚寒很清楚,此番召見,定然不會隻是述職這樣簡單的。

便聽到裏麵若遠若近的聲音道:“你就是那個江楚寒?”

“正是微臣。”江楚寒趕緊答。

“江楚寒。”那個聲音幽幽道:“江楚寒,無表字,棲霞籍,萬曆三十五年生,也就是說已滿二十二歲。”雖然說話鬼裏鬼氣,但那種萬人之上的氣勢,卻體現的淋漓盡致,讓人不敢怠慢。

“果然不是一般皇帝啊!”江楚寒在心裏歎氣,看來這個亡國後自己吊死於煤山的皇帝並不昏庸,還知道談話前先了解對方的背景資料。

盡管如同所有人第一次麵聖一樣的激動,江楚寒卻依然盡力平靜回答道:“臣是棲霞人,還差三個月便要到二十三歲了。”

“嗯,”崇禎皇帝緩緩道:“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此話誠不欺人,你當時不過是一介草民,朕破格超擢,讓你當上了禦史。翻看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二十名巡按禦史,哪個不是兩榜進士出身,不是久經曆練?隻有你江楚寒,同時賜予了你尚方寶劍,允許你代天巡狩,以欽差之名代朕考核江南官員,不過擔任禦史剛滿半年,便以雙十年華再次封官,當上了正五品的中散大夫。此等殊榮,翻看太祖登極以後,可曾有過一例?”

“不曾有過!”江楚寒搖頭道。

“那你竟然還砍了一品大員洪承疇!”皇帝的怒氣上來了,聲音也變得冷硬起來:“你太讓朕失望了!太對不起朕的栽培了!”

“洪承疇造反。”江楚寒默默地說著,“我隻知道,微臣替陛下代天巡狩,江南不能亂。”

“胡扯!”皇帝的火氣不消,說出的話也越來越難聽:“那是朕親自提拔起來的五省提督,你這樣一來,豈不是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親手提拔的人,要造反?!”

江楚寒沒法答話,因為皇帝不問的時候,是不能說話的,這點規矩他還懂。

“你這樣一來,讓朕的臉麵何存?!”崇禎皇帝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問話,仿佛毒蛇般纏繞著江楚寒,隻要稍不中意,便將他勒死。

“微臣絕沒有這樣想過。”江楚寒的聲音越來越沉穩,到後麵幾乎是一字一句:“微臣不會偏袒任何一個人,也不會徇私枉法,微臣隻忠誠於陛下。”

崇禎皇帝似笑非笑道:“江南那些官員的奏折可不是這麽說的,說你黨同伐異,排除異己。”

“臣沒有可狡辯的。”江楚寒卻不為所動道:“臣一顆丹心,可鑒日月,不需要狡辯!”

“嗬嗬!理直氣壯啊!”崇禎皇帝被他氣笑了,“溫首輔說你公正廉潔,對你可是讚譽有加呢!”

聽見溫首輔竟然在皇帝麵前如此之說,聽出了崇禎話裏的一絲不快,江楚寒心頭一陣,急忙道:“不是。”江楚寒搖頭:“沒有人教我說這話,是我自己要說的。”

“還是狡辯。”崇禎皇帝淡淡道:“看來這裏麵的水很深啊,讓你見了朕都不說實話,朕問你最後一次,你倒底是誰的人呢?”

這話一出,江楚寒立馬道:“回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明朝所有官員都是朝廷的人,都是陛下的人。”

“幼稚。”崇禎地聲音有些緩道:“大明朝這麽大,官員那麽多,朕一個人是管不過來的,還是得分鍋吃飯,分家過日子的。說說吧,你江楚寒到底是在姓溫的鍋裏撈食呢?還是姓楊的碗裏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