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銀市

【我還以為你會留在清河市。】

係統看著以為再也看不到的流銀市景色,感慨道。

【我不能留在那裏。一是因為流銀市還需要我坐鎮,很多重要的工作都不能停,二是因為如果我留在清河市,我的身份太尷尬了,而且會把整個東洲乃至四洲的目光吸引過去,給清河市帶來巨大的壓力。】

白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隨手轉了一下筆,解釋道。

他留在清河市,然後呢?

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處理不行,不處理也不行。

到時候,圍繞在流銀市旁邊的各種監控造物都會調轉方向,各大高層領導會關注施壓,就連普通的清河市百姓,也會生活在惶恐之中。

【我以為你隻是放不下流銀市的事業,沒想到你居然還是為他著想,甚至都想到了他沒想到的點,你真的,我——】

係統看著又開始戀愛腦的植物,芯情無比複雜。

【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就先繼續工作了。】

白鬱倒是不去理會同事的複雜芯情,開始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

【還有還有,你究竟是怎麽離開那個凝固的空間?】

係統想起之前把它嚇得夠嗆、芯髒都要停止工作的事情發展,盡管已經回來了,但還是忍不住嗚咽,

【我還以為我們真的要被關押進清河市了,你有能力離開你不提前告訴我,你好壞!】

【我以為你早就能想到的,我可是擁有植物樂園空間的開啟權限,你居然沒有想到我會用副本空間強行和它碰撞罷了。】

白鬱的眼眸微微彎起,解釋道。

空間凝固,就是把周圍的空間分割出來,變成一個可以自己操作的異空間,而【植物樂園】本身也是一個異空間,兩個異空間相撞,他自然就很順利地跑了出來。

【那也很危險啊,不止是這個突然多出來的覺醒能力,還有他橫亙在你脖子上的劍,你怎麽能拿生命開玩笑呢?萬一楚澤淮真的對你下殺手了怎麽辦,就算他不想殺你,但萬一手一抖,那把鋒利的劍給你脖子上劃拉一個大口子怎麽辦?】

係統抹著眼淚道,它知道白鬱戀愛腦,但沒有想到戀愛腦到把自己的生命置於對方的劍下。

它的話說完,就感受到了白鬱那宛如看人工智障的眼神。

【人類總是下意識認為類人生物的弱點會和他們一樣,所以楚澤淮不明白很正常,但是係統你怎麽也跟著抽風?】

白鬱困惑又無語,不是,他什麽時候說過他的弱點是心髒和脖頸了?

【啊?】

【我隻是變得像一個人,又不是成了一個人,脖子心髒等對於普通人來說致命的地方,其實對於我來說,和手指沒有太大區別。】

隻要根還在,別說是脖子被劃拉了一個大口子,就是腦袋被砍飛出去,他的身體都能走過去把腦袋撿起來,拍拍灰後安上去。

係統估計是看他模仿人模仿得太久了,下意識覺得他的身體已經變得和普通人一樣脆弱。

【臥槽,所以你在清河旁說什麽‘這是你唯一一次殺死我的機會’,是假的?你從頭到尾就沒有給他殺你的機會,反倒是他真的讓你摸到了他的脖頸。】

係統被這個反轉給弄得一整個大震驚,整個統陷入了宕機狀態中。

片刻後,係統回過神來,再一次意識到了白薔薇的可怕。

白鬱雖然戀愛腦相當嚴重,但真的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危險的境地,就算楚澤淮不顧舊情下狠手,他也能順利地逃離。

相比他,楚澤淮的戀愛腦明顯更嚴重。

如果白鬱在清河邊對楚澤淮動手,以白鬱的手和對方脖頸的零距離接觸來看,那個執行官應該是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分分鍾變成藤蔓的網下之物。

現在看來,楚澤淮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戀愛腦。

這麽一想,之前還對白鬱戀愛腦看不過眼的係統,一下子就釋懷了。

白鬱的愛情觀確實很讓統擔心,隻要對方的男朋友比白鬱還要戀愛腦,那這個植物就壓根不會吃虧。

真正該哭死的,應該是清河市那群人才對。

我們家白薔薇可是事事都占上風的那一個。

【我宣布,我開始同意這門婚事了,我要去找其他植物來準備你們兩個的婚禮。】

白鬱雖然不知道係統又抽了什麽風,但他現在的心情已經不在這上麵了。

流銀市裏麵還有許多綠化局局長要做的事情,他必須提早把這些工作都做完,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去找他的小鳥。

“流銀市地下水源開采計劃.......”

“他沒想過殺我,他好愛我。”

“西城區老舊公園改造計劃......”

“他想把我留在身邊,他好愛我。”

“新式陽光樓盤的五份設計圖......”

“他允許我碰他要害處,他好愛我。”

“關於文化傳播局局長的人選......”

“他沒有拒絕我的吻,他果然是愛我的。”

係統和項陽慌慌張張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邊工作一邊犯傻的白鬱。

“老大老大,我剛剛從北洲回來,想著和海草一起跳舞,結果海草被人抓了!”

【白鬱白鬱不好了,我剛剛去找海草,沒想到海草偷偷跟著你一起去清河市,他想著能幫上你一點忙,結果就被被楚澤淮的空間凝固給抓住了!】

兩道焦急的聲音同時響起,白鬱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來。

“海草?他還想著幫我一把?我看他明明就是想去看熱鬧吧。”

白鬱瞥了係統一眼,他可是知道海草那個家夥的本性,就那個最愛熱鬧八卦的植,怎麽可能會這麽忠心。

“他應該是想看熱鬧和想幫忙的心態都有吧。”

項陽也是知道自己好友的尿性,語氣弱了下來,

“但是老大,他絕對沒有壞心眼的,他被人類抓了,我們要怎麽辦啊。”

“不用管他,被抓了就被抓了,清河市那邊不會對他幹什麽的。”

白鬱隨口應付了一句,繼續看他的報告。

和他一起被禁錮在凝固空間裏,那楚澤淮應該是知道海草是他的植物,那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正好敲打敲打一下那個家夥,省得天天隻想著看熱鬧。

“老大,我還是不放心,我先去看看海草,萬一真的被人涼拌吃了怎麽辦。”

項陽對了對手指,淺綠色的眼眸可憐巴巴看著白鬱。

“想去就去吧。”

反正項陽也打不過楚澤淮,對方偷偷看一眼就走的話,不會有事的。

就算對方也不幸被抓了,到時候他和那邊說一聲,也就是從接一個植物回來到接兩個植物回來的區別。

白鬱這邊還在努力提前完成自己的工作,另一邊,項陽眼珠子轉了轉,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

清河市調查局。

“我感覺我哥現在心情不錯。”

林墨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他哥,最後得出來這樣的一個結論。

“自信點,你可以把‘我感覺’給去掉。”

原雪推了推眼鏡。

“可是我哥明明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林墨撓了撓頭。

“不,你不懂,這就是小情侶。”

原雪拍了拍林墨的肩膀,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那四十五天的杳無音訊是個心結,但這個心結歸根到底是楚隊在擔心白鬱到底還愛不愛他,現在這個根解決了,那個問題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楚隊一向不是會往後看的人,最大的矛盾都解決了,就沒有必要再糾結小問題。

果然,不正常的情侶就要用不正常的方式解決問題。

“我還是不懂。”

林墨摸了摸下巴,他剛想再問什麽的時候,就看見他哥拿著一堆任務單子,“唰”一下就推開門走出去。

“等等,哥,這都快到下班的時候了,你還要出去做任務?”

林墨覺得他現在是真的跟不上他哥的思路。

“我之後不會長時間停留在清河市,先抓緊把重要的任務做了。”

楚澤淮唇角上揚,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補充了一句,

“今天抓到的那個海草,記得給它喂食,別讓它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海草怎麽喂食?抱出去曬太陽嗎?”

林墨淺薄的知識儲備告訴他海草應該是不用喂食的,但為了防止記憶出錯,他還是上網搜索了一下。

原雪看著這個已經二十多歲的九年義務教育漏網之魚,最後還是搖搖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和燕然約著一起下班。

整個第一小隊辦公室就剩下林墨一個人。

“原來海草真的要曬太陽.......誒,人呢?”

林墨還想著和原雪一起去,沒想到一抬頭,一個人影也沒有。

果然,他的地位就是第一小隊裏最低的苦力。

感慨了一會兒自己的命運後,林墨認命地找到關押海草的地方,把那一團碧綠色的海草拿出來。

結果他一拿,海草就開始哭,滴滴答答的水直接從他的手掌裏麵落下去。

“你....你是不是要把我拿出去涼拌吃了?我,我告訴你,我老大是......”

海草團子抖啊抖,流出來的淚水是越來越多。

它在陸地上壓根就沒有什麽攻擊性,此刻無比後悔為什麽控製不住想要看熱鬧的心思跑來這裏。

“你想太多了,隻是帶你去曬會兒太陽,一會兒太陽就落山了。”

林墨抱著已經把他製服都弄濕的海草,朝著外麵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經過走廊的時候,他的餘光看見一個小小的金色身影,整個人都頓住了。

他們調查局裏麵有過這麽小的小孩子嗎?

秉承著關愛未成年兒童的友善心理,他靠近了那個怯生生的金發小孩,擺出了自認為最溫柔的麵龐:“小朋友,你是誰家的孩子啊?是不是走丟了?”

小男孩低著頭,淺金色的碎發遮住了眉眼,看上去相當怕生:“小哥哥,我叫楚向陽。媽媽死了,死之前讓我來找爸爸,我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爸爸,隻知道爸爸和我長得很像,也姓楚,這是爸爸留給媽媽的信物。小哥哥,你知道我爸爸在哪裏嗎?”

說完,把手中緊緊攥著的東西遞了過去。

林墨皺起眉頭,接過來一看,墨色的瞳孔地震。

臥槽,怎麽是他哥的證件和一枚第一小隊隊長製服上的扣子。

不是,他哥好不容易和小白和好,怎麽就突然多出來一個這麽大的孩子?他們兩個明明關係那麽好。

不對,這個孩子看上去也就五六歲,倒推一下,他哥那個時候應該是二十歲出頭,還沒有認識小白。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年輕氣盛火力旺,不知道在哪裏談了個女朋友或和有了一夜情,留下一個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但是這要是讓小白知道了,他們兩個豈不是瞬間就要決裂了?

“噓,你千萬別說話也別聲張,先跟我來。”

林墨耳尖地聽到了附近還有其他值班人員的聲音,立馬蹲下小聲道。

他還不想讓他哥的私生子找上門來的事情傳遍整個調查局。

“你是不是想拐賣我?”

小孩嘴巴一撇,眼看著就要嚎啕大哭。

“我怎麽會拐賣你呢?按照血緣關係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小叔叔。”

林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哄孩子,急得翅膀都快出來了。

“我不信,除非你把玩具送給我。”

小孩指著林墨手中的海草團子,道。

“好好好,給你給你,別哭了。”

林墨手忙腳亂地把手裏的海草團子送了過去,看到小孩安靜下來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摸到了柔軟的海草團子,項陽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仰起頭,淺綠色的眼眸逐漸變成了淺金色:“謝謝你啊小叔叔,希望你以後的每天都能和向日葵一樣,去擁有明亮坦**光明的未來。”

“那真是謝謝你的祝福了啊。”

林墨摸了摸後腦勺,感慨這小孩其實和他哥長得並不像,但是變成金發金眸後,就和他哥沾了點邊。

等等.....

後知後覺的林墨突然反應過來,誰家的小孩能隨便變瞳色啊!

而且這個證件不久前還在他哥的手裏,就算不在他哥手裏,那也應該會和製服一樣,又被白鬱帶了回去,怎麽可能會在五六年前送給別人。

五六年前的他哥正在被四洲聯盟壓榨,壓根就不是清河市調查局第一小隊的隊長。

傻裏傻氣的烏鴉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蠢的錯誤,然而已經遲了。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淺金色發的男孩子露出了一個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笑:“祝你好運哦,小叔叔。”

**

楚澤淮做完最要緊的任務回來後,看到的就是一大群人在非工作時間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討論什麽。

楚澤淮讓人把高等級汙染物的屍體先運回去,好奇地看向裏麵:

“發生什麽事了?大家都在加班?”

“不是,是我們調查局裏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生物,然後啟動了最高警報,局裏麵的調查員都過來了。”

一個值班的隊員解釋道,同時和周圍的同事一起,給對方讓出來一條路。

“奇怪的生物?又有汙染物混進來了?”

楚澤淮靠近,發現是一株躺在地上的啞光黑向日葵。

啞光黑向日葵長一米七多,細細的杆上麵有四片同樣漆黑的大葉子,沒根。

他倒是沒有感覺到什麽危險,幹脆先用定光劍戳了戳那株啞光黑向日葵,沒想到對方幽幽轉醒看見他後,就開始嚎啕大哭。

“這是什麽玩意兒?”

楚澤淮也是第一次見如此黑又如此能哭的向日葵。

“什麽什麽玩意兒,我是你弟弟啊,嗚嗚嗚嗚嗚嗚——”

啞光黑向日葵努力想用葉子揉臉,但壓根夠不到,隻能任由兩道水柱從大黑臉盤子上噴射出來,濺濕了兩旁圍觀人員的製服。

“林墨?!”

楚澤淮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留下一句“你們別看熱鬧了,該回家回家,該值班值班”疏散人群後,就掏出手機給自家姑姑打電話。

一邊說現在的情況,一邊用空閑著的手抱住大黑臉盤子,徑直往醫療室的方向走。

“嗯嗯,事情就是這樣的,你快點過來一下。”

“哥哥哥,別拽我脖子,脖子要斷了啊!”

二十分鍾後,醫療室內。

“這個黑向日葵體內檢測到了汙染力量,應該就是這股力量把他變成了這樣,不過倒也不用這麽嚴肅,沒有察覺到身體數值變化,應該就是個普通的變形。”

被緊急叫回來的醫生檢查一番後,將檢驗報告遞給了楚雲柔。

“什麽叫普通的變形,我才不要當向日葵餅子一輩子。”

林墨頂著一張啞光黑的向日葵大餅臉,不服氣道。

“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別說些亂七八糟的。”

楚雲柔看著至今還找不到重點的兒子,有點手癢。

算了,還是不打了,那張向日葵大餅臉上有好多葵花籽,她怕硌著她的手。

“我碰見一個小孩,他說他叫楚向陽,是我哥的私生子,還拿出來我哥的證件,我就信了,然後就被坑了——”

林墨嗚嗚咽咽地說出來這個無比離奇的經曆,說完後,用壓根就不知道長在哪裏的眼睛,期盼地看著他哥,

“哥,你快想想,到底和誰上過床有過孩子?”

楚澤淮金橙色的眼眸眯起,裏麵是危險的神色:“暗夜魔鴉,我勸你不要汙蔑我的清白,我隻和白鬱睡過,而且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孩子,那是個植物。”

然而此刻無比慌張的林墨隻聽到‘植物’兩個字:“哥,你年輕的時候連植物人都不放過——嗷!”

話音還沒落,啞光黑向日葵就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啪”一下貼在了牆上。

“我真是腦子有問題才會順著你的話思考。”

楚澤淮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現在的重點不是你和誰睡過,是你的證件為什麽會在他哪裏?”

楚雲柔把自己的兒子扣下來後,坐在了一旁,嚴肅道。

她怕再出現一個楚雲升仿造身份牌混入調查局的事情。

“我的證件.....想起來了,當初白鬱給我送製服,但我說不要,就又扔給他了,證件什麽的,應該就在他那裏。”

楚澤淮想了想,說道。

“那我要是想找到那個可惡的家夥並恢複過來,是不是也要去一趟流銀市?”

啞光黑向日葵從地上爬起來,問道。

“對。”

楚雲柔點頭。

“那太好了。”

啞光黑向日葵一改之前的悲傷頹廢,直接爬上了他哥的大腿,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哥,我媽說了,我也要去流銀市。你就帶著我去和小白私奔吧!”

楚澤淮:......

楚雲柔:.......

吃了一個大瓜的醫生:哦呼,還是你們楚家人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