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度跟飛狼廖飛良碰麵時,嬴亮才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邊外幫到底有多少幫眾,姓甚名誰,其實飛狼也是一本糊塗賬。

時間漫長,雖都做了登記,但既然有人離開,有人逝去,名單也在不斷更改。廖飛良在生活上不是個很有條理的人,他也沒必要留著十幾年前的名單,況且70多歲的人了,更沒有那麽好的記憶力了。

眼看凶手近在咫尺,卻不能定位到具體是誰,大家難免都有點泄氣,就連呂瀚海都提不起精神。唯獨展峰倒是沒什麽失望的樣子,他早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找到人,不過是遲早的事,咱們當務之急不是分析誰有嫌疑,再精妙的推理,最終還要有證據支撐。”展峰這話算是旁敲側擊地給大家打氣。眾人雖然有些鬱悶,倒也明白,證據不拿穩,就算知道凶手是誰,也沒辦法把他給怎麽樣。

可是一時間要從什麽地方下手尋找證據,又成了擺在專案組麵前的大難題。

“不如從分屍的地點找起,”展峰建議道,“藍嫣曾提過一種假設,她認為在分屍時會產生濃烈的血腥味,而凶手靠近水源,但沒有用水衝洗,分屍地應該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那又怎麽樣?”嬴亮聽得一頭霧水。

“血液在不衝洗的情況下,血腥味可以波及多廣的範圍?”展峰淺笑道,“我已經計算過了,根據木箱血跡浸染情況,還原出血量,10米範圍內,絕對可以聞到。”

“……這也行?”這下輪到隗國安震驚了。他本來因被強迫加入專案組心中不爽,但這位展隊卻切切實實地證明了自己是個奇才,這種計算氣味擴散範圍的事,隗國安根本就沒去想,更不知道是如何計算的了。

“氣相色譜—質譜—嗅覺測定分析法聽過嗎?”展峰倒也沒有藏私的意思,“哺乳動物血液裏有一種名為反式-4,5-環氧基-2-癸烯醛的醛類物質,簡稱E2D,它會散發一種特殊的金屬氣味,人聞到就會察覺是血液。有研究證實,人類對E2D發出的血腥味極其敏感,實驗得出的最低檢出臨界值為0.078—0.33ppt(單位,萬億分之一)。”

展峰說完,抬頭發現組員都一臉愣怔,有些好笑地說:“總之,E2D的擴散範圍可以計算,結合漚製木料、製作木箱的情節,分屍地必定在荒無人煙的山林之中。而且這個凶手要長時間待在森林裏,必然還會有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

“咱們這個凶手,還是個貝爺不成?”嬴亮有些難以置信地眨眨眼,“野外的食物可是長著腿的,那他豈不是居無定所?”

“拋屍的七棵古銀杏相距很遠,這家夥可能不止有一處分屍地,否則會增加運屍難度。如果是我,殺了人後,一定會把死者帶至拋屍點現場肢解。”

“也就是說,有七個分屍地點……”嬴亮的臉色更加鬱悶了,怎麽越推理案件偵辦難度越升級了呢?

“其實也沒有那麽難……”展峰拿出七片木板,一看就是從箱子上取下的。

帶上護目鏡,他擰開了特種光源。當奇妙的光線照射在每一片木板上時,平常用肉眼很難發現的細節特征就變得清晰異常了。

“你們看,在同樣的生長周期內,凶手所選的刺柏,無論從粗壯程度還是年輪分布,都要比當地植物學家給出的平均數據高出很多。也就是說,這些刺柏種植在最適宜生長的環境裏,才能長勢良好。”

“植物生長有三個必要條件:空氣濕度、水質和光照。”嬴亮靈機大動,激動地一拍桌子,“縣內原始森林水質和光照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起決定性作用的應該是空氣濕度。”

“空氣濕度來源於土壤水分的蒸發,越是靠近水源,土壤的水分含量越大。”展峰說道,“凶手選用的刺柏,可能生長在水源附近。”

“濕度就算會影響植物的生長,但對十年生的刺柏來說,絕對可以忽略不計。1米粗的樹幹和0.95米粗的樹幹,從外表看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吧!他沒必要非得選在水源附近的樹啊!”司徒藍嫣疑問道。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展峰胸有成竹地微笑起來,“這個凶手,他就住在水源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