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血戰生天
在羅月兒經曆了如此多的事情後,她已經不是幾天前那個鄉下商人少女了,漸漸地有了自己的見識,羅月兒知道信王趙榛一定正陷入苦戰之中。因此她忍不住環首四顧,然後目光落到了身邊的王之義和牛瑞東身上。
“牛瑞東,你幫一個忙好嗎?”羅月兒說道。“恩?”牛瑞東微微一愣。趕忙說道:“羅小姐請吩咐,在下必將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羅月兒說道:“不用赴湯蹈火,就是幫我帶領一下自衛護民軍。”牛瑞東愣了一下,他疑惑的說道:“什麽?讓我帶軍?”牛瑞東畢竟是官兵出身,而且還是潰兵校尉。他也知道,信王趙榛是因該對他的信任有所保留的,所以他也不介意。
但是羅月兒的做法,可是真的要將帶領上萬大軍的重任交給他了。天見可憐,他最多也才帶過幾百人規模的軍隊呀!
“我要去幫信王趙榛,”羅月兒答道,然後他調轉馬頭:“王之義,你跟我來——!”
“羅月兒小姐,我是沒什麽。可你這樣沒問題嗎?”王之義一愣,信王趙榛是叮囑過他要看著羅月兒的,不過比起這個來,他的確也更擔心自己所追隨的主公的安危。羅月兒看了他一眼,用力點了點頭。
信王趙榛舉劍一格,一股風壓從大中神龍槍與楊華的大刀相接處爆發開來,吹得地麵的青草都向後一揚。
顯然,在知道對方是誰的楊華看來,信王趙榛是一個對他們的威脅要遠大於那些官兵地烏合之眾的人。他甚至寧願放棄一戰的勝利,也要將這個年輕的親王殺死。
不過信王趙榛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了這位明教高層起義者的預期。對方的武功之高世所罕見,也可以說自己都沒見過。楊華憑借自己強大的武技,憑借自己高超的技藝水平和意誌力卻一次又一次地無功而返。
此時的信王趙榛也同樣陷入了困難之中,因為他的周圍除了有強大的力敵楊華之外,還有周圍一群金人的勇士與楊華的侍衛。
此時的他一樣一絲反擊的機會也找不到,有時候信王趙榛甚至都快要殺死對方了,但是又被周圍的金人和侍衛破壞了。現在的他,被周圍無數的敵人弄得手忙腳亂,完全靠經驗和身體的本能在戰鬥而已。
而此時,眼看著周圍助攻信王趙榛的屬下和金人勇士們越來越少,楊華也已是滿頭大汗,麵對信王趙榛的步步緊逼,他逐漸失去了思考的餘地。一開始他還能抽空去看一眼戰場上的狀況,可隨著體力一點點流逝,現在他每一次避開信王趙榛的大槍都必須接近全力。
倆人武器相交的次數也頻繁了起來,而楊華是用三分巧勁七分力氣,而信王趙榛則是用七分巧勁三分力氣。這就像是一個惡性循環,楊華越是與信王趙榛武器相交,就越感到力不從心。可越力不從心,他就越難避開信王趙榛的大中神龍槍。
此時的楊華幾乎是咬著牙根在堅持,這種堅持幾乎讓他身心疲憊了。他一次次從酸澀的骨頭根子裏壓榨出最後一點潛力來,一次次被手下與金人勇士從死亡中解救出來,而死裏逃生。
麵對信王趙榛,簡直就是麵對一座高山。與信王趙榛的戰鬥,產生的那種從心靈深處湧出的疲憊,好像是下一刻就要永遠閉眼不睜開的疲憊感覺,讓他幾乎更想要徹底放棄追殺信王趙榛選擇撤退。
信王趙榛驟然加速了,他還從來沒有如此費事過,憑借非人的毅力,他開始透支氣力動作快如閃電了。
大中神龍槍閃電華舞,幾槍掃刺死周圍的匪軍侍衛和金人勇士之後。信王趙榛猛的一槍如長虹貫月一般刺出了絕殺一槍。楊華憑本能反手向背後一格,鏘然一擊架住信王趙榛手中的大中神龍槍。
但信王趙榛一擊不中已飄然折返,他像是一道鬼魅一般瞬間抽刺,繞開楊華的大刀,從左側一槍刺向這位明教聖者的左胸。
但楊華勉勵的向後一躺,馬上躲開了信王趙榛的槍鋒,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同時,信王趙榛想向下刺殺他的時候,卻被周圍殺上來的金人勇士們和匪軍們再次糾纏住了。
“真難纏。”再次無功而返的信王趙榛咬了咬牙,將氣憤撒在了周圍匪軍和金人勇士們的身上。血光飛舞,慘叫連連,一具具屍體紛紛倒地。
不過這一次,有空觀察周圍,發現了周圍地情況的楊華麵色一變,他忽然看到信王趙榛已經將周圍的幾乎所有的金人勇士和自己的侍衛都殺光了。他們一死,自己還有什麽憑借?
瞬間,信王趙榛連刺兩槍,一分為二,一左一右對楊華構成了夾擊。楊華都感覺到自己眼花了,這是什麽武技?猛然的一刀抵抗,但他也馬上看到另一槍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還沒等楊華想到什麽,他的身體就本能的翻滾下馬,然後遠遠地橫滾著了出去。雖然遠遠的滾開,但是楊華的心中立刻感到了不妙。
機不可失,信王趙榛雖然這次再次無功而返,但是已經將對方逼迫下戰馬,而且他身邊圍攻的金人勇士和匪軍不多了,在他的周圍全都是成片的屍體。
信王趙榛瞬間刺死七八名周圍的金人勇士和匪軍們,立刻衝向楊華,楊華這一刻剛好從地上站了起來,但這個空隙已夠他反擊了。
此時的楊華大步迎上去冷漠地掄起大刀‘砰!’與信王趙榛武器相交,一聲猛烈的撞擊,火星四濺。
“宋朝。”楊華冷漠地看著自己的招數幾乎已經不成章法,他眼中充滿了火焰,冷若冰霜得臉色幾乎要凝固,喊道:“已經太腐朽了。”
但信王趙榛卻在這一刻露出一個微笑來,他左手鬆開大中神龍槍,舉起來在楊華的大刀上一擋再一壓。
瞬間,信王趙榛抽開大中神龍槍,瞬間一次刺。這次,還在用刀擋駕在外的楊華伸出左手去擋,但長槍一瞬間就刺穿了他的手掌,然後再從另一頭穿出,插進它的前胸。
“宋朝雖然腐朽了……”信王趙榛笑著說道:“但因為有我,他必將成為一代超過漢唐盛世的超級王朝啊!”
信王趙榛忍不住艱難地吐了一口氣,這次交戰還真費力氣。此時,楊華立刻跪倒在地上大聲咳嗽起來,他感到自己的肺像是火燒一樣痛。
但是,楊華畢竟是明教中超越疾風劍客鄧昆極多的第一高手,他忍著劇烈的疼痛用刀支在地麵站了起來。
他抓緊時間舉起大刀,再一次向信王趙榛衝了過去。但這一次它卻忽然看到閃過一線青色光芒。
那並非幻覺,一條紫青色,發著幽幽的光線從信王趙榛的手中射出,另一頭直刺向楊華。
因為速度太快,留在黑夜中的殘像才人產生看到一條紫青色光線的錯覺而已。楊華馬上舉起大刀,可依然晚了一些。長槍打在他的刀尖上,在一刹那之間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擊飛了強弩之末沒了力氣地楊華地大刀,刺中了楊華的咽喉。
信王趙榛的絕殺一槍,刺中了楊華的咽喉,此時楊華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看著對方,不知道那個明教隱藏的這個大高手,在這一刻低著頭究竟在想什麽。
信王趙榛想了想,忍不住咳嗽一聲抽出大槍來。而此時楊華的屍體隨著長槍的離開而轟然倒地。
此時,信王趙榛聽到身後傳來一片稀裏嘩啦的聲音。他回過頭,看到羅月兒和王之義一臉緊張地策馬趕來。
“信王趙榛!”羅月兒看到一臉疲憊的信王趙榛,幾乎都已經坐不穩了。搖搖晃晃的差點倒下。那一刻心中什麽想法都丟出了腦海,她一下策馬趕上去,衝了上去扶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問:“信王趙榛,你、你沒事嗎?”
信王趙榛正想答話,但心中一動。“羅月兒,我有一件事要你幫忙。”“什、什麽事?”羅月兒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一慌,心中下意識地楸緊了。
“我想要你……哦……我想……不如你……先親我一下?”“誒……啊……啊?”羅月兒眼角還掛著淚珠,但聽到這個奇怪的要求還是忍不住一怔。
信王趙笑著答道:“開個玩笑,羅月兒,我是說麻煩你扶我一下——!”
“你、你受傷了麽?信王趙榛你別亂動!你小心。”羅月兒心亂如麻大聲說道。
信王趙榛微微一笑,忙解釋道:“羅月兒,我真的沒事。好了,我現在要站在最高處,看著大家戰鬥。給大家的戰鬥以最大的鼓舞。王之義,你馬上讓大家喊,楊華已經授首,投降不殺。”
剛才的戰鬥過於激烈,恐怕已經給自衛護民軍造成了一定影響,他雖然信王趙榛也知道自己手下這支軍隊不過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雜牌,打順風還行,可一旦遇到挫折就會很快崩潰。
因此他必須給這些人一個信心,他是他們勝利的源頭,隻要他還在,這些難民、逃兵、軍隊殘餘士兵以及盜匪們就會明白他們還有勝利的希望。
羅月兒神色複雜地看了信王趙榛一眼,看到後者點點頭,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讓開。
策馬到高坡之上,信王趙榛像標槍一樣立在馬背上。仿佛在外人看來,這位年輕的親王又一次取得了一場勝利。
但隻有王之義、羅月兒以及隨後帶兵靠近保護信王趙榛的馬雲瑞才看清信王趙榛額頭上的冷汗,和一直微微顫抖的雙手。信王趙榛看都不看周圍的人眼表露出一副嚴肅冷淡的表情。
信王趙榛就像是一麵旗幟,而在信王趙榛所在的高坡的下麵,是成片的屍體。這些屍體有匪軍侍衛,有匪軍將領,還有金人將領與勇士,但都被信王趙榛屠殺一光。
看著下麵士氣高漲的自己地雜牌軍們,他們一邊廝殺一邊高喊著“投降不殺!”大片的匪軍紛紛投降,而信王趙榛忍住頭上冷汗直冒。
戰鬥很快結束了,信王趙榛讓士兵們打掃戰場。他回過頭,看到王之義騎著馬靠了過來。
“後麵的探馬發現了很多追兵……”這時王之義壓低聲音說道。
“我明白,時間上差得並不多。”信王趙榛同樣冷靜地答道:“難民們走的比較遠了,但是讓他們的速度更快點。因為我們也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裹的馬掌踏開塵土與青草,沿著河岸直接從卵石遍布的河灘上一掠而過,馬蹄濺起水花,像是一根根白色的晶柱。一共二百多匹戰馬踩著水花飛馳而過,它們都是高大俊美的北方戰馬,強壯有力的胸肌和前蹄直接前進著。
馬隊從零零散散的青草河水之間撞開一條路來,然後緩緩慢下來,戰馬的步子越來越小,領頭的年輕騎士忽然高高舉起手,三千多匹馬因為慣性向前走了兩三步然後一齊停了下來。
一萬多隻馬蹄駐在溪流中央,淺淺地而湍急的水流也隻能環繞馬腳而過,形成一道道白色的小水浪。
“萬歲!”“萬歲!”“我們成功了!”“我們終於擺脫了追兵,信王萬歲!”
當戰馬停下來後,仿佛意識到什麽。馬背上的士兵們激動地一齊歡呼起來,他們舉起手中的大刀長槍,歡呼聲響徹山澗。
“信王萬歲!信王萬歲!信王萬歲!”
在一片歡呼之中信王趙榛取下皮質頭盔,遠遠地丟開,他忍不住在冰冷的額頭上抹了一把汗,晨風拂過,讓他臉上一片冰涼。他穿著一件灰青色的軍甲,筆直地坐在馬背上,抬起頭看著四周青翠的山野,心想:結束了,終於結束了!我終於殺出來了,從該死的金人與趙構地暗算之中出來了!
他握了握拳頭,剩下的就是進攻!逼迫金人放回趙家皇室族人,迎回二帝,動搖趙構的帝位,他可以做到這一切!
羅月兒在一邊出神地看著自己托付終身的人——他內穿鎧甲外披著一件青色長袍,端正的騎在馬上,左腰掛一對寶劍,手上拿著一杆造型凶悍的長槍,倒是有些大將軍帥的派頭。可以這麽說,這幾天以來,每一天這位信王都在創造著奇跡。
不過少女商人從此刻回想起來,那之前的幾天裏,真是好一場慘烈地戰鬥。一夜之後剛剛熟悉的戰可能便不再,但還好信王軍勇敢的戰土們足夠堅強。羅月兒帶人在後麵收攏難民,男人們拿起武器,女人們沿途收集野菜草根及野果等食物與充當救護人員,他們之中沒有人會這些,但為了自己的生存而至少足夠盡責。
羅月兒帶領著幾萬百姓的同時,看那些擺脫追兵與趙榛匯合的那些信王軍戰士們,至少有十八九個人戰死了。
羅月兒見過他們戰鬥力,一個個都是以一擋十的虎狼之士,他們是用生命換來的勝利地撤退。
戰士們的損失還在少數,大多數的損失是被官兵壓迫搶`劫,被匪兵燒殺搶掠活不下去,而追隨他們這支信王軍的百姓。羅月兒還記得,那個親切慈善的丁大媽在第一晚的戰鬥中胸口中了一箭去世了,記得那個小女孩嚎啕大哭,羅月兒在一邊故作堅強地安慰她,但自己卻偷偷落了淚。
還有話很多的劉老漢,還有年青力壯的王啞巴,還有……每天都有人離開隊伍,冰冷的身體躺在地上,失去了生機。每天都有人在夜裏偷偷哭泣,無聲的沉默在人群中擴散開來,仿佛每個人的心靈都被一種逃到川蜀過幸福生活所感染,所以這樣一支人數龐大地百姓隊伍沒有崩潰,當一個人倒下,另一個人接過他的武器,一切都那麽順其自然。
沒有人為信王趙榛或是信王軍歌功頌德,但羅月兒卻從這些人眼中看出一種信仰,男人和女人們默默地看著這個身為大宋親王的年輕人,相信隻有他才可以將每一個人帶出這兵匪橫行天災人貨的困境。
信王趙榛的鎮定與沉穩,羅月兒的倔強與善良,仿佛是黑暗中溫暖人心的火焰。荊湖百姓們有著如此強烈的求生渴望,隻要有人帶領著他們,綿羊也可以變成獅子。
信王趙榛卻盯著遠處蒼翠的山野發了會呆——他忽然想起那不是通往鬆滋的森林麽,當初他帶著人馬前往越州,正是穿越了那片森林。
不過想想真是心有餘悸,他明明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可即使這樣還是差一點就沒逃出來。
信王趙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忍不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他至少是帶著這些人殺出來了,昨天一天他們一路與之戰鬥的應當是起義頭目李合成的殘餘匪軍,向西過了湖北路再向前,就是信王軍的地盤了。
當他們從荒野中進入保靜州時。每個人都用盡了幾乎最後一絲力氣。上萬士兵在河灘上休息了一陣,一直等到後麵的拿著武器或家當包裹的難民追上來。後麵的人看到這一幕時呆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脫離危險了。羅月兒親口告訴過他們隻要堅持過這一夜就是最後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