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逼入伍
77年11月末,氣候剛剛一入冬,東北三省的黑龍江省省會,哈爾濱已經下了幾場鵝毛大雪,馬路上厚厚的積雪,被各種汽車一遍一遍碾過之後,它就如同一麵大鏡子,光滑又平整地鑲嵌在這大馬路上。
天氣寒冷,天色幽暗,蒼穹低垂,銀裝素裹,冰雪遍地。在傍晚時分,素有東方小巴黎的哈爾濱,天空又開始下起雪來。人們從遠處透過路燈,看那滿天飛舞的雪花,就好像阿娜多姿的仙女,身上披著五彩的光芒霓裳,在天空中翩翩起舞,它們如同闊別已久的遊子,撲進母親懷抱,親吻著大地。
而那些在大道上行駛的各種類型的汽車,一輛輛就跟烏龜似的,在馬路上慢慢地爬行著。
而晚上下班回家的人們,你還別說,還真有那不怕死、不怕摔的。他們在光滑路麵上騎自行車,就如同在鬆花江冰麵上滑冰一樣。走在街道兩旁回家的人們,就看見那些騎這自行車的人,是東倒西歪,就跟雜技團那些耍雜技演員一樣,他們騎著自行車,如果有一個人摔倒,那你就看見後麵騎車的人成片地跟著倒。在人行道上行走的人,以及在路邊等公共汽車的人,看著這西洋鏡是哈哈大笑。
在南崗區吉林街二號,它是由十幾間單獨的俄羅斯建築而成,這單獨的院落,在省會哈爾濱就如同一座小型莊園,現在整個庭院裏已經是燈火通明。在哈爾濱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庭院所住的人,是副省長、政法委書記王河。
黑龍江省副省長、政法書記王河,今天晚上早早地從辦公室回到家裏。他從紅旗牌轎車下來,手裏還拿著一套國防綠色的軍裝,大步流星地向一座單獨的主房屋走去。
剛剛從牛棚裏解放出來五個多月的王河,年齡隻有五十五歲,十年浩劫已經使他滿頭白發。這個從小就背叛了家庭,毅然在十三歲的時候,從上海跑到井岡山參加了革命。1959年,以中將軍銜從四野轉業到黑龍江任副省長兼政法委書記。他沒有想到一場**,將他打成右派反革命,被當時的革命委員會投進監獄。四人幫打倒之後,中央組織部重新啟用了他,才使他官複原職。
他剛走進房間,就看見比他小十五歲的夫人,現任哈爾濱市委秘書處處長,身穿白色的毛衣劉冬梅,正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低著頭聚精會神地看著手裏的文件。
劉冬梅正在看著中央下發的文件,耳朵就聽見關門的聲音,她將眼睛離開文件,抬起頭就看見丈夫王河回來了。劉冬梅馬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微笑地繞過地中間的沙發,向她丈夫王河身邊走去。
當劉冬梅走到丈夫身邊時,就發現她丈夫王河手裏拿著一身陸軍軍裝,就開玩笑地說:“老王,今天不會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吧,怎麽回來的這麽早?”然後她就像一個調皮的小姑娘似的,非常頑皮地朝窗戶外麵看了一下,然後又說道:“看來今天太陽肯定是在東方落下山的,要不你不會這麽好心,給小三要一套軍裝。要是讓小三知道,你這個當爸爸的這麽關心他,小三一定會高興的。”
王河沒有回答他年輕漂亮夫人的問話,而是朝他夫人劉冬梅問道:“小三他在不在家?”
“時間還不到六點呢,小三是不會回家的。你說這孩子每天都在外麵幹什麽,從早晨一出去就不著家。”
王河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跟夫人劉冬梅說的,但他還是很生氣地用鼻子“哼”一聲說道:“還能幹什麽,還不是跟著那些省裏的那些幹部子弟鬼混在一起。都這麽大的人了,一天到晚也不務正業。你說張部長他也放心,他們家的丫頭跟咱們家的小三,他們這麽小就談戀愛,這要是萍萍出了什麽事,讓我怎麽對張部長說。”
“行了,老王。這件事你也別太認真了,小三那個狗脾氣跟你差不多,八頭牛都拉不動。我不是也一樣,十六歲剛到部隊的時候,你第一次見到我,就非常霸道對我說:小丫頭,等過兩年我就娶你做老婆,現在你要好好給我改造思想,等進步了就嫁給我。你現在還說兒子呢,咱們家裏小三早戀,根子就從你那裏來的。咯咯……”
哈哈……“小梅啊,你還記得這件事情呢。當時你梳著長長的辮子,兩隻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出現在我麵前,當時我就認定你是我老婆。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後來被譚政委知道了,把我找過去好一頓批評。說我這是軍閥作風,還讓我向你道歉那。我沒有聽他的,找老婆和他有什麽關係……哈哈…”
王偉業站在郵政街和吉林街交叉路口的道邊上,雙手插在呢子大衣兜裏,嘴上還叼著一支香煙,兩隻眼睛就跟賊似的,看著來回從身邊駛過的汽車。當他發現一輛解放牌大貨車的時候,他那兩隻眼睛一亮,就對站在他身邊的四個小青年說道:“操,車來了,你們他媽的回去吧,老子掛這個車就到家了。”話一說完王偉業上前一步,右手就抓住解放牌汽車的尾部,腳底下就如同抹了油似的,掛著這輛車,他又坐了一趟免費公交汽車。
王偉業眼看著汽車了要到家門口,手一鬆而腳底下的慣性,他一隻腳獨立地站著,擺了一個他自認為很牛B的姿勢,一直滑動到他家門口,這才將另外一隻腳放下來。
王偉業從嘴上拿下香煙,用大拇指和中指夾住煙頭,中指使勁地就那麽一彈,煙頭帶著火光飛向三米遠的樹圍裏。他拍了拍大衣將手放在門鈴上按了兩下。
鈴聲剛剛響過,小門有一個往外看的小窗口就被打開,裏麵的人是一位身穿軍裝的士兵,見到是他馬上就將門打開,並讓他進來。道:“三公子回來了。”
王偉業看見是李鋼在門口站崗,就朝他打了一身招呼:“李哥,這個班是你站崗啊。”
“是啊,我是五點的班,一會劉濤就來接班了。”
王偉業非常客氣地跟李鋼說了幾句話,就往他老媽住的房子走去。剛一進門就看見他老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呢,他就感到非常驚訝,心裏就開始嘀咕起來:“今天老爺子怎麽回來怎麽早。”
王河聽到房屋門有動靜,抬起頭就看見兒子王偉業回來了,王河就朝王偉業招了一下手,讓王偉業走過來他有話要說。
看見王偉業坐好了,王河用手一指茶幾桌上的軍裝,開門見山,簡單明了就對王偉業道:“小三,這是我讓你許叔叔替你領的軍裝,這幾天你給我好好在家裏呆著,別出去亂跑。等這次征兵的同誌們辦完了事情,你就跟著他們去當兵,到軍隊好好給我鍛煉一下,別一天到晚在外麵給我惹是生非。”
實際上,王偉業他一走進房間,就看見了茶機桌上的軍裝了。他以為是老爸發了善心,給他要了一套軍裝。本來王偉業對軍裝不感性趣,但畢竟是老爸第一次主動給他要來的,心裏還挺高興。可沒有料到,老爸拿回來的這身軍裝,是準備讓他去當兵。王偉業一聽他老爸的話,他整個一個人都驚呆了,傻坐了一會就立刻清醒了,馬上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站在地上大聲地朝著他老爸喊道:“我他媽的才不去當什麽兵呢,要去老爸你去好了。讓我每一個月拿六十大毛,操,那點錢還不夠我買一合煙呢。不去,你就是現在在家裏把我打死我都不去。”話一說完王偉業就氣呼呼地朝門外走去,他不想在家裏吃飯了,也不見到惹人不高興的老爸了。
“你他媽的給老子我站住,他媽的,我王和怎麽養了你這個孽子。你看一看家裏,你大姐和你大哥。他們(她們)兩個那像你這麽不學好,你每天在外麵除了惹是生非還幹過什麽好事。你別以為老子不知道外麵的事情啊,我告訴你,老子讓你去當兵是為了你好。要不是你姚叔叔,他看在給我當了十多年的警衛員,早就把你們幾個兔崽子抓起來了。如果現在你再敢老子說不去當兵,明天我下令將你們那幫人全部都抓起來,讓你們都他媽的給我去吃牢飯去。你以為你是誰啊,天老大、地老二,你就是哈爾濱老三了。老子告訴你,別看你是我兒子,老子照樣會讓他們抓你,還反了你們了。現在你立刻給我進餐廳吃飯,晚上那裏也別去,乖乖給老子在家裏呆著。要是你敢跑出去,老子就讓外麵的警衛開槍,將你兩條腿給你打斷了,然後,老子就養你他一輩子,哼。”王河說完話,將手裏的報紙扔到沙發上,非常生氣地轉身就朝餐廳走去。
劉冬梅在臥室裏聽見外麵的客廳裏,丈夫大聲在罵人,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趕緊走了出來,她一眼就看見還站在大門口的寶貝兒子王偉業,再用眼睛看了一下丈夫,主動又是寶貝兒子惹他爸爸生氣了,就趕緊走過來勸解地說:“老王,你別老是朝孩子發脾氣。孩子他還小,現在不懂事,我們慢慢地教育他,我相信咱們家小三他一定會學好的。”
勸完了丈夫,劉冬梅她又轉過頭去,對著她寶貝兒子說道:“小三,你都這麽大的人了,現在連媳婦都有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你爸爸讓你去當兵,到部隊裏去鍛煉一下也是為你好,你趕快給你爸爸賠個不是。”
說心裏話,劉冬梅從心裏往外,她也不願意家裏這個唯一的小兒子去當什麽兵,現在家裏就這麽一個寶貝老幺。要是去當兵了,那家裏就剩下他們(她們)兩口了。丈夫明天工作非常的忙,她回到家裏,也隻有寶貝兒子這個開心果陪她。
王偉業聽到老爸發怒的話,現在整個人是真傻眼了。從心裏根本沒有想到,他老爸已經知道了他在外麵的事情了。如果他在外麵所幹的事炸了,他到好說,可跟在他身邊的那些弟兄可就崴泥了。他在心裏就罵開了:“操你媽的姚啟明,老子他媽的逢年過節沒少給你送東西,可你一到老爺子跟前,就變成三孫子,把我的事全撂了,還他媽了個B的公安局長呐,真他媽的不夠爺們義氣。看來這次老爺子是認真的,這兵是當定了,要是再敢說不去的話,明天那幫兄弟肯定就會被送到北大荒啃泥巴去了。家裏這個老爺子,那可是說到就能做到。”
王偉業他正在門口胡思亂想呢,客廳裏的電話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生氣地走過去,發現是外線電話,抓起電話就大聲地問道:“找誰?”
“大偉哥,我又沒有惹你,你幹嘛朝我喊什麽?”從電話裏傳來一聲非常嬌美動聽的女人聲音,這聲音一傳進王偉也的耳朵,他全身的骨頭都酥了。原來發出這個嬌美動聽的聲音,就是王偉業現在的馬子,省委組織部部長的千金張雅萍。
王偉業一聽到他馬子張雅萍語氣不高興,他立馬語氣就變了,是滿臉笑容。為了大拍馬子的馬屁,他真是下足了功夫,閱讀了大量的書籍,將中外讚美的形容詞全部都記在腦子裏。現在的他就對著電話開始拍起馬屁來了。道:“操,萍萍啊。我沒有朝你發火。剛才我是跟老爸吵了一架,正在氣頭上呢你就來電話了。不過,老婆你來電話正是時候。我現在一聽到你美妙動人的聲音,我渾身充滿了力量。你哪銀鈴般的笑聲,那就是我生命的源泉。你哪粉紅色的小嘴上,留下我忠貞不渝的誓言。老婆你就像天山上千年的雪蓮,是哪樣純潔。你的身體就像峽穀中的幽蘭,散發出淡淡的幽香。老婆就像天上的仙女下凡,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我對老婆的愛就如同那黃河之水滔滔不絕,我對老婆的情就像長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