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露馬腳
昏暗的光線中,金箭懸在深空上頭,但它並不是完全靜止的。我睜大了眼睛才發現金
箭竟在徐徐地旋轉著,不快不慢,似有某種固定的頻率。小光和範裏沒有在意金箭的
詭異漂浮,他們從我身後移到一邊,望著深坑對麵的黑暗,好像那裏隱藏了洪水猛獸
。因為發光礦石的光芒迅速銳減,深坑下的紅光也照耀不到上麵,所以對麵若真藏了
東西我們是看不到的。
地金龍在發光礦脈裏鑽了進來,我擔心它們進來後會攪得天翻地覆,這裏看不到其他
出口,若真和地金龍在這裏碰頭,恐怕要大吃苦頭。於是,我對父親問道:“爸,我
們已經進來了,現在該怎麽辦?”
“等。”父親不慌不滿忙地說道。
“這時候還等,那不是等死嗎?”許少德不安地問道。
“我們要等什麽?”我疑惑地問道。
“等水馬騮露出馬腳。”父親眼神犀利,他一直觀察著四周,似乎水馬騮已經隱身跟
了進來。
我們一路進來的確沒有看見其他的水馬騮,當時水馬騮都被燒死了,沒有一個是活著
的。此時,深坑之下出現了異像,綠水竟不斷上升,紅se的岩漿混在綠水中,這使得
綠水蒸汽拚命地向上噴湧。我們俯視深坑,發現綠水並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種冰晶
體,也就是說深坑底下是一脈冰石,現在已經逐漸融化了。
我問父親,深坑底下的綠水是怎麽回事,可父親還沒說話,韋龍就忽然喊了起來:“
你說這裏有綠水?”
“是啊,你的眼睛怎麽樣了?”我見韋龍終於開口,便關心地問道。
韋龍沒回答眼睛是否疼痛,他拍了一下腦袋,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喝過這樣的水
,在煤道裏我喝過!”
“你喝過?煤道裏沒有這樣的水吧。”我遲疑地問道。
“我們也喝過。”範裏和小光同時說道,他們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什麽。
“你們什麽時候喝過?”我又轉頭問道,同時覺得很納悶,難道深坑下的綠水這麽受
歡迎,已經到處有賣了?
“前段時間,電車拉煤石出井,我還沒上車姓李的王八就開車走了,我一怒就走路出
井。你知道煤井很長,我走得累了,一時間覺得渴就喝了煤井裏排出來的水。本來煤
井裏排的水屬於硬水,是不能喝的,可是後來我看到一個瓶子從水水渠裏飄出來,我
就撿起來。裏麵的水是綠se的,挺冰的,我聞了發現沒怪味就喝了它。”韋龍一邊回
想一邊說道。
“難道你能醒過來,是因為喝過深坑底下的綠水?”我不大相信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剛才跑進來就被前麵衝上來的一冷一熱的氣給衝得停住了。”韋龍心
有餘悸地說道,“我的眼睛看不見東西了,要不是坑底有氣流衝上來,那我早就摔下
去了!”
“你剛才為什麽要跑,為什麽要睜眼,不是說了…”
“因為你的朋友!”韋龍眼睛圓瞪,濁液還是在流著,他打斷我的話,說道,“我們
被牆擋住時,有一個小手在抓我,不像是大人的手!我一慌就開了眼睛,後來我就看
見你那個朋友有三個頭!”
“我哪有三個頭,你自己忽然叫起來,反嚇了我一跳。”許少德急忙解釋。
“你真看到他有三個頭?”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除了我還有其他人看到許少德有三個
頭,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證明我並沒有出現幻覺。
“你們信他還是信我,不信的話來檢查我的脖子,哪裏有三個頭?”許少德不服氣地
叫著。
“雖然隧道的光很刺眼,可是我開眼的那一刻真的看到了,另外兩個頭就像…”韋
龍一時語塞,找不到詞來形容他的所見。
“像水馬騮!”父親大聲地說道。
“我是人!”許少德無奈地申辯。
我雖然覺得許少德有些奇怪,但他是人這點是不會錯的,水馬騮即便活得再長也可能
長成許少德那樣,更何況水馬騮失水則弱,許少德隻有肚子餓了才會沒力氣。許少德
看了我一眼,他希望我相信他,我的確不想懷疑他,但父親又執意地認為韋龍在隧道
內是被水馬騮襲擊了,我一時左右為難不知該怎麽出聲。範裏和小光一直望著對麵黑
暗的角落,我看不見那裏有什麽東西,就算有洪水猛獸,它們一時間也衝不過來,畢
竟中間隔著一個大深坑,我就不信它們能跳越而來。
父親回望了一眼礦脈,我們已經能隱約看見地金龍了,它們很快就會鑽到深坑這裏,
若在停留,後果不堪設想。可是,父親卻說這裏有讓橋天監獄的人蘇醒的方法,甚至
能知道我所一直期待的答案。我低頭看了一眼深坑底下,卻不知道這裏有什麽玄機,
隻知道這裏沒有其他出路,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就算有再好的耐性,恐怕也按捺不住了,我忍不住想問父親帶我們來這裏意欲何為,
沒想到他沒有回答,反而繞過我,一個跨步走到許少德麵前。許少德沒想到父親會忽
然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他不知所措地站著,我迷惑地看著了他們兩人,可就在下一秒
我就明白為什麽許少德會有三個頭了。
許少德麵帶惶恐,父親怒氣升騰,而此時許少德的脖子後麵忽然冒出了兩個小腦袋,
這兩個小腦袋果真就是水馬騮!許少德也感覺到脖子的異樣,他睜大了眼睛回頭一瞧
,嚇得連連後退,可是他身後卻是萬丈深坑,這一退他整個人就跌了下去。父親眼疾
手快地抓住許少德的手,但許少德太重了,這一跌差點把父親也了扯了下去。
我看父親半個身子都被帶下去了,所以馬上撲過去拉住父親,隻見許少德的背包裏鑽
出了兩隻水馬騮,它們慌張地爬了出來,然後往深坑底下滑去。父親氣急敗壞地罵了
一聲,他剛才發現了許少德背包裏的異常,心想不動聲se地衝過去揪出水馬騮,沒想
到還是功虧一簣。我到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許少德根本沒有三個頭,一切隻因為有
兩隻水馬騮不知何時躲進了他的背包裏。我曾在煤井出口見過很多小孩子的樣子,也
許那群小孩子就是水馬騮,它們在我們進來時就有兩隻躲在了許少德的包裏,難怪我
時常看到許少德有三個頭,沒想到竟是這兩隻水馬騮在作怪!
我看見許少德驚慌地四肢亂舞,大有將我和父親拉下去的趨勢,於是馬上喊道:“你
別亂蹬了,快點兒自己爬上來,別把我們也拉下去。”
“我這不是在爬了嗎,你少羅嗦!”許少德覺得丟了麵子,隻好空虛地罵了幾句。
水馬騮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威脅,它們慌亂地從許少德的包裏鑽出來,然後就拚命地
向深坑底下奔。它們身子輕小,這片坑壁就如孩童的滑梯一般,一下子就滑出老遠,
想要追上它們除非是坐著火箭衝下去。我們把許少德拉上來以後,父親急得想跳起來
,我雖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在意水馬騮,但這時才明白地金龍為什麽後來又鑽入礦脈
,一切都和許少德背包裏的水馬騮有關,它們早就留了一手,提前藏了兩隻在我們身
邊。
“爸,你幹嘛非想殺光所有的水馬騮,反正就隻有兩隻了,由他們去吧。”我開導父
親,怕他抓獵物抓到走火入魔。
“不行,它們必須死,否則底下的東西會被它們毀掉的!”父親厲聲說道。
“下麵除了綠水還有什麽?”我看不清底下,但也看得出底下有不尋常的東西。
“我下去,你們在這裏等著。”父親說罷就走到坑邊,作勢要追下去。
“等等,你這樣下去太危險了。”範裏忽然說話,阻攔父親下去。
“你為什麽阻止他,讓他去好了,他不可能是他爸。”小光仍堅持自己的觀點。
“爸,你都多大年紀了,要抓那兩隻畜生就讓我去吧。”我知道父親的脾氣,他要做
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否則不會罷休,所以我隻好兜個***說自己代替他下去。
父親不理會小光的言語,他憂心地俯視深坑,說道:“地金龍其實不足為懼,但水馬
騮不除,它們就隻會聽水馬騮的。”
“坑底下能有什麽寶貝,毀就毀吧,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什麽東西都不重要。”我盡
量放輕鬆地說道。
小光看父親這麽在意坑底之物,她也低頭凝望深坑,頃刻間臉se大變,呢喃道:“難
道深坑底下有…”
“地金龍一進來肯定會直衝坑底,到時候就來不及了!”父親嚴肅地說道。
大靈貓在這時候叫了幾聲,它也走到坑邊盯著下麵,似乎能理解父親所說的危機。大
靈貓仰頭瞪著我,又朝我叫了幾聲,似乎在說快下去。父親雖然常年奔於山間,但畢
竟是把老骨頭了,我總不能讓他以身犯險,當下隻好豁出去,說自己下去把水馬騮大
卸八塊,讓他們在上麵等著。
“還是我去吧。”範裏不慌不忙地說道。
“你就待在上麵照顧大家吧。”我心煩地回答。
“這坑太深了,下麵情況不知如何,這樣下去是不是太危險了?”小光替我擔心。
“對了,你不是能和動物對話嗎,快叫那些水馬騮爬上來受死吧,也免得我下去赴湯
蹈火的累得慌。”我故作輕鬆地說道。
“不行,它們不屬陸地上的動物,是水性生物,我是無法交流的。”小光為難地說道
,上回在大黑山時,她也無法和烏鱧怪交流。
“那不就結了,我下去看看,就這兩隻畜生,能有多大能耐。”我挽起袖子,作勢下
坑。
“萬藏哥,要不我和你下去。”許少德嘴上這麽說,但是他有恐高症,看了一眼深坑
就兩腿打顫,要是下去豈不是添麻煩。
“你也在上麵待著,韋龍都是因為你才眼睛…你好好照顧他。”我看著傻站在一邊
的韋龍,心生愧疚,要是當初留他在外麵,至少眼睛不會瞎掉。
“小金,小心點。”韋龍聽我那麽一說,馬上答了一句,以示感謝。
我仰頭望了一眼仍懸在深坑上方的金箭,它還在以某種固定的頻率旋轉,我雖好奇它
的異常反應,但現在隻好先相信父親,把深坑底下的水馬騮除掉,以絕後患。其實,
我主動下去還有一個自私的原因,那就是父親十分關心深坑底下的東西,說水馬騮會
讓地金龍毀掉那東西,我很想看看深坑底下到底藏了什麽,為什麽父親會這麽在意。
“要是有危險就馬上往回爬,別死要麵子。”小光深知我心,在我臨行前囑咐了一番
。
我知道地金龍馬上就要穿過發光礦脈了,所以當下不再和他們絮叨,晃晃悠悠地往坑
底爬。深坑底下危險不知,我自是忐忑,深怕這次有去無回,所以才去幾步便仰頭回
望大夥,沒想卻見他們也在盯著我。深坑的坑壁看似光滑,但卻有無數的凹凸之石,
若抓緊這些奇石怪岩,倒也不用擔心會摔下去。這種斜坑其實難不倒我,隻是情況危
急,我一下子亂了分寸,呼吸急促之下手腳使喚不靈,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直滾坑底
。
深坑下的霧氣很重,我們借著發光礦脈的餘光勉強看見坑底有綠水,至於還有什麽東
西卻不能看個仔細。深坑下的紅光物質繞著綠水緩緩流淌,我越往下感覺越炎熱,但
卻又有一股冰冷的氣流對衝著,看來深坑底下必有地下冰這類物質。廣西屬於喀斯特
地貌,百萬年前這裏有活火山,但如今別說是紅se的岩漿了,就連死火山都很難見到
。我雖然懷疑紅光物質是岩漿,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切隻好到坑底才見分曉。
我越爬越下,逐漸地離坑麵遙遠,似乎上麵是虛幻的世界,我已一人墜入無邊的虛無
空間。上麵有光線落下,我又戀戀地仰頭凝望大夥,沒想到卻看到大夥對麵的角落裏
也有幾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