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老相識
“老範,怎麽是你?”我驚訝萬分,真沒想到半年沒到,又遇見了當年的鐵三角。
“才半年不見,怎麽連說話也老氣橫秋的。”範裏抖了抖身上的水,又回頭看了一眼水底。
“和他們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喜歡這麽稱呼人…”我說到這裏,又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王連長擔心還會有意外發生,所以馬上驅散村民。村民不願意離去,想看個究竟,這是他們的生命源泉,這個大家能理解。其實,我也想看個明白,那塊水底石出現得太唐突了,怎麽會憑空出現,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水洞裏的空間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導致了這塊石頭滾到了洞口,所以剛好卡住了,不過估計再過幾天,洞口還會繼續擴大的。我對水裏的東西心有餘悸,雖然很想弄清楚是什麽東西,但是經常聽說邊疆地區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物,越挖根究底,死得越早,所以也沒太在意。
此時,天se已晚,我們是不可能當天走到勝金口那個地方了,所以就順了村民的意思,到了吐峪溝村去住上一晚。當然,王連長最不願意打攪當地居民,他答應過去住上一晚,不連夜趕路,除了我的肩膀還在流血,還有就是因為範裏的原因。這個稍後我會說到,這裏有必要和大家說一下火焰山地區的村落分布。
火焰山是東西走向,綿延100餘公裏,共有六條山溝住有人家:吐峪溝,連木沁溝,木頭溝,葡萄溝,桃兒溝,樹柏溝。六條山溝蜿蜒伸入火焰山的軀體之中,也是六條入山的道路。當時,這裏還沒有公路連接,所以一切都必須是步行的。我們的目的地勝金口離這裏隻需一天的步行就能到達。
關於這六條溝,當地的維吾爾族百姓還有一個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天山深處的密林中有一條惡龍,專門傷害童男童女,令百姓驚恐不安。為此,當地最高統治者沙托克布喀拉汗特怕哈喇和卓去降伏惡龍,為民除害。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激戰,哈喇和卓終於在吐魯番東北方向的七角井將惡龍殺死。惡龍臨死前帶傷西逃,鮮血染紅了整個軀體,最後終於倒臥在地,化成長大百餘公裏的火焰山。又因惡龍被哈喇和卓砍了六刀,其軀體當時有六股鮮血湧出,所以便有了火焰山的這六條山溝。
傳說歸傳說,但火焰山的確有如鮮血一般的赤紅,加上億萬年前地殼橫向運動時留下的無數條褶皺帶和大自然的風蝕雨剝的道道衝溝,形成的火焰山起伏的山勢和縱橫的溝壑,看起來真的有一種神話般的感覺,怎麽看怎麽不真實。
在回去的路上,範裏終於說出了原因。
原來,這半年來,他在大學裏已經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並被當時的主課老師推薦給了很有名的盧成教授。這個盧成教授在地質學方麵很有權威,借著範裏本身的天賦,所以很快取得了盧成教授的信任。不久前,盧成教授接到了上級的通知,說是要讓他帶著一支隊伍到火焰山地區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具體的內容當時範裏不方便告訴我們,我們也就沒問。我很佩服範裏,居然這麽快得到了聲名在外的教授的賞識,還帶著他來執行秘密任務,真是羨慕死我。範裏和我有如兄弟般,他也多透露了一點信息,說是這次任務不隻有地質隊伍,還有一支考古隊伍,是由擅長解析古文字的何凱教授帶隊。這兩支隊伍的領導人都非常有名望,這讓我滿心迷惑,究竟在這裏能有什麽值得興師動眾,但又這麽保密?
剛才,我在水裏危在旦夕,圍觀的村民又因為信仰問題沒敢下水,所以就有人跑回了村裏,叫來了在當地紮營的人員幫忙,沒想到來人卻是範裏。他看出水中的人是我,二話不說,立馬下去救人。我隻對他的刀子好奇,為什麽他的匕首能隨便一揮,就能斬斷那些紅黑se的觸角。要知道,那觸角韌性十足,不是說砍就能砍斷的。我想說讓我瞧瞧,但是心想那可能是人家的寶貝,現在人這麽多,還是等以後再問。
“怎麽一直不說話,許公子?”範裏一直和我說話,他發現許少德一直沉默,就拋個話題過去,以免對方覺得尷尬。
許少德一直被我們稱為“許公子”,這是因為他家開公司,在我們當時看來,這就是地主階級的富家公子。許少德一聽,馬上笑了笑,說:“我餓了。”
“我還以為你嚇傻了,原來是餓了。”聽著許少德的回答,我一下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對了,你們怎麽會到這裏來?”範裏也覺得意外。
“也是執行任務…吧…”我猶豫道,心想要是說快了,肯定又要被王連長教訓了,他可不管我是不是傷得要死不活的。
“那個…你說的何凱教授…她來了沒有?”王石連長有點靦腆地問道,讓我又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何凱教授是一個女人,對考古方麵有著很高的威望,應該不會認識王連長這種人吧。可是,在我看來,王連長卻好象認識那個女教授,當他看到我和許少德都奇怪地看著他,於是他又假裝嚴肅地咳嗽了一下。
此時,我們來到了吐峪溝村。這裏的房子很特殊,全是生土建築,與整個火焰山地區融化在了一體。生土建築這個詞有點學術化,沒有土力學,或者建築學基礎的人,聽起來或許會一頭霧水。生土建築又叫夯土建築,是把未經焙澆的土壤作為建築材料建成的建築物,簡單地說就是用生土做成磚,然後在建成房子。
火焰山地區在當時全是一片生土建築,又黃又紅,完全融化在當地的環境裏。別看生土建築是用泥巴做的,卻從未有倒塌事件,時光穿梭千百,它們依然屹立。生土房子的土塊牆壁非常厚,所以冬暖夏涼,最特別的是,這些房子都是深入地下的,冒出地麵的一般最多隻有兩層,其他的都在地下,一般兩三層這樣。所以,夏天睡在底下非常的涼快,冬天又覺得特別的溫暖。
“到了,我們在這裏紮營。”範裏指著村裏的一幢淹沒在土裏的房子說道。
“阿帕(指媽媽),有客人來啦!”一個模樣清秀的維吾爾女子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她叫阿瓦古麗,人和名字一樣美麗。
“哦,快進來。”一個慈祥的維吾爾中年女人從屋子裏不緊不慢地走出來,似乎習慣了經常有外人打攪的生活。
這個土屋很大,和周圍矮小的房子不同,它顯得有些闊綽。聽範裏的介紹,他們地質隊和考古隊的男性都住在這房子裏,一共十五人,還有三個女的住在另外一個房子裏。我一聽馬上就鬱悶了,參軍半年多來,長官一直告戒我們,千萬不能打攪當地居民。這群白白嫩嫩的小不點,才來這裏多少天,就把人家的房子給霸占了。要是再待幾個月,不得把人家閨女也搶去做押寨夫人了。
那個叫做阿瓦古麗的女孩子,一見到我就紅起了小臉蛋,我生氣地想到,自己有那麽凶悍嗎,用得著害怕成這個樣子。她矜持地站在前麵,然後等著她媽媽把我們引進屋子裏,再經過的時候,發現她故意撞了我一下。
範裏一進屋子就和老者介紹了我們的身份,本來大家都是一臉冷漠,大概以為我們是要飯的,但是一聽出王石連長是一個連長,這群人的眼睛裏才多出了一點注視。我當時覺得非常不自在,要不是範裏,我早就轉身離開了。這群知識分子,眼睛都是長在頭上的。屋子裏的老者就是盧成教授,他並沒有理睬我們,隻是客套地說了幾句話,就要帶著隊員出門了。
範裏特地留了下來,沒有跟著出去。王石連長沒有介意,或許他根本沒覺察出這群粉嫩小孩的心理。許少德看到隊員全部離開後,馬上就叫嚷著肚子餓了,要找東西吃。阿瓦古麗聽到以後,馬上鑽進了地下樓層,拿上來幾張饢。許少德一看到,口水都流出一大盆。
我們坐在屋子裏,覺得非常涼爽,喝著阿瓦古麗的媽媽送上來的水,然後就就著美味的饢吃了起來。我剛吃一口,馬上一陣反味,嘔吐不止。範裏一看,嚇了一跳,立即給我把脈。他對中醫也非常有研究,博學的程度就如百科全書一樣,總之他就好象一個謎。王連長以為是他剛才用槍打傷了我,所以也有些心急。許少德隻顧著吃,就算看到我狂嘔了一陣,他也是一邊啃著饢一邊站在旁邊看著我。
“沒事啊。”範裏把著我的脈,納悶地搖著頭,但是我發現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這個眼神似乎覺得有些驚訝。這個眼神的背後的故事,直到故事的末尾,我才明白過來。
“我沒事,是這個饢…饢…”我斷斷續續地哽咽著。
“饢有什麽問題?”阿瓦古麗誠惶誠恐地問道,好象她已經被責任全部推在了她身上,不過她的漢語不錯,挺正點兒的。
“不關你們的事情,是我自己…這饢是不是有糖?”我坐直後,吐了口氣,問道。
阿瓦古麗羞紅著臉,告訴我們,這是一種甜饢,叫“西克曼”饢,就是把冰糖融化成水,塗在饢的表麵,烤成後冰糖在表麵結成結晶,味道很甜蜜。我一聽,腦子就大了,緊接著額頭一陣發熱,立即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