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吐黑蟲時賈平安進了屋子,賈鈴音偷偷看了一眼,他並沒有要出來的跡象,便趁著這功夫連蟲帶狗一並抱了走。

待賈平安聽見聲音出來,隻依稀看見賈鈴音倉皇而逃的影子以及不斷濺起的塵土。

“臭丫頭!”賈平安笑罵一聲,撿起掃把開始打掃院子。

不知是不是狗的身體構造與人類不一樣的緣故,黑蟲在虎子體內並未吸收多少血液,跳脫出來時仍是瘦瘦小小幹巴巴的。

賈鈴音存了心思想要觀察黑蟲發育過程,便按照之前那樣紮破手指喂了幾滴血,黑蟲如意料之中那般飲了血開始成長,直至長成小指粗細才停下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再之後便是冗長的沉寂。

直至賈鈴音將虎子的屍體埋好,給那些重症病人重新喂了藥,忙裏偷閑吃了個午飯,折騰了兩三個時辰之後,才想起這隻醜陋的蟲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鮮血滋養的黑蟲又回到先前那一副幹癟癟的狀態,賈鈴音不信邪,拿來水,酒分別往蟲身上滴,可等了好久,它仍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賈鈴音將這一發現記錄下來,準備晚一些的時候告訴穆鬆白,不料筆還未放下,就看見王武慌裏慌張地跑進來,見著她便扯著她往外走,“不好了,大人,大人也被那勞什子肉毒著了。”

賈鈴音一驚,毛筆掉在紙上,墨水瞬間氤開,她顧不上收拾,背了藥箱就往縣尉府跑。

睡房裏穆鬆白躺在**緊閉著雙眼,他的臉色煞白,鬥大的汗珠順著輪廓往下掉。

賈鈴音坐在床邊,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平靜下來,而後搭上穆鬆白手腕。

從表麵症狀來看,與外頭那些食物中毒的差不多,可搭完脈賈鈴音又在他身上診出其他病症。

看樣子,似乎是存在了許久的隱疾,撞上這次食物中毒,便又全都爆發出來,這才導致穆鬆白一直昏迷不醒。

隻是,炙烤牛肉有問題是他也知道的,做這道菜的人也下落不明,他又是在何處吃到的呢?

“是在食為天吃到的。”王武搓搓手,又急又悔,早知道便攔著大人,不叫他去了。

賈鈴音扭過頭,眉眼滿是厲色。

原來自昨日在食為天,穆鬆白假意聽信夏長貴所言,實則對他和丁野乃至整個食肆仍是充滿了懷疑。

回來後穆鬆白表麵沒做什麽,入了夜便悄悄換了夜行服潛入食為天,好巧不巧地看見個滿臉絡腮胡的男子抱著一大袋東西,鬼鬼祟祟地進了後廚,等他再出來時,袋子便沒有了。

穆鬆白原想繼續等著,看那袋子裏究竟是什麽東西,不想長久沒有練武技藝生疏驚動了廚房裏的人,沒法兒,他隻好先行回來準備白天再來。

回來後沒多時賈鈴音便帶著這許多病人闖了進來。

直到上午,院中百姓全都回了家,穆鬆白這才帶著王武第三次去了食為天。

一進去夏長貴便熱絡地邀他共享新菜,說是才從草原花大價錢請來的廚子,最擅長烹製牛羊肉。

穆鬆白推拖不得,隻得接受。

事後據王武說,穆鬆白當時的表情,跟吃了死蒼蠅似的。

回來後穆鬆白叫來張山,讓他尋幾個可靠的人將食為天前後出口牢牢看住,他自己則想法子尋個由頭去食為天搜捕。

誰知道這由頭還沒想出來,他便出了事。

聽完王武的轉述,賈鈴音與急匆匆趕來的張山二臉相覷。

賈鈴音知道誘因後便不再擔心,對症下藥是最簡單不過的事,現下唯一讓她感到可樂的是如何利用這件事拿捏穆鬆白,叫他給身兼數職的自己漲些銀錢。

她雖然不在乎榮華富貴,但,誰又會嫌錢多呢?

“大人還沒醒嗎?”

喂完藥又過一個時辰,穆鬆白仍睡著,一點兒要醒的意思也沒有。

賈鈴音擔心張山一人難免會分心,便叫王武也去守著,她自己則去了醫館,將那些發現研究都挪到書房,方便查案也方便照顧穆鬆白。

食為天後門口的角落裏,張山啃著冷掉的饅頭,他從下午便一直在這裏蹲守,眼看著太陽就要落下,他的眼睛仍舊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道木門。

忽的隨著‘吱嘎’一聲,木門被打開一條縫,緊接著一個蒙麵隻露出眼睛,全身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男子伸出腦袋做賊似的四處張望幾下,確定箱子裏空無一人後,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張山見狀將餘下饅頭全都丟進嘴裏,大口嚼了幾下皺著臉咽下去,接著悄聲跳下矮牆,與那男子保持著十幾步的距離,在他身後小心跟著。

男子也不知是察覺後頭有人,還是本身就多疑,繞著食為天附近錯綜複雜的巷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張山以為自己暴露被他故意帶著逛花園時,男子一個側身去了長街,而後正大光明地往石橋方向走。

此時的長街正是熱鬧,張山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一路跟著男子越過石橋,見他目不斜視直愣愣地往小樹林裏走,想也不想的便也跟了上去。

隨著步子越走越快,張山進的也越發的深,漸漸地長街那些喧囂從身後消失,周遭變得一片寂靜,眼前的路也愈發的不明顯。

就在張山放緩了腳步斟酌著要不要繼續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樹葉被踩踏的聲音,鬧鬼的傳聞就在此刻冒了出來。

想了想,他拎著刀在身旁的樹上做了標記,努力思考著來時之路,一邊往回走,一邊做標記。

而那被跟蹤的蒙麵男子則在他身後不遠的樹下牢牢盯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樹林間,這才轉過身往一旁光禿禿的小路上走去。

隨著他行進的步伐,一座古老又詭異的祭壇出現在眼前,祭壇上空吊著許多大小不一的骷髏頭,每一個骷髏頭下麵還都放了一隻碗。

碗裏黑紅一片,而那黑紅中央蠕動著的,正是從區家聰和虎子肚子裏掙脫出來的黑蟲。

而與那不一樣的,這些黑蟲每一隻都有大拇指粗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