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步步驚心! 第1164、我已經死了!

第1164、我已經死了!

門前大街下,遊過一隻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現在正是夏季,池塘裏的馬兒菜瘋長,野草中間魚蝦歡跳,撲通撲通的落水聲音不絕於耳。一群肥胖的老鴨帶隊,數百隻毛茸茸的黃色小鴨跟隨。它們在池子裏捕食嬉戲,一幅快樂愜意的畫麵。

山青水秀。秧田百畝。一眼看過去,綠油油的都看不著邊。

在岸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笑眯眯地看著池塘裏麵的鴨子,就像是看著自己可愛的孩子。

“呼哦-----呼哦-”

水池邊沿,一個身穿短衣短褲,手裏提著一根竹竿的老農正大聲地吆喝著,把從池塘裏爬上岸想要鑽進旁邊秧田的鴨子給趕下水。鴨子進了田,想要再把它找出來就不容易了。而且田裏的黃鼠狼多,很容易就被它們偷偷叼了去。

竹竿前端綁著一塊塑料袋,每揮舞一次便被風吹得啪啪作響,嚇得小鴨們連滾帶爬,奔拙有趣。

等到鴨子都被趕下水後,老農走到那個衣著樸實卻氣質不凡的男人身邊坐下,從褲腰帶上抽出煙袋,在土灰色的涼鞋鞋底磕了磕,倒出裏麵的煙沫。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油紙包,從裏麵捏了一小撮煙葉塞進煙袋裏,然後用火柴點燃,送到年輕男人麵前,說道:“來一口?”

“好咧。”男人接過去,大口抽了一口。雖然不是第一次抽,可仍然被這濃烈的煙草味給嗆得咳嗽起來。

老農就嗬嗬大笑起來,很是享受這個年輕人此時表現出來的憨態。就像一個大人故意**小孩子喝酒,在小孩子被辣得直冒眼淚時而覺得心裏特別滿足一般。

老農接過煙槍,很是‘瀟灑’的抽了一口,眯著眼睛看著滿臉通紅的年輕男人,笑著說道:“你們這些城裏人都抽過濾嘴。抽不慣咱這自己家炒的野煙-----聽說加了個把,就能把煙裏麵的那什麽----什麽釘攔下來。馬尿。為了不要那個什麽釘,就抽那寡的跟白開水樣的煙葉?城裏人惜命。金貴。”

“是是。”年輕男人連連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包上麵寫著‘特供’字樣的大熊貓出來,抽出一根叼在嘴裏,說道:“試試這個?”

老農看了一眼,臉上的皺紋就笑開了花。把煙袋放在一邊,很是小心的從年輕人手裏接過來一根。掂量來掂量去的打量過一番,問道:“這真是國家主席才能抽的煙?”

“也不隻是主席。到了一定的級別,都能抽。”年輕男人用火機幫他點著火,笑著說道。

“其實這煙也寡。沒什麽味。”老農很是享受的抽了一口後,說道:“就是聽著是國家主席抽的,心裏覺著----覺著-”

老人很著急。他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就是覺得過癮。主席抽的煙,咱也能抽上,對不對?”年輕男人接過話茬幫老農解圍。

“對。就是這麽個意思。”老農拍腿說道。“先生就是先生。會說話。不像我們山裏人。一句話都說不圓。結結巴巴的。”

“哈哈。我可是靠這個吃飯的。我要是說不好話,那不是誤人子弟嗎?”年輕男人笑著說道。

“那也是。”老農點頭。“當老師好啊。國家單位。鐵飯碗。而且還是城裏的老師-----我們村也有學校,就兩個老師。沒錢,我們就每家每戶給送點兒米麵什麽的。我每年都送幾隻鴨子,這是咱們自己家養的。不值什麽錢。”

“老伯放心。我知道這件事了。過段時間回城我就去找教育局,看看能不能給這邊撥點兒款建個學校調幾個老師過來。”男人笑著說道。

“哎呀,這是真的?那可太謝謝先生了。”老農緊緊地抓著年輕人的手。“我替趙山村的幾百口子謝謝先生了。”

“別客氣。我吃在你們這兒住在你們這兒,不也承你們照顧嘛?”

“嘿嘿,農村條件苦。條件苦啊。”老農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可不苦。”年輕男人指著四周的山山水水說道:“要是讓城裏人知道有這麽一處地方,他們非高興壞了不可。”

“是嗎?那你每年都來。”老農說道。“哎喲,又有幾個鴨崽子爬上來了。你坐。我去趕它們下水。”

說完,老農就從地上爬起來,提著竹竿就跑了。

洗得發白的黑色短褲上,一屁股的灰塵和草屑。

滴滴滴-----

年輕人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非常微小看起來像是女性手機似的小玩意兒,按下其中一個按鈕,說道:“什麽事?”

“任務失敗。”

“知道了。”男人說道。

“注意隱蔽。現在還不是回來的時候。”

男人冷笑起來,說道:“我知道。我已經死了。”

仙女路。聞人家族老宅。

一隊豪華車輛緩緩駛過來,然後在保鏢恭敬的目送下開進院子。

中間的那輛勞斯萊斯車門打開,一個年輕俊俏的小夥子先下車,快步走到車子的另外一邊,打開車門,做了個躬身行禮的姿勢,說道:“姐,請下車。”

黑色的皮草七分褲,白色質地良好的絲綢襯衣,襯衣下擺紮進褲子裏,領口的紅色絲綢帶眨成一個三角蝴蝶結,恰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聞人牧月的每一次出場都能夠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好像在她身上就沒有‘難看的衣服’這種東西。

“小姐,老爺在後院剪草。”管家迎上來說道。

聞人牧月點頭,帶著聞人照向後院走去。

院子裏,一個身穿白色唐裝的老人正拿著把大剪刀在園圃邊走來走去。那些草參差不齊,高矮不一,看起來確實應該修剪了。

可是,老人拿著那把大剪刀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沒有下刀的意思。

“爺爺。”聞人照笑著喊道。

老人回過頭看到過來的姐弟倆,也露出了和藹的笑容,說道:“過來了?這一次可是有段日子沒有回來看望我這個老頭子了吧?”

“爺爺,姐姐每天都很忙。”聞人照說道。

“你姐姐忙。那你呢?”老人看著聞人照說道。

“我在姐姐公司上班呢。學到不少東西。”聞人照笑嗬嗬地說道。

聞人霆笑笑,也沒有揭穿這個孫子的謊言。說道:“知道學東西就好。”

“爺爺,我看你扛著剪刀走來走去,為什麽不下剪啊?”聞人照指著那些野草說道。“你看,都長的亂七八糟的。是應該修剪了。”

“亂七八糟的就應該修剪了?”聞人霆笑問。把剪子遞給旁邊服侍的傭人,問道。

“是啊。”聞人照點頭。“不剪不好看。”

“剪了就好看了?”

“剪得整整齊齊的,這才好看啊。”聞人照理所當然的說道。“大家不都是這麽說的嗎?”

聞人霆搖搖頭,對聞人照說道:“你去前院轉轉。我和你姐說幾句話。”

“好。”聞人照也不願意陪這個老頭子打啞迷。他願意放行,他自然求之不得。和聞人牧月眨了眨眼睛後,轉身就跑了出去。

“為什麽要剪草?”聞人霆看著聞人牧月問道。

“因為葉子枯了根爛了。”聞人牧月說道。

“是啊。因為葉子枯了才要剪。因為根爛了才要剪。”聞人霆點頭說道。聞人家族那麽多人,也隻有這個孫女才能夠跟上他的邏輯。所以,在七年之前,聞人牧月才剛剛成年不久,他就排斥所有的異議把聞人家族交到她手上。果然,她沒有讓自己失望,甚至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優秀。“不是為了整齊好看。再說,是誰說的整齊就好看了?我就喜歡這參差不齊的樣子。草和人一樣,憑什麽長得高的就要被剪掉?它們若是有靈,也會埋怨這世道不公。”

聞人牧月不說話。她聽懂了他要表達的意思。

“這一次做的不錯。”聞人霆笑著說道。

“一無所獲。”聞人牧月說道。

“誰說的?”聞人霆搖頭。“人活著,這就是收獲。你還想要什麽?一擊破局?我和那兩條老狗鬥了一輩子,都快要入土了還沒分出勝負,你以為我們甘心?”

“不甘心又怎麽樣?”聞人霆看著聞人牧月說道:“人老了。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了。不過,我們換了另外一個戰場-----你知道是什麽嗎?”

“什麽?”

“我們在比拚誰活得更久一些。”聞人霆看到自己把孫女給考住了,很是開懷的大笑。“誰活得更久,誰就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