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2章 年9月10日(上)(修)
哈利是在一聲巨響後被吵醒的。
從床頭櫃摸索到眼睛帶起,剛抬起視線就對上一張掛著爽朗笑容的臉。是與他同為評委的阿爾維斯。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他抓了抓頭發,笑起來就像個大男孩,明明都是步入社會的人了。
哈利也微笑。
阿爾維斯臉上的笑容,與七十年後羅恩臉上的笑容似乎能重合,那種無論什麽時候都能笑得開朗的天性,能病毒式迅速感染周圍的人。
“你今天有什麽活動嗎?”阿爾維斯問到,“如果沒有,就跟我去決鬥怎麽樣?”
“當然。”哈利欣然答應。
決鬥台的人並不多,大概要來決鬥台的學生們還在上課。
哈利並不熟悉這個地方,但他曾經來過。
二年級的時候,他曾在這個地方與馬爾福決鬥。那時候覺得神氣十足的樣子,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甚至還幼稚得能讓人笑出聲來。
而七年後的他們,一個苟延殘喘、被迫逃亡,一個見風使舵,與黑暗為舞。命運如此滄桑,現在的你是過去的你預料不到的模樣。
“好!”身旁的阿爾維斯突然喝彩,讓哈利猛然驚醒 ,看向台上。
台上決鬥的大概是六七年級的,兩個男生在台上廝打,魔杖扔在一旁,其中一個用手肘抵住另一個的脖子,手扣在他的喉管上,以勝利的姿態結束了這場決鬥。
哈利看得詫異:“不是……用魔杖決鬥嗎?”
“是啊,”阿爾維斯看得目不轉睛,“可是近身格鬥對巫師也是很重要的。”
“好了,我們下一組吧!”阿爾維斯早就躍躍欲試,見那組決鬥停止了,伸手就握住哈利的手腕,連拉帶拖地將哈利往台上帶,生怕他反悔一般。
當湯姆被西格納斯推進決鬥台所在的大廳時,入眼的就是站在一米高的決鬥台上進入戰鬥姿態的兩人。
這是湯姆第一次看到戰鬥姿態的哈利。不同於倫敦大轟炸逃命時的戰鬥,不同於那種危險致命、使人狼狽的戰鬥,不同於方才滿地打滾、近身肉搏的戰鬥,這種戰鬥,漂亮、張揚又炫目,痛快、瀟灑又肆意。
湯姆不曾見過這樣的哈利,動作矯健如同牡鹿,揮舞魔杖的每一個手勢都恰到好處,不累贅不多餘,雙目聚神,似乎目光的聚焦點都能著火。這樣的哈利,聚集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為過。與樣貌、身材無關,而是那種如同踏上舞台的自信與強大,總能讓鎂光燈自覺靠攏。
但當少年的目光觸及決鬥台另一頭,又不自覺眯起了眼睛。雖然這個動作容易被人揣測出想法,可養成的習慣無法在短時間內戒掉。就像明知道隻是附加弱點,可卻仍然戒不掉在第一時間尋找那個人身影的習慣。
他眯了眯眼睛,將目光更集中的投注在另一個人身上。阿爾維斯·圖森,與哈利一樣,來自魔法部的三強爭霸賽評委。記憶力驚人的少年迅速從腦海中翻出那個人的名字與身份。
嘖,看著真礙眼。
“真厲害!”站在他身邊的西格納斯隻是單純地感歎,看著各種顏色光束飛濺的決鬥台,目中滿是敬佩,全然沒有察覺身旁湯姆的不快。
台上的哈利終於念出了他最擅長的繳械咒,咒語在對方來不及轉身的瞬間擊中他握著魔杖的手。魔杖打著轉飛離決鬥台,逆著光讓人連看都看不清楚。結果毫無疑問,哈利贏得這場決鬥。
“他贏了!”西格納斯也不禁看了哈利兩眼,本隻是單純好奇的眼神在接觸到哈利的容貌後,轉變為與阿布拉克薩斯同樣的探究,壓低了聲音喃喃,“梅林啊,他真的跟查勒斯沒有關係嗎?”
哈利沒有料想到湯姆會出現在他麵前,所以根本沒有發覺站在那頭的孩子。他剛從決鬥台下來,急促的氣息還沒有平緩,就被人一胳膊攬住了脖子。
“你小子,行啊!”阿爾維斯一點也不在乎哈利淌著汗的脖子,伸手就攬上去,另一隻手不甘心地伸向青年淩亂的頭發,使勁地揉,似乎要將掌心的汗漬全部抹到哈利頭發上才肯罷休。
阿爾維斯與羅恩很相似,不僅笑容,連周身那種令人輕鬆的味道也很相似。因為相似,所以他如此親密的舉動,也沒有讓哈利感到絲毫厭惡和不自然。
於是哈利也咧開嘴,慷慨地以笑容回報笑容。
湯姆第一次覺得,哈利的笑容是如此礙眼。
在同一間學校,可除了第一次在分院儀式上,他再也沒有遇見過哈利。學校並不大,連長時間躲著他的奧維也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打了幾次招呼,可他還是沒碰到過哈利。說明什麽?隻能說明哈利躲避的技巧比奧維高明多了。
九月的天氣,隻要多動一下就能熱得渾身是汗。決鬥之後,那兩人頭發尖兒上都掛著汗珠,可他們兩個卻如同連體嬰兒一般緊靠在一起。
他躲著他,卻和另一個人在此決鬥?
湯姆盯著比哈利高出半個頭的青年,抿唇壓抑他眯眼銳化視線的*。他深如淵的眼睛的聚焦點定在青年攬著哈利脖子的手臂上。他曾將頭擱在哈利肩膀上,撕咬、舔舐過那處人體最脆弱的地方。沒有人比他了解那塊皮膚的光滑和細膩。
而那個阿爾維斯·圖森竟敢就這樣將光|裸的手臂貼在那裏,皮膚與皮膚相貼,連體溫都在交換之中平衡。
湯姆深吸一口氣。仿佛領地被侵占,屬於外人的氣味極其刺鼻。
阿爾維斯笑得開心,摟著哈利,而哈利也報以微笑。
湯姆最討厭這種反差與對比。
這就像當他處於黑暗的時候,絕不允許有人享受光明。所以當哈利對他避之不及的時候,他也絕不允許哈利對其他人笑靨如;當他們之間如履薄冰、僵硬隔閡的時候,他怎麽能忍受他和另一個人之間明朗輕快、色調溫暖?
他不能忍受,所以他掛上微笑,走到哈利的視線當中。
西格納斯還沒來得及問,又隻得連忙跟上。
“哈利。”少年乖巧地打招呼。看著那人驟變的臉色,湯姆的眼睛裏閃射著一種惡意的光芒,近似於孩子的報複行為,幼稚簡單,又可怕至極。
哈利的下一聲笑還為從喉嚨中滾出,在見到那個孩子的一瞬間,就都梗在喉管中,如同魚刺,不上不下。
“湯姆……”哈利抿唇。他很高興能見到那個孩子,可他不想這麽早就麵對那個孩子。對著湯姆,那種告密的愧疚感和無奈無力之感就能將方升起的喜悅擊碎。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要不然那個孩子的表情也不會漸漸冷淡下來。可他沒有能言善辯的天賦,不能巧舌如簧地改變尷尬氣氛。他隻能搜腸刮肚地尋找話題。
“你怎麽不用去上課?”哈利問。
“哈利是在怪我們打擾你了嗎?”少年依舊微笑著,說出來的話卻如同荊棘,布著細密的刺。
“怎麽會。”哈利連忙搖頭。
“是嗎?”湯姆看向與哈利並肩的阿爾維斯,“早上好,圖森先生。”
阿爾維斯顯然沒想到這個少年會一本正經地稱呼他為圖森先生,反應了兩三秒才意識到這是在喊他。
“早上好,你是?”阿爾維斯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問道。
“哈利是我的……”湯姆頓了頓,眼底黝黑的火焰閃了閃,“父親。”
舌頭輕抵齒間,發出那個除了母親以外人類最常用的單詞。不是養父,是父親。
哈利楞楞地看著已經比他高出半個頭的少年。
父親?
沒有人比他了解湯姆·裏德爾對家庭冷淡到了何種地步。他痛恨母親的懦弱,厭惡父親的麻瓜血統,等他再長大一些,看到一家三口的老裏德爾一家,唯一希翼破裂的他甚至連從父親那沿襲下來的名字也要徹頭徹尾改變。
哈利從沒有想過要取代父親的位置,他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別有用心,所有行動的出發點也隻是為了排除湯姆在外的所有人。可那個孩子認可了他,將他放在與母親等高的地位上。與其說是意外驚喜,不如說是受寵若驚。哈利苦笑。
哈利很容易滿足,又或許是因為他將湯姆擺在太重要的位置,一聲父親所帶來的喜悅足以掩蓋所以的創傷。那種付出愛之後意外收獲的愛讓哈利欣喜若狂。以至於身邊阿爾維斯、西格納斯的詫異全然沒被他注意。
“看上去你也就二十來歲,怎麽就成父親了?”阿爾維斯眼睛瞪得像銅鈴。
“我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了。”哈利微笑,看向湯姆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湯姆將哈利表情的變化盡收眼底,笑容不變:“父親,不如我們來玩一場吧?”
父親兩個字咬在齒間,讓湯姆有種詭異的滿足感。明知道他們不過是名義上的父子,但“父親”這一詞聽起來似乎真的有血緣關係一般。血緣關係是所有脆弱的關係中最隱晦、最有力、最難以斷裂的關係。
光是血脈相連這種特性就足以令人著迷,若對象是哈利,隻會是至高無上的愉悅感與掌控、占有欲的滿足。
可惜他們不是。少年可惜地咋舌。
但……好像有本書中記載的換血可以達到這種絕妙的效果。少年魔王忖思了一會兒。
少年小心翼翼地將心思藏起來,表情期待地看著哈利,主動踏上決鬥台。
哈利絕大部分決鬥的技巧,似乎都是從伏地魔那兒學來的。而如今又以麵對麵決鬥的形式,將技巧呈現在湯姆麵前前。
過去、未來和現在形成了一個詭異的環,因果層層相疊,上一秒的果,變成下一秒的因。
結果毫無疑問。在被戰爭洗禮了三年的哈利麵前,湯姆的贏麵並不大。但湯姆天生就適合戰鬥,或者說適合殺戮。
少年在攻擊方麵天賦過人地可怕。他能在不間斷的施咒中準確計算對方魔杖的射程、威力和施放間隔,對從每個角度攻擊魔咒的準確度也極其熟悉,大膽張狂而又謹慎,哈利覺得,對上湯姆甚至比對上阿爾維斯還要棘手。
湯姆將魔杖舞地飛快,將渾身的魔力運用到極致,盡全力地攻擊,愈發愉悅地看著越來越集中的哈利,就像在欣賞最心愛的的綻放。
看吧,隻有在他麵前,這個人才能綻放到極致!
哈利已經施放了無數個繳械咒,但都被迅速地躲過。什麽都敢嚐試的獅子幹脆向前一撲,效仿最開始那對拍檔,以物理攻擊抽去了湯姆手中的魔杖。
哈利活學活用,用手肘抵著少年白皙修長的脖頸,喘著氣,結束了這場戰鬥。
“你很厲害,父親。”少年感受著伏在他身上、包含著力量的軀體,感受著因為運動而跳動地格外劇烈的心髒,咧開嘴,鼻息還有些急促,朝哈利微笑。
此時他們的距離如此之近,鼻息都可以互相觸碰,表麵上也難得的和諧。
但親密之下,一個藏著懷疑、怒意和控製欲,一個暫時忘記了內疚、無奈和蒼白。
哈利大概也想不到,那個孩子喊了他父親後,會從容整裝踏入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揭開他永遠不想揭開的書頁。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發現錯別字滿篇,修文=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