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天剛朦朦亮,陸淵就已經從淺眠中醒來,然後起身持著尖頭木杖開始新一天的趕路。
此刻官道兩邊大部分的災民七零八落的躺在野地發出鼾聲,還在酣睡;
但也有個別的身體僵硬,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死在了睡夢中。
同時向前走了一段後,陸淵還發現幾處災民圍聚之處,地上有零星的篝火未熄滅。
篝火之上駕著鐵鍋,裏麵似乎烹煮過什麽東西,地上還有慘白的骨頭散落。
見此一幕,他眼皮跳動,深吸一口氣中轉過目光,不敢多看。
如今鬧饑荒,這一路上野獸基本絕跡,見不到蹤影。
那麽鍋裏煮過什麽,就不言而喻。
歲大饑,人相食。
史書上寥寥六個字,內裏是現代人難以想象的殘酷。
逃荒半月,大部分災民已經是山窮水盡,到現在不光吃觀音土飲鴆止渴,易子而食的情況也屢屢發生。
快要餓死的人某種程度上已經不能算是人,什麽禮義廉恥道德禮法乃至人性,都比不了一口吃的。
陸淵作為一個開了掛的穿越者,無法指責這些身處地獄猶如惡鬼般的災民,隻能三步並作兩步的快步離開。
就這麽沉默的一路前行。
又過去兩天時間。
這一路平平靜靜,又有成百上千形如枯骨的災民無力倒下再沒有起來。
得益於服食之術,陸淵除了要考慮飲水的問題以外,吃草吃土便能保障基本生存。
但他也幫助不了任何人。
而且人心險惡,為了避免被周圍災民發覺自己的秘密,他也時常在隊伍中變換位置,避免麻煩。
這樣的趕路,直到了第三日的上午。
這一天天高氣爽,烈陽高照,陸淵舉目遠眺,已經隱約可以看到官道盡頭一座龐大城池的陰影坐落。
正是所有災民的目標,鳳陽府。
他舉目顧盼,逃荒的隊伍長龍比起半月之前已經短了太多,粗略一算逃荒時浩浩****的兩三萬人,走到這裏的可能也就不到一半。
“到了,到了,鳳陽府到了!”
“鳳陽府乃是省城,糧食肯定充足的很,知府老爺一定會開倉賑災。”
“鄉親們再加把勁,俺們有救了!”
仿佛終於看到了曙光,勉力支撐到現在的災民們眼中燃起光亮,宛如回光返照般的爆發出力氣,加緊腳步向著前方巨大的城池輪廓奔去。
陸淵混在人群之中也加快步伐,行了大概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抵達了鳳陽府城之外。
鳳陽府既是省城,也是禹州數一數二的大城,光看外側城牆有近十丈之高,一眼望去高大巍峨,氣勢宏偉。城門及城牆之上,有一個個著甲的兵卒把守,甚至一部分還配備了火槍,顯得武備頗為森嚴,似乎是因為提前得知了災民將來的消息。
此刻城外的大片空地上已經有不少的災民抵達,但是城門卻已經關閉,亦有上百兵卒攔於城門之前,嚴陣以待。
“軍爺行行好,讓我們進去吧!”
“俺們這一路已經餓死了上萬人,再不開倉放糧,我們就活不下去了!”
“求求各位軍爺,把城門打開,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等到陸淵及後方災民大部分到來後,匯聚成黑壓壓的人潮,各種喧嘩哀求之聲直衝天際,
恰逢此時,城門大開,一個留著長辮、身形格外高大的著甲大漢騎著高頭大馬率隊走出,抬手便拔出一柄手臂長短的火槍:
砰砰砰!
接連三槍之下,城外巨大的喧嘩聲為之一靜。
那著甲大漢騎在馬上漠然的掃視城門外黑壓壓的災民,然後聲音滾滾如雷,**漾開來:
“知府大人已知情況,正在調集糧草準備設置粥棚賑災。爾等災民,全部都待在城外劃分好的區域,未經允許不可進城,更不可聚眾衝擊城門,否則格殺勿論!”
“再說一遍,知府大人已經開倉調糧,城中富戶也會出力賑濟,再過一兩個時辰爾等便能吃上飯。”
“在此之間爾等需得聽從安排,凡聚眾鬧事者,斬!衝擊城門者,斬!”
一連兩個斬字在城門上空滾滾回**,顯示出別樣的酷烈,在場災民無一不露出畏縮、畏懼的神色。
“這家夥好大的嗓門.”
人群之中,陸淵卻是盯著對方若有所思:
“這人是鳳陽府的守城將領?武功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和曆史中曆朝曆代大多重文輕武不同,大金朝廷尤為重武,不僅在各州府設有文武學堂,科舉選拔人才也設有武舉。
通過縣試、鄉試、府試、會試、殿試,可考取武童生,武秀才,武舉人,武進士,武狀元等功名,並且直接授予九到七品武職。
當然,功名職位並非武功境界。
根據原主記憶,這方世界武功似有七大層次,分別為練力、易筋、鍛骨、雷音、煉血、抱丹、真武。
一般想要通過最基礎的童試,起碼得有個練力層次,雙臂能連續舉起兩百斤的石鎖;
而在殿試之上能拔得頭籌成為武狀元的,起碼都是能以一當百的雷音境界大武師,舉起兩千斤的大鼎都不在話下。
至於最高的真武之境,在說書先生口中更是名震天下的一代宗師,號稱一人可當千軍,朝廷都要主動封賞籠絡。
當然,這樣的存在鳳毛麟角,金朝如今人口數萬萬,天下間有名有姓的真武宗師,兩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
原主本身就在準備參加縣試武舉,若是通過便能獲得武童生的功名,隻可惜一場洪水使其家破人亡,脫籍逃荒後武舉已經是無法參加了。
“還是得想個辦法盡快混進城去”
守城軍卒指揮下,災民們老老實實跟著前往指定區域,陸淵卻望著城牆目光閃爍。
無論是用服食之術強化身體,還是想辦法積攢氣運之力,進城才有更多施展的餘地。
不過他們這些脫籍災民顯然是不可能允許進入鳳陽府的,按照慣例鳳陽官府要麽安排移民救粟,要麽安排以工代賑。
不管哪一點,對陸淵來說都不是好選擇。
但一時半刻他也想不到該如何進城,隻有先等到晚上再尋覓一番,看有沒有空子可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