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現字,有如神跡,當在場眾多人見到此番情景極度駭然。

甚至有的當即跪地磕頭,和楚德順一樣認為這是蒼天眼見人間不公,降下了神罰。

同時隨著報官,僅僅半個時辰之後,中樞府衙乃至靖武司都被驚動,整個東城衙門便被大量的官差所封鎖,

而東城衙門通判田明還有青龍幫西堂護法趙海龍之死的消息,也如颶風一般擴散,掀起巨大的波瀾。

官差封鎖東城衙門的同時,聞訊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已經大量聚集,在封鎖區域之外匯成了一片黑壓壓的人潮。

“田明那狗官終於死了,真是大快人心,當浮一大白!”

“我聽人說那田明是被老天爺降下神罰,當場斷喉而死,這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的,如果真有老天爺這天下又怎還會有如此之多不公不義的醃臢事,那西方列強有怎能侵略我大好河山?”

“說的也是.”

“那倒未必!我當時可就在堂外看著呢,那通判田明收了錢刻意偏袒趙海龍,那楚德順正在怒罵蒼天不公,結果前兩人脖子就莫名其妙毫無征兆的斷了!這兩人一死,地上接著就憑空現出了兩行血字,這不是天威又是什麽?”

“可是我聽說,地上留下的血字自稱為青衣客?那不是前兩天殺了坤都的刺客所留的麽?”

“這還用說,這青衣客必然是老天爺的刑罰代使,要不然怎麽會有虛空斷喉、憑空現字這般鬼神莫測之能?”

田明作為東城通判官聲狼藉,趙海龍在某一帶也是惡名昭著,兩者之死頓時造成了巨大的轟動效應,引得不知道多少百姓奔相走告、津津樂道,影響完全不亞於坤都之死甚至猶有過之。

而此刻,事發的東城衙門公堂中。

無論作為苦主的楚德順徐朗,還是之前在場的衙役、看客,此刻全部都被集中在堂外等候問詢。

公堂之中,氣氛分外沉凝肅殺,十餘個精悍的官差正在忙碌,靖武司的校尉餘顯廷也正帶著手下仔細凝視著地麵上的兩行血字,神情分外的凝重。

此時,一個身穿總捕服飾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捕頭走下來,臉色難看的道:

“怎麽樣餘大人,可有什麽發現?屍體我都檢查過了,單看傷口都是被利器斷喉,根本看不出什麽招法路數來。”

餘顯廷眉頭擰成了個疙瘩,深吸一口道:

“這字跡和奉恩將軍府所留的字跡相同,的確是同一個人,想不到他居然這麽快又出現了”

這兩日,因為懷疑上了黎鈞先,他正在暗中調查對方的過往經曆。

不曾想還沒查到什麽眉目,青衣客卻再度現了身,而且再度下手的目標赫然也是青龍幫的人!

這一下,無疑把他之前的推測徹底打翻了。

東城總捕胡衛邦眼神微變,難以按捺心中驚疑:

“可是在場所有人都說這字跡是憑空在地上顯現,宛如神跡一般,這青衣客是如何做到的,他到底是人是鬼?”

“這世間哪有什麽鬼神?”

餘顯廷也眉頭緊鎖,滿心驚疑:

“不過情況確實蹊蹺非常,我要再仔細問問現場之人。”

說完,來到堂外。

門口,所有經曆見證此事的人足有八九十個,餘顯廷眼神銳利,略一掃視,目光落在最前麵的幾個差役身上:

“趙海龍和田明通判斷喉而亡時,你們應該都是親眼近距離目睹?”

幾個差役直到此時依舊是驚魂未定,忙不迭的點頭:“正是,正是!”

“你們確定,真的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田通判和趙海龍就喉嚨斷裂而死了?”“千真萬確!我們看的非常清楚!”

從未有過如此經曆,幾個衙役全都是心有餘悸,七嘴八舌的道:

“我當時離趙海龍也就一丈不到的距離,他突然一下喉嚨就斷了,真的是一點征兆都沒有。”

“還有田大人,也是一模一樣,突然一下就斷了喉,邪門,太邪門了!”

餘顯廷眉頭越皺越深,繼而又看向楚德順:

“你便是這次開堂審案的苦主吧?當時你應該距離趙海龍最近,可有覺察到什麽異常?”

之前挨了趙海龍一巴掌,楚德順依舊是臉頰高腫,半口牙齒脫落,模樣淒慘。

但是大仇得報後的他卻仿佛心靈洗禮,居然露出滿足虔誠的笑意:

“當然沒有。這位大人恕草民直言,此乃天降刑罰,那位青衣客明顯是老天爺的行走化身,所以才能虛空斷喉、憑空現字,展現不可思議之神異。

田明、趙海龍這兩人是惡貫滿盈引得蒼天降罪,死有餘辜,大人若繼續追查,豈不是在違背上蒼旨意?”

這番話一出,在場所有親曆的差役、士紳、乃至普通百姓都紛紛打了一個寒顫,麵露敬畏之色。

餘顯廷卻是臉色一沉:“無知愚民,本官才不相信有什麽天降神罰!”

胡衛邦卻是略顯不安的使了一個眼色,來到餘顯廷身邊低聲道:

“餘大人,別的都好說,那以血在地上憑空現字的手段詭異如斯,簡直聞所未聞,絕非什麽武功手段、江湖把戲所能做到.莫非這世間真有天罰神跡?”

餘顯廷眸中卻是冷光閃爍:

“不可能,這絕不是什麽天罰神跡。據我所知武功雖然做不到虛空斷喉、憑空現字,但有一種手段卻能做到!”

胡衛邦一愣,似是想起了什麽:“你是說道術?”

“不錯!”

餘顯廷眼睛眯起:

“我思來想去,也隻有這種前朝曾經興盛過的修行之道,能夠做到了。”

胡衛邦身為東城總捕自然不是一無所知的土鱉,當即遲疑道:

“可是據我所知,這所謂的道術晦澀艱深,對比武道並無太大優勢,所以習之者甚少,從前朝就開始不斷沒落,到了如今早已蹤跡難尋。

而且,我聽說道術修的是所謂的魂魄精神,此道在前三境幾乎沒有什麽特別的手段,甚至一個練過拳腳的壯漢都未必能敵過,這青衣客居然能虛空斷喉、憑空現字,得有多高的道行?”

“的確如此。”

餘顯廷深吸一口氣道:

“根據我在靖武司看過的一些檔案典籍,道術修行者前三境脆弱不堪,遠不是武人的對手。隻有到了第四精魄之境,才能夠施展一些迷惑人心的幻術、魘法,乃至隔空禦器,展現出奇異之能。

而這所謂虛空斷喉、憑空現字,在我看來可能是一種更為高明的幻術表現,隻是能夠大範圍的蒙蔽這麽多人,說明這青衣客的道術境界起碼是五境的上位法師,甚至六境的高功法師!”

“什麽?”

胡衛邦頓時大驚失色:

“若真是這等人物,豈是我等能追查的?”

他依稀聽聞過道術和武功一樣也分為七境,按照修行成就有道童、道人、法師、中位法師、上位法師、高功法師、以及得道真人的稱號之分。

雖然這一修行之道早已沒落難見,但能達到五境、六境層次的,依舊屬於可以肆意縱橫的絕對高手,不是他們這些蝦兵蟹將所能招惹的!

“確實,這等人物手段奇詭,沒有五境以上的武功修為,根本無法對付。”

餘顯廷此刻也是分外忌憚:

“如此情況隻有趕緊上報,讓上麵的大人們定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