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聽到你們說,青衣客又出手了?”

陸淵聞言生疑,當即走上前去,詢問兩個角力士。

這兩個角力士是之前和陸淵一起入園的災民,如今都已經成了孔武有力的壯漢,頓時恭敬回答道:

“是的淵哥,我們也是剛才聽賽場打雜的兄弟說的。”

“據說昨天晚上青衣客找上了東城衙門知事宋雲華的家中,將其一家幾乎屠盡,那宋雲華貪來的大筆家財也被青衣客盡數掠了去。”

“.好,我知道了。”

陸淵臉色一沉,當即走出博戲園,上街再一打聽。

結果的確如那兩個角力士所說,東城衙門知事宋雲華及其正妻、長子於昨夜在家中被割喉而死,同時現場還留有標誌性的血字。

如今金廷的上下官吏幾乎沒幾個幹淨的,宋雲華雖然隻是七品小官,卻也是人盡皆知的貪官,這些年貪汙積攢的銀元恐怕也不在少數。

茶館裏不少人都在說起這件事,隻是神情語氣熱烈程度不如以往,仿佛已經徹底習慣。

“豈有此理.”

好一陣後,走出茶館的陸淵神情古怪,有些惱火又有些好笑:

“我成替身了?”

毫無疑問,宋雲華之死是有人冒充青衣客所為。

而非常有意思的是,這件事即便不是他幹的,但隨著消息傳播卻已經有零零星星的氣運聚集而來。

顯然,即便是冒牌貨動手,人望帶來的氣運依舊是落在的他的頭上,就是數量遠低於以往。

“有意思.會是誰呢?”

陸淵心中隱隱有些懷疑,當即回到博戲園。

結果一回來,正好見到徐大虎徐二虎一個手上提了一壇酒,一個為黎鈞先披上外衣,一副要出門的架勢。

見到陸淵回來,徐大虎催促道:

“師弟回來的正好,正準備喊人出去找你呢,快收拾收拾,咱們一起走。”

陸淵奇道:“師父這是去哪裏?”

黎鈞先笑道:“你林師叔在他的住處做東,請我們過去一聚,你可需要收拾收拾?”

這麽巧?

陸淵心中一動:“弟子沒什麽要收拾的,隨時可以走。”

於是別無二話,師徒四人當即出了博戲園,前往林興朝的住處。

林興朝在東城是租住的宅子,距離博戲園並不遠,很快他們便行到一片住宅街區。

便見這一帶由一座座白牆灰瓦的小院民宅組成,不算破落也不算顯赫,屬於殷實家庭所居之處,就是條條巷道四通八達,顯得頗為複雜。

來到這一帶,黎鈞先隻是略一審視便道:“不錯,還算謹慎,這種地形就算被上百火槍兵圍困,逃出生天的概率也大為提升。”

陸淵等人頓時麵麵相覷。

很快,到了一處掛了門派的宅院門前,徐大虎上前連敲了五下門。

隨後,大門打開,隻見林興朝帶著兩個徒弟親自相迎:“師兄,快請進,快請進。”

如此已經時值初冬,雖然未曾下雪卻天氣寒冷,黎鈞先走進門,無奈笑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家夥平白叫我來此,可又是有什麽事?”

“師兄啊師兄,你這下可就冤枉我了。”

林興朝哈哈笑道:

“你那博戲園中人多眼雜,我去的多了日後說不得會給你帶來麻煩,自然隻能請你來此了。”

這處宅子雖隻有兩進,卻也頗為寬敞,他將眾人引進屋內,便見屋裏已經擺放了一個圓桌,圓桌之上駕著兩個銅鍋,咕嘟咕嘟煮著肉,同時桌上擺滿了大盤大盤切好的肉和菜。

鳳陽府這邊火鍋不算多見,香氣撲麵而來,黎鈞先目光有些變化,林興朝道:

“知道師兄以前最喜歡吃狗肉火鍋,所以我專門準備了一番,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師弟有心了。”

黎鈞先帶著陸淵等人落座,然後拿起筷子從麵前銅鍋中夾起一塊,送入口中。

略一咀嚼,他點點頭,略帶感慨的道:

“不錯,很香這個味道讓我想起了你我兄弟剛出山時身無分文,結果在路上遇到了幾個蟊賊,把他們料理了之後得了不少銀元,然後在街邊一攤位所吃到的那一頓狗肉火鍋。”

林興朝也是目光緬懷,哈哈笑道:

“難得師兄還記得,我記得我們那一次足足吃了五十斤的狗肉,把那老板準備賣一晚上的狗肉全部吃了個幹淨,那個味道直到現在我都會時常想起。”

“是啊.”

黎鈞先感懷至於,看向規規矩矩坐著的陸淵和席北辰等人,笑道:

“別光聽我們兩個老家夥說話,你們也趕緊動筷子,又不是外人。”

陸淵等晚輩二話不說,拿起筷子便在另一銅鍋中夾肉大快朵頤了起來。

狗肉滾一滾,神仙坐不穩,不得不說林興朝準備的這份狗肉火鍋味道極好,幾人吃的都是滿**讚。

陸淵在這期間起身將帶來的酒打開,為雙方師長倒上,並且趁機問道:

“師父,昨夜青衣客又現身了,林師叔可知曉?”

結果黎鈞先淡淡一笑:

“若沒猜錯,那青衣客就是你林師叔假扮,他豈能不知?”

果然!

陸淵表麵詫異,心中卻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而除了他以外,徐大虎徐二虎兩人也是吃驚不已:

“昨夜出現的青衣客是林師叔假扮?”

“這是為何?”

林興朝笑而不語,大徒弟席北辰代為解釋道:

“這自然是因為青衣客太過神秘,我們什麽信息都沒有,想請對方見一麵隻有讓對方主動上門,所以才出此下策。”

徐二虎遲疑發問:

“那這樣會不會有危險?”

“應當不會。”

林興朝緩緩道:

“根據以往事跡,青衣客從不向無辜之人出手,我雖然冒充了他,但也自認行的端坐的正,所殺之人也是貪贓枉法的惡徒,不算濫殺無辜,他即便找上我也不至於立刻就喊打喊殺。”

然而黎鈞先卻是皺眉勸誡:“師弟,你這麽做還是有些風險,靖武司這兩個月已經快被青衣客搞到發瘋,正想盡辦法的想要抓到他,你這個時候出手很有可能反被他們盯上。”

“師兄放心,這裏麵的幹係我曉得。”

林興朝倒是不以為意:

“我會多加小心的,而且在這鳳陽府,能威脅到我的人幾乎沒有。”

林興朝的話平平淡淡,卻隱隱透露自信和霸氣,黎鈞先當即也不再多說。

和他落下病根,武功滑落不同,林興朝在武功一途一直勇猛精進,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踏入了武功第五境,煉血之境。

煉血武道家肺腑強韌如鐵,且勁透骨髓,配合秘藥再造新血,使得武人血如汞漿如同脫胎換骨,一人實力可徒手搏殺上百精銳甲士,甚至已有開宗立派的資格。

鳳陽府雖然是一省之首城,但這個層次的大高手也找不出幾個,隻要謹慎些的確無人能將林興朝如何。

隻是他卻根本想不到,真正的始作俑者就在麵前,

陸淵心裏暗暗搖頭:

“這位師叔想的法子倒是挺有創意,可惜.”

既然打定主意不參與刺殺之事,他自然不可能現身去和林興朝相見。

這也注定了後麵對方無論如何意圖吸引青衣客注意,都是無用功罷了。

接下來。

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觥籌交錯,酒足飯飽之後,話題落在了各自的小輩身上。

林興朝育有兩個女兒,不過如今都在金津,並未來此。

原本他準備有了兒子便過繼給黎鈞先一個,結果一直未能如願。

而他的兩個徒弟,席北辰、顧有容一個是他在金津專門收養棄嬰的育嬰堂領回來親手撫養,另一個則是陣亡戰友之女。

這兩人武功天賦根骨都頗佳,雙雙步入了鍛骨之境,尤其是作為首徒的席北辰更是稱得上天資根骨優異,僅僅二十七歲便已經鍛骨圓滿,即將衝擊第四雷音之境。

相比較而言,年紀相仿的徐大虎徐二虎兩人無疑都差了一籌。

不過。

當得知陸淵乃是黎鈞先今年才收的弟子時,林興朝大為吃驚:

“什麽,陸淵在師兄麾下習武還不到一年!?”

得到肯定答複,他反複打量著陸淵,甚至站起身來上手觸摸測量筋骨,目光難以置信:

“龍筋虎骨、身姿奇偉,氣血雄渾,神意自蘊,這等根骨體質簡直古之罕有.”

“師兄竟然能收到這等曠世奇才,這實在是.”

黎鈞先微笑不語,席北辰、顧有容聽到這些評價則是神情有異,前者忍不住問道:

“陸師弟,你如今武功練到何等境界了?”

陸淵想了一下,實話實說:“應該算是鍛骨層次。”

“一年鍛骨?”

席北辰目光一凝,追問:

“還是說師弟是帶藝投師?”

陸淵道:“被師父收下之前,我在縣裏的武館學過一年半載,這不知道算不算帶藝投師。”

“即便算是,兩年時間從零到三境鍛骨未免也太.”

或許是些許酒意刺激,席北辰明顯有些不信,忍不住道:

“師弟,能否與你搭搭手?”

林興朝頓時嗬斥道:“北辰,你師弟是登門做客,誰教你如此待客的?”

“無妨。”

黎鈞先卻是笑道:

“阿淵,你去和你席師兄搭搭手吧,練武之人不可閉門造車,同為神拳門子弟要多與同門交流才是。”

見黎鈞先這麽說,陸淵自無不可,當即起身拱手道:“好,師兄,咱們去外麵。”

來到屋外。

寒風淩冽吹拂,陸淵雖然身著單衣卻毫無所覺,來到院中站定道:

“師兄,這搭手怎麽個搭法?”

席北辰雖然看出陸淵有些不俗,但自信之下並未多麽重視,隻是笑道:

“師弟盡力攻過來就是,我保證不會傷到你。”

“好。”

陸淵沒有多說,隻是擺開架勢,然後在吐氣開聲間一步踏出。

他本人在這一刻瞬間從極致的靜止,到一種驚天動地暴起,猶如積蓄已久的山洪一下衝破了堤口,排山倒海的力量洶洶然狂湧而出。

連眨眼都不到的刹那間,他的身影就宛如瞬移一般橫跨過近丈的距離,朝著席北辰一拳打出,拳風所向爆發出炸雷一般的轟鳴!

!?

凶猛的拳風撲麵而來,原本還不甚在意的席北辰渾身汗毛登時一炸,變了顏色。

因為這一拳來的實在太快太快,拳影在視線中極速放大,呼嘯的拳風已經將所有的空氣擠壓抽幹,隻令他感受到一種將要窒息一般的恐怖感受。

酒意麻痹之下,他一瞬間腦子裏甚至隻有一個略顯遲鈍的想法:

那就是擋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