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
地窖之中。
桌上燭火微暗,剛剛得知了情況的林興朝滿臉愧色:
“對不起師兄,我們一個大意害的你也被牽扯其中,打破你多年平靜生活,我實在是.”
“行了,現在不是說閑話的時候。”
事已至此,黎鈞先卻是抬手打斷:
“有一個好消息,這是海捕文書,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北辰沒死,就被關在了靖武司之中。”
“師兄沒死?”
“太好了!”
林興朝、顧有容聞言大喜的接過海捕文書,對著燭火仔細一看之後卻又再度變了顏色:
“.三日之後在東城菜市口問斬!?”
“不錯。”
黎鈞先冷笑道:
“靖武司聲稱北辰乃是青衣客的幫凶,這既是把他當成了餌既在引誘你們,也在引誘青衣客。”
“這群狗鷹犬!”
林興朝頓時臉色鐵青。
不管靖武司是為了引誘誰,這三天的時間也實在太短。
他自身傷勢遠未恢複,出手實在太過勉強;而從金津去召集人手時間又遠遠不夠,可以說是進退兩難。
顧有容也明白林興朝的難處,嘴唇顫抖,六神無主:“三天,隻有三天,這該如何是好.”
“現在想救北辰隻有兩個辦法。”
黎鈞先也是神情沉重,不容樂觀道:
“一,便是在斬首之時,我們想辦法製造混亂,然後趁機劫法場救人。不過此方法相當於自投羅網,以靖武司的布置沒有足夠多的高手相幫,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林興朝沉默不語。
“二,則是在北城被斬首示眾之前想辦法潛入靖武司,提前把北辰救出來。”
黎鈞先繼續說著,然後展開了一張草圖:
“這是靖武司的內部結構圖,是大虎他們從幾個收夜香的那裏打探來的,準確度很高,不出意外的話北辰應該被關在這裏。”
他一指地圖西北角的一座建築,緩緩道:
“此乃靖武司的刑獄地牢,關的都是大案要犯,所以守備格外森嚴,除了各種高手精英以外,起碼還有一支數十人的火槍兵,想要直接闖進去救人也是極為困難。”
林興朝仔細看了眼地圖,深吸一口氣:
“但此方法似乎要比劫法場可行性更高一些,既然如此便用此法吧。今天是第一日,明晚我便潛入其中,看看有沒有機會將北辰救出。”
黎鈞先歎了口氣,說道:
“你現在的情況,一個人去了恐怕要折在裏麵,還是我陪你走一趟吧。”
話音落下,徐大虎徐二虎臉色一急:“師父!?”
黎鈞先雖然是林興朝的師兄,但是因為早年所受之暗傷,武功修為滑落,如今隻有四境層次修為,而且多年不與人動手。
這種狀態,進入到靖武司刑獄這樣的龍潭虎穴,他們做徒弟的豈能不擔心?
“不行!”
知曉黎鈞先的情況,林興朝也是極為果決的道:
“劫獄太過危險,我們給你帶來了這麽多麻煩,師兄你也已經幫了我這麽多,絕不可以再以身犯險!”
黎鈞先淡淡道:
“我雖然老了點,但是本事可沒退步多少,你莫非瞧不起你師兄?北辰也算是我的師侄,我總不能看著你一個人獨闖虎穴,孤立無援。”
“還是不行!”
這一次,林興朝卻是激烈且堅決道:
“這件事不宜再牽連過多,若師兄堅持要去,那北辰我寧願不救,大不了我在這鳳陽府留上個一年半載,把那些涉及到的狗官鷹犬統統殺光,為他報仇就是!”
一瞬間,黎鈞先無言以對,場麵仿佛僵持下來。
即便顧有容焦急無比,卻不敢說話。
而這時,一直沒吭聲的陸淵卻是開口道:
“師父,師叔,依我看情況還沒有惡劣到這種程度,你們似乎還忘了一個人。”
黎鈞先目光微微一凝:
“你是說,青衣客?”
林興朝也領會其意,卻是悲觀搖頭:
“你是想說青衣客有可能會出手救北辰?雖然海捕文書宣稱我們都是青衣客的幫凶,但那隻是官府為了找回顏麵的說辭罷了,青衣客與我們素不相識,之前這麽長時間都未曾出現,又怎麽會出手?”
“師叔,這還真不一定,這件事現在整個鳳陽府鬧得沸沸揚揚,青衣客難說會不會有反應。”
陸淵勸慰道:
“不管怎麽樣,你這傷勢總要養好些,到時出手成功救出席師兄的幾率才能更大,不如等上兩天看看情況再說,如何?”
黎鈞先也道:“阿淵說的有些道理,事關青衣客,他得知消息未必會坐視不理,我們等到第三天再決定如何行動也不晚。”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林興朝沉默半晌,最終才緩緩點頭:“好”
就此,商議結束。
博戲園不宜多留,陸淵等人再度穿回地道,回到另一處別院。
而目送林興朝和顧有容臉色沉重的各自回屋。
陸淵默默來到自己的房間打開一包行李,從裏麵換上壓在最底下的夜行衣。
然後是火槍、短刀、彈藥。裝備齊全之後,他嘿然一笑,隨著法力調動,整個人便緩緩沉入地下,消失不見。
之所以昨天得知消息之時沒動手,是因為很難解釋青衣客的消息來源和動機。
而現在靖武司張貼海捕文書鬧得沸沸揚揚,正好是送上了理由!
此時此刻。
靖武司刑獄之中。
因為關押的大多都是大案要犯、武功高手,所以靖武司的刑獄建於地下三丈,並且裏外都有精銳把守,甚至還有退了役的四境高手輪換鎮守,便是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讓外麵的人全都給我機靈著點!”
此刻牢獄之中,受創不輕的薩格勒並未帶人上街搜查,而是留在刑獄大牢負責審訊,並且向一眾值守的獄卒嗬斥道:
“這幾個晚上,保不齊就會有賊人潛入進來營救犯人,誰若是麻痹大意被他摸了進來,我必定稟明大人扒了他的皮!”
“是!”
“大人放心!”
兩個獄卒點頭哈腰,其中一個諂媚道:“大人,那小子已經止過血,馬上就要醒了,是否要繼續?”
薩格勒露出猙獰的笑容:“走,繼續,我倒要看看這小子的嘴能硬到什麽程度!”
說著,他便邁著八字步,帶著獄卒來到刑室之中。
隻見刑架之上,席北辰被鎖鏈吊起,身上包裹著的紗布早已全部化為血紅。
除此以外,可以看到他雙手雙腳所有的指甲全部都被拔掉,包括一隻手、一隻腳也是血肉模糊,似乎是手筋腳筋都被挑斷了!
嘩啦!
一盆冰水狠狠澆在席北辰的臉上,使得他眼皮顫動,緩緩醒轉過來。
在他麵前,薩得勒慢條斯理道:
“怎麽樣,想清楚沒有?我現在隻挑斷了你一隻腳的腳筋,若還是不說,我就隻能把你所有手筋腳筋挑斷,讓你做個徹徹底底的廢人了。”
席北辰以一種極其恐怖的眼神盯著對方,發出嘶啞的笑聲:
“嘿嘿.你這條金狗很得意?我知道我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是,你這條金狗的下場會比我更慘十倍.
我的師傅會找上你乃至你的家人,把你全家上下全部屠光。而你,我死前受過什麽,你也會同樣要受上十遍!哈哈,哈哈哈哈”
席北辰的笑聲虛弱、且痛苦。
但是此刻無論薩格勒還是兩個施刑的獄卒,都臉色狠狠一抖,心中微寒。
因為他們知道席北辰的話可不是威脅。
逃走的那個冒牌貨可是貨真價實的五境煉血武道家,若是真的發起狠來潛伏刺殺,他們確實有全家上下死絕的可能!
“你這狗賊膽敢威脅老子?”
似乎對自己一瞬間的畏懼惱羞成怒,薩格勒咬牙切齒的拔刀上前,瞬間割斷了席北辰另一隻腳的腳筋:
“要是怕你們漢人報複,我金族豈能穩坐這江山!?你那狗屁師父還不知道能活多久,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膽子來找我!”
鮮血噴湧,兩隻腳筋被斷,算是徹徹底底成為了廢人。
本就虛弱至極的席北辰痛苦嘶吼幾聲,然後頭顱垂落,再度昏死了過去。
“再給他止血,然後給我弄醒!”
薩格勒極度惱火,色厲內荏的厲喝道:
“我就不信,這些漢人骨頭真有這麽硬!”
兩個獄卒也是漢人,聞言卻不敢多說什麽,隻得上前將席北辰被挑斷的另一隻腳簡單止血包紮了一下。
而就在他們處理完傷口準備再次將席北辰弄醒時。
突然之間,一道金光憑空一閃。
兩個獄卒的頭顱、乃至伸出的雙手齊齊斷裂開來,然後血雨狂噴!!
什麽!?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讓薩格勒瞬間狂駭,渾身汗毛一炸,猛然向後狂退。
然而下一刻,昏暗刑室之中又是一道金芒急促一閃,隨後他的雙腿登時齊膝斷裂,整個人在劇痛之中一下摔倒在地!
瞬間失去了對雙腿的感知,大量的鮮血狂噴而出,在劇痛中根本無法理解如此恐怖的現象,倒地的薩格勒登時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
而他慘叫的同時。
又是嗤嗤的兩聲!
金光一閃,仿佛絕世神兵斬過,他的雙臂再度齊根而斷,使得他瞬間變成了一根人棍。
一個達到四境的強悍大武師毫無反抗的失去雙手雙腳,薩格勒在地上痛苦翻滾起來,極度驚恐、痛苦、絕望的慘叫響徹整個牢獄。
而在這時,明顯聽到了刑室的動靜,無論是牢獄裏的看守,還是在牢獄之外布防巡守的精銳都陡然大驚,紛紛衝了進來。
最先趕到的,是一個校尉級別的牢頭及和六名配槍的好手。
他們剛剛衝到刑室門口時,就隻見到裏麵黑漆漆一片,牆上的燭火也全數熄滅;
慘叫聲和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牢頭望著刑室裏麵的黑暗,不敢第一時間衝進去,隻敢在外大聲喝道:“薩都尉,裏麵發生了何事!?”
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
突突突——
牢獄之外的走廊上,突然一排排的燈籠挨個被熄滅,讓大半個地下牢獄一下陷入了黑暗之中。
如此詭異的情況,讓看守頭領乃至幾個手下臉色狂變,下意識的連連後退,手中火槍根本不知道該指向哪裏。
然後緊接著,有耀眼的金芒瞬間撕裂了黑暗,同時伴隨一連串血肉斷裂、鮮血噴湧的聲音。
那赫然是金芒閃過後,看守頭領及幾名好手哼都沒哼一聲,當即身首分家、血雨狂噴,頭顱、殘屍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