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轉眼,第二日。

索和烈這個靖武司督統並未活到天明。

雖然他被李振光第一時間便送回了靖武司救治,司中有資深大夫醫術高明,各種救命藥草也不缺,但如此嚴重之傷勢便是華佗在世也都無能為力。

所以,當夜靖武司值守的差役包括李振光在內二三十人,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索和烈因為煉血層次的體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呻吟。

這等人物可沒有誰敢給一個痛快,他們就硬生生的等到了天亮,終於等到索和烈在醫堂之中氣絕身亡,死不瞑目。

最高主官被刺殺而亡,死狀還如此慘烈,偌大靖武司宛如天崩,敲響了代表最高緊急事態的警鍾。

上上下下兩百餘差役接到消息急忙趕到,得知昨夜發生情況之後宛如晴天霹靂,人人驚恐自危,對青衣客的恐懼達到極點。

鳳陽府靖武司成了這麽多年,還從未發生過如此之事。

索和烈作為五境巔峰的大高手,就任督統已有五年之久,司中不少人對其強橫武功都有些了解。

這等人物即便是麵對六境的武道大師,即便不敵也能退走,誰能想到卻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死在了青衣客手裏?

尤其是在從其他所有目擊者口中得知具體情況之後,在靖武司上下所有人的眼中,那青衣客已經不是什麽大盜,而是真正的勾魂使者,被其盯上的人無人能活。

如此群龍無首,人心動**的情況下。

另一都尉不在,作為反骨仔的李振光便是司中官職最高之人,他適時跳出來挑起了大梁,勉強穩定住了局麵。

首先他派人通知了鳳陽府的知府齊文華,在對方驚駭趕來之後,告知了具體情況。

眼見上個月還和自己信誓旦旦必定拿下青衣客的索和烈宛如被淩遲而死,齊文華猶如五雷轟頂,難以置信。

聽完全部過程之後,他驚恐的不敢再多看一眼,便顫顫巍巍的帶人離去。

總督之前親自質詢,如今靖武司督統也被刺殺,這件事已經完全捅破了天去,不是他一個知府所能處理,隻能上報朝廷。

而齊文華走後。

李振光則是開始按照陸淵的要求發號施令,親自帶著大量差役重臨昨日的火災現場。

他一聲令下,命令眾人在廢墟中進行搜查,很快便從廢墟中扒出了陳傳英三人的焦屍。

依舊是餘顯廷,他在勘察過焦屍之後第一時間驚疑匯報:

“大人,這三個.好像是那三位遊仙觀的高手!”

李振光裝模作樣的檢查一下,凝重道:

“不錯,就是那三人。看情形似乎是青衣客先找上了這裏擊殺了這三人,然後蓄意縱火引來了索大人,從而刺殺得手!”

餘顯廷眼皮跳動:

“可是.青衣客但凡動手必有緣由,為何會來刺殺這三個遊仙觀的高手?他又是如何知道這三位就在這裏的?”

李振光故作一幅疑雲密布之態:

“你所言有理,先將這宅子仔細搜查,看看能否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餘顯廷得令,再度帶著十來個差役回到燒成廢墟的宅院之中,開始搜尋。

而後,在李振光貌似‘無意’的引導之下,他們很快便在後花園地下發現了一具具屍體。

“大人,這地下埋了屍體!”

“我這裏也有!”

“還有這裏!”

被燒成焦土的後花園中泥土被層層挖掘開來,餘顯廷帶領一眾手下,駭然從地下挖掘出了那一具具因為祭煉法器而死狀淒慘的屍體。

這些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全部隻以草席包裹,有的已經腐爛惡臭,有的則是還大體完好,但一樣的是所有屍體都被釘穿手腳,割去耳朵舌頭,挖去雙眼,死狀淒慘猙獰如惡鬼一般!

即便是靖武司都差役,在挖掘搬運的過程中都受到驚嚇,有的甚至忍不住到一旁狂吐出來。

很快,所有屍體都被挖出,清點之下居然達到了四十九具之多。

所有屍體排列一起,淡淡的屍臭味四處彌漫,眼見這幅地獄一般的場景,餘顯廷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咬牙切齒道:

“李大人,屬下這下算是知道這青衣客為何會出手了。這三個遊仙觀的高手看上去道貌岸然,卻不曾想都是人麵獸心的妖道!我曾聽說過道術之中有拿活人血祭的邪法,他們必然是暗中偷偷擄掠了城中的百姓,用他們來進行血祭!”

雖然已經通過青衣客知曉情況,但是這些屍體的慘狀也超出了預計,李振光臉皮抖動,怒不可遏:

“竟敢行如此喪盡天良之事這三個畜生著實該殺!”

餘顯廷似乎想到了什麽,上前一步低聲道:

“大人,這處宅院乃是索大人給這三人安排,加上青衣客故意引來索大人進行刺殺,你說這件事?”

李振光雖然完全清楚前因後果,卻不便表露,隻是低沉道:

“這事不可對外曝光,還是先將這些屍體轉移到司裏,然後發布告示讓失蹤者家庭去認領。”

“是。”

知道這麽大一件案子影響太大,餘顯廷應了一聲後當即指揮在場差役回司裏找來更多人手和工具,然後將這一具具屍體轉移。

此刻廢墟周圍有大量的百姓圍觀,見到一具具屍體被抬出後頓時引得一片駭然:

“媽呀嚇死個人,這著火的宅子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屍體?”

“嘶,你們看到了嗎,那些人的眼睛都被戳瞎了,好恐怖!”

“等等,這麽多人難不成就是最近失蹤的人?”

一路上,親眼目睹這麽屍體的百姓越來越多,各種議論甚囂塵上,不脛而走,飛速傳播開來。

而等到屍體轉移至鎮武司後,李振光便自作主張發號施令,讓手下差役在各大菜市口處張貼了告示,很快在全城掀起了轟動。

“快看靖武司的告示,這幾個月來那些莫名其妙失蹤的人找到了!”

“.有三個邪道妖人暗中擄掠人口,祭煉邪法,結果昨夜被青衣客所殺?”

“嘶難怪前段時間總說誰誰誰的家裏人莫名其妙失蹤.”

“嘿嘿,昨天青衣客殺的可不止是那三個妖道,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你們可知道是誰?”

“是誰?”

“說出來嚇死你們,正是靖武司的督統索和烈!”

“什麽?你是從何得知?”

“我家二弟就在火政處做救火兵丁,他昨夜就在那三個妖道的據點救火,親眼看到靖武司督統趕來,然後被青衣客淩遲處決!”

“他還給我說,青衣客絕非凡人,而是肉眼凡胎無法看見的蒼天刑罰代使,還可憑空發出金芒!”

“這真的假的,竟有此事?”

“我二弟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可是.青衣客為何會殺這靖武司的督統?”

“嗬嗬,表麵上道貌岸然,背地裏狼心狗肺的畜生還少嗎?索和烈既然被青衣客所殺,必然是取死有道,說不定就和那三個妖道有關.”

就這樣,隨著告示的張貼,消息如暴風般席卷開來,尤其是那些家中有親人失蹤的得知後更是天旋地轉,哭喊連天。

而除此以外,在李振光的刻意放縱之下,督統索和烈在昨夜也死於青衣客之手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再如颶風般擴散開來,讓人震驚、駭然、轟動之餘也產生巨大聯想。

各種消息席卷全城,在下午時分便傳到了博戲園。

黎鈞先得知徐大虎帶回來的消息後,第一時間通知了依舊在家中苦苦等待的蓮嬸夫婦。

兩人聽聞消息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悲從中來,立刻奔向靖武司,最後果不其然在外麵的停屍棚中找到了自己兒子王柱的屍體。

找到之後,他們抱著王柱殘缺不全的屍體撕心裂肺,泣不成聲;除他們以外趕來的數十個家庭也各自找到自家失蹤的親人,心喪若死的悲泣聲此起彼伏。

而見此情形。

人群之外,一同前來查看情況的黎鈞先神情震怒,臉色鐵青:

“這群畜生,他們怎麽敢.”

一旁徐大虎也是咬牙切齒:

“果然讓師傅說中了,還真是邪道中人搞得鬼!不過來時的路上都說靖武司督統索和烈昨晚也被青衣客所殺,這兩者之間難不成有所關聯?”

黎鈞先眼神厲聲道:

“青衣客出手從不無的放矢,告示所說的三個妖道能暗中擄掠這麽多人不被發現,靖武司顯然有失察之責,而且我記得你師叔他們第一次落入埋伏之時,遭遇的便是三個道術高手.”

黎鈞先三言兩語直指要害,一旁的陸淵則是隨聲附和,配合表演。

雖然清清楚楚的知道具體情況,但他顯然沒辦法親自透露。

而目前看起來,李振光這個內鬼的辦事能力還不錯,他昨夜所得提的要求今天基本都完成,就是沒把索和烈的所作所為徹底曝光、讓其遺臭萬年算是個小小的不足。

不過以李振光的位置暫時隻能做到這一步,陸淵也已經能感受到靖武司告示發布之後,虛空之中有人心氣運向他湧動、聚集。

這種程度,雖然遠沒有上次的動靜大,但短短時間也增長了二十餘刻的氣運。

隨後。

安慰過傷心欲絕的蓮嬸夫婦後,師徒三人歎息著回到了博戲園中。

出於疑問,黎鈞先還讓徐大虎想辦法繼續打聽內情,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陸淵則是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取出了被他藏於屋中地下的驚神鈴與數根飛星針。

他將這幾樣法器逐一端詳,若有所思:

“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還有法器這類東西,有點意思.”

他仔細查看過幾件法器的材質,那幾根鋼針長約五寸,看著像是鋼鐵但通體卻有隱隱的血紋路,略帶詭異的同時又堅硬無比。

以陸淵現在足有萬斤之氣力的體魄,徒手掰動下也需要全力才能將之掰彎,不知是用什麽材質製成。

至於另外一個鈴鐺,則仿佛是某種更為特殊的金屬澆築而成,不知道經過如何祭煉僅僅用手觸摸能感覺到一股陰冷之意迅速散播,仿佛其中潛藏有冤魂厲鬼一般。

這件法器在昨夜雖然被【生光】所破,但依舊發揮出了匪夷所思的威能,陸淵略顯好奇的將之拿起,然後試探著灌注法力輕輕一搖。

叮鈴一聲!

隨著鈴音響起,一股詭異可怖的波動驟然從鈴鐺上擴散開來,仿佛有數頭無形厲鬼被釋放了出來,讓人感覺靈魂都驟然刺痛,好像要被活生生的從身體中抓出一般!

“好家夥!”

陸淵立馬停手,略微意外:

“居然灌注法力也能用,而且威力比那個遊仙觀的陳傳英更強許多”

轉念一想,又好似理所應當。

陳傳英不過是道術修行者,而他可是正經八百的修仙之人,手上這玩意對他來說屬於最低端的邪道法器,以法力催發出更強威能合情合理。

不過。

有那麽多地煞術在手,攻伐術有【生光】、【劍術】,這玩意對他來說完全是個雞肋,並沒有多大的使用價值。

想了想,陸淵便將這幾樣法器簡單一包,然後沉入地下。

隨後。

練武、修行、等待,又是兩天過去。

徐大虎那邊還在想辦法打聽,青衣客再度現身斬殺妖人,同時殺死督統索和烈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聲勢浩大。

矛頭逐漸直指索和烈,各種猜疑,何種流言蜚語甚囂塵上,靖武司本就所剩無幾的威嚴更是一落千丈。

而在這個過程中。

陸淵安然待在博戲園中,所獲得的人心氣運在不斷的緩慢增長,直到了第三天才停了下來。

三天下來,他氣運一共隻增長了五六十刻,加上之前積累剩餘,氣運再次突破了一百刻大關,又可以點亮一門地煞術。

這次氣運收獲遠不如上次覆滅金錢幫、銷毀大煙所得,這也讓陸淵意識道,青衣客這個身份在鳳陽府能獲得的人心氣運基本到了上限。

“果然,薅羊毛還是不能逮著一隻猛薅,鳳陽府這個池塘還是太小了”

他心中暗暗思量。

金朝三十六省,鳳陽府雖是一省首城,但無論人口發展各方麵隻能排中下遊。

像金津、南京、兩廣等直隸重城,無不是人口過百萬,繁華鼎盛,更不用說還有定鼎天下的大金國都天京。

這些地方,對他來說都是一片片亟待開發的沃野。

而且,隨著如今修為法力的日漸提升,他之實力手段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已經不多,完全有資格開始想辦法逐步建立自己的勢力從而謀劃大事,擭取天下氣運,無需再像剛穿越之時那般謹小慎微。

陸淵心中思索,很快便浮現出一個粗略的想法。

不過從想法到計劃再到實施還有不短的距離。

而且現在不到二十縷真炁的修為依舊有些不足,他的打算是準備等到體內真炁突破一百縷之時,再正式開始大展拳腳。

一念及此,他拋開雜念,轉而考慮起下一門地煞術的選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