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國舅
風聲鶴唳,雷雨爭鳴的聲音,傳進了東陵國皇宮。
太子宮殿,穿著明黃太子袍的小身子在聽見突降的雷聲時微微地震了下,妖孽的小顏上緊隨劃過了一絲不解。他小木木不曾怕過打雷的,這雷聲一打,身體像是哪裏不舒服了樣,奇怪。
兩隻小手抱的仙桃,舉起其中一個咬了一口,鮮嫩香甜的桃子汁含在小嘴裏頭,慢慢咀嚼,像是舍不得吞下似的。
好甜,好嫩的果肉。終於,那個小子沒有騙他,真的有王母仙桃。據聞吃了能長壽養顏,如果給娘親吃了的話,娘親會永遠美美的,陪伴小木木。
袖口再擦擦仙桃表皮,雖然小太監聲稱用瓊液清洗過了絕對幹淨,當他始終是個平民小子,不知不覺露出小吃貨的習慣。
再咬一口,真甜。可是,舍不得吃了。要留給娘親和妮妮。於是,啃過兩口的仙桃,和一個沒啃過的仙桃,一口要揣進懷裏,等會兒帶走。
服侍他的小太監,正好是上回被他救過一次的那位小桌子,見他把仙桃藏衣服裏,笑道:“小主子這是要帶給誰吃嗎?”
小眸子往小桌子那張唇紅臉白討好的笑顏上瞧了眼,鼓了鼓腮幫:“不行嗎?”
怎麽可能不行。他是主子。小桌子笑著,指著桌上那裝滿了仙桃的盤子,說:“主子您盡管用吧。帝君說過,主子想吃什麽,都有。仙桃吃完了,奴才再去庫房取便是。”
說來真奇怪了。上回那小子的爹,來過一次以後,把他嚇個半死,本以為要露餡了。不知道為何,他爹走了以後,這些服侍的人,反倒對他像是更百依百順了,將他之前一直想要的仙桃和人參果一一給他拿來,一拿且是一大盤。
奇怪的爹。表麵看起來挺嚴厲,可是,好像又對這小子挺寵的,要什麽給什麽?
張公公推開了扇門,禦膳房的人走進來,端上精心烹飪的深海龍魚。張公公親自擺上小碗和玉筷,道:“小主子,務必慢用。”
橢圓形的玉瓷荷葉盤子,擺著一條差不多他小手大的魚,魚形比他平常吃過的魚是有些不一樣。小手抓起玉筷子,張公公已是幫他將挑好刺的魚肉弄了一小塊放進小碗裏,等小嘴巴忙著將魚肉含進嘴巴裏時,張公公在旁邊忍不住又看了看小顏。
長得真像,和他家小太子一模一樣。說不是用了易容丹易容的話,為什麽是能長成和小太子一樣的臉容?
或許真正奇怪的人是帝君吧。沒有馬上拆穿了這孩子的真麵目,更沒有馬上說要追責這孩子的過錯。本來,無論是誰偽裝成小太子,不用多說,定是重罪,是犯了殺頭之罪。不知帝君是對這孩子起了憐憫之心,或是說,帝君讓他們先順從這孩子是用了緩兵之計,等把真正的小太子找到,會不會對這個孩子?
張公公隻要想想,都眼跳心跳,惴惴不安。因為那不是他人,是帝君,是東陵國帝君,諸國以其為尊的東陵國帝君。
冷漠絕塵的黎子墨,即便像是在他們這些在宮中服役多年的老太監,都無法捉摸得著君皇的一點半點心思。
小牙齒扯了下魚肉,感覺這魚肉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麽好吃,小眉頭皺巴時,一口吞下去,聽著門外又一聲雷響,魚肉入肚的胃,突然像是被那雷擊中似的,一陣絞痛。
“小主子,小主子!”小桌子慌慌張張接過他掉落的玉筷子。
本是站在窗口望著飄灑下來的雨線,顯得一絲凝重的小白鷺,聽到動靜,拍拍羽毛飛過來,停在花木容的小肩頭,在望到花木容的小臉白晃晃時,神情一皺:這小吃貨真是吃壞了肚子?
花木容兩隻手捂住肚子,小臉皺巴成團紙似的,好像也不信,向來被號稱為大胃王什麽都能吃的他,竟然有吃壞肚子的一天。
張公公哀聲歎氣,語氣焦急:“小主子,不是告訴過你,這深海龍魚不是這個季節吃的。”說著這話不知是怨小吃貨還是怨他自己。急忙派遣隨旁的小太監道:“快,快去請太醫過來。”
門口的太監一見,忙慌慌張張跑去太醫院叫太醫。
這邊花木容在張公公和小桌子的扶持下,到了小太子的龍床躺下,小手抱著肚子翻來覆去,好像很疼的樣子。小桌子一麵噙著淚,一麵拿帕子給小額頭擦汗。
張公公真是有些急了,因為黎子墨有交代過,既不能讓這孩子離開這裏半步,也不能讓這孩子有半點閃失。
在罵著太醫院的人怎麽還沒到時,前頭宮門,太監撐著把油紙傘,為一個身穿一品朝服的男子小心翼翼遮蓋雨。
張公公見那男子走到自己麵前,卻是一愣,額頭乃至要泌出層虛汗來。
男子走到庭簷下麵,收起那油紙傘,隻見一品仙鶴緋袍,裹在男子頎長玉立的身上,隨風飄**,清流俊美。周身文質的氣息,宛若層淡淡清輝,似是一股仙骨似的道風迎麵撲來。
容貌極佳,兩道眉猶如兩筆墨畫青柳,細長舒雅,鼻梁玉立,是乃清雋,眸子含笑,涵養之好,像是一株青竹。
張公公麵對男子似有難堪,是對著那去叫人的太監用力瞪了瞪:不是讓你去太醫院叫人嗎?一麵,卻是一點都不敢怠慢,拱手恭敬道:“宮大人。”
“張公公。”宮相如回了禮,似乎是把剛張公公瞪人的眼神看在眼裏,為小太監解說,“我剛好路過太醫院,聽到說是太子殿下病了,於是帶了太醫院的藥童不請自來,還請公公不要見怪。”
張公公哪敢見怪。因為,舅舅擔心外甥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問題是,現在屋裏躺的是假太子。心裏一刻急的,眼見宮相如不等他回話,走進了屋裏去探小病人。
六歲的小木木躺在**,這一刻,小吃貨沒想著吃了,隻想到憋屈,想娘親,雙手抱著肚子嘟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