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於朕十分緊要

從白昌國到東陵國,快馬加鞭,至少需七日路程。

接到飛鴿傳書時,適逢夜幕降臨,東陵國皇宮內,燈火通明。張公公懷裏揣著信筒,急匆匆穿過甬道,迎麵差點兒撞上了從角門出來的人。

“公公,您這是去哪兒啊?”

燈火一照,照出的人影,年紀約四十左右的宮婦,紫色團領葵花紗衣,珠絡縫金帶紅裙,披了件滾金繁花似錦褙子,油墨發髻端正插了支碧玉茉莉釵,麵目含笑,盈盈望著張公公。

張公公望清其麵容,心裏頭未免一驚:這不正是太後旁邊的紅人孫某人嗎?收起胳膊,掖了掖裏頭的信筒,對宮婦回以宮禮:“原來是孫姑姑。老奴是要回去侍奉太子爺。”

“有聞帝君又出宮辦事去了。太後娘娘今日才聽說,說是帝君是不是想讓人告知太後卻給忘了,太子爺年幼一個人在宮中成何體統。”孫姑姑輕輕為太後歎道。

太後怪黎子墨不立後一個人養兒子的事已經很久了。

張公公噙著冷汗,壓住虛驚:“殿下可能入睡了。今日剛好宮大人進宮來了,陪伴殿下。”

有國舅陪伴太子爺,而且誰都知道,黎東鈺小太子親國舅。孫姑姑眸光忽閃,笑意濃濃:“原來是宮大人進宮了,張公公你早該到永壽宮稟報一聲的。”

“是,是老奴的過錯。”張公公生怕拖延下去泄露天機,急急忙忙借口走人,“姑姑,老奴要趕回去照顧太子爺,老奴這就明日到永壽宮稟告太後。”

孫姑姑含頭讓開路子。張公公幾乎是奪路而逃。宮燈照著張公公疾步的背影,映入孫姑姑眸中便是一閃而過。

疾走到太子宮殿,張公公遠望,見一大一小的影子映照在稀薄的窗紙上。

宮相如奉令在宮中等候,閑來無事,見“小太子”精神好了,陪著“小太子”下起了五子棋。

別看小木木是個差等生,可是這五子棋,由於娘親沒事時總說悶的慌,自小拉著他玩棋,不愛讀書的他,對下棋這樣好玩的東西,卻是因為有興趣下功夫學到了不少。

花木容摩拳擦掌,想著自己平日為了討娘親歡心,沒少過裝輸棋,這回和陌生人玩,他可以痛快地殺一盤了。

“雙殺!”小手指霸氣地將黑子扣到了棋盤上,樂乎起來時,小肩頭忍不住按照娘親教過的迪斯科左右搖擺。

美豔的小顏上兩條生氣勃勃的小眉,分明是老成的小太子爺從來不具備的。

望著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太子”,宮相如含笑的眸子望著望著,突然覺得像是穿越了時光,於是一道無法抑製的憂鬱劃過了眸底。

張公公見機走了進來,站到他身旁,低喚:“宮大人。”

聞聲,宮相如起身,忽然記起,轉回身對“小太子”道:“夜深,臣恭請殿下就寢以保重龍體。”

對於這個和娘親一樣可親可愛的男子,花木容不覺得會從心裏排斥他的話,點點頭,效仿黎東鈺沉穩的模樣,揮揮小手:“你退下吧。”

瞧吧,他裝的多有模有樣,沒人發覺。小眉毛得意地往上一翹。

這孩子多可愛呦。

張公公見著都忍俊不禁,忙抬高了袖口,抬眼一瞧,卻是沒有想到,能看見宮相如一樣唇角微揚,是露出了些笑意。

這確是極少見的。張公公心裏驚歎一聲。想這位宮大人身為國舅,醫術高明,為政又是清明,輔佐帝皇有功,為朝廷上下敬重之人。隻可惜,熟人都知道,這位宮大人,其實和黎子墨一樣,許久沒有真正開懷笑過了。幾乎隻是呈現於表麵的笑,全是在做戲,不過在官場裏本就是如此,身為國舅的宮相如不能例外。

“走吧,張公公。”目送“小太子”走進了裏間之後,宮相如方才提步,領著張公公到了隔壁裏屋。

張公公小心關了扇門,遞上了懷中藏起的信筒。

宮相如打開緊急傳來的秘密信件,掠掃過上麵文字,眉宇瞬即揪緊了,在旁人眼裏能看出他內心極度的糾結。

“宮大人?”張公公並不知道信件裏內容。

宮相如收起信揣進袖口裏,道:“公公,帝君有令,我要馬上出京。你留在此地,照顧好太子殿下,千萬不要讓太子殿下出宮。”

張公公聽說此話,心頭同樣焦急於小主子的安危自然不敢擋他的路,在忙著讓開路時,忽然想起路遇孫姑姑的事,愁眉問:“宮大人此去何時歸來?”

“張公公有話請講。”抬起的腳邁了半步,宮相如回頭。

“事實上是,老奴在路上不巧遇到了孫姑姑,孫姑姑說太後娘娘想接殿下到永壽宮。”

宮相如白淨的皙顏便是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暗光,話聲依舊溫吞如玉:“不怕,張公公,若太後問起,您就稱,帝君有令,讓太子殿下閉門苦學經書,修身養性,任何人都不得妨礙太子學習。明日清早,太子太傅會進宮督促太子讀書。”

張公公聽他此話立馬愁眉解開,直讚:“還是宮大人高明。”

出了屋外,車輛已備好。宮相如拎過小藥童遞來的藥箱,踩著腳凳上了馬車。那馬車駛過宮門,穿過東城門後,兩排暗騎尾隨馬車前後護衛。

路上奔途,抵達黎子墨書信上寫的會合地點鄱陽鎮,需兩日路程。宮相如坐在馬車內,一直閉目養神的神態。伴隨他的是宮家的一位老管家,一位老家臣了,人稱六叔。

由於六叔是個啞巴,掀開車簾進來匯報時,隻能用手勢來比劃。

“說是要到了,是嗎?”宮相如手指彈彈朝服,因出來匆忙,來不及換衣,隻能是到時多披一件披風遮蓋身份。

六叔見他神情疲倦,又比劃了下:少爺,我看少爺都沒有睡好,不如再小眯會兒。

這會兒要他睡,怎麽能睡得著呢?倒不是嫌棄這車睡著不舒服,而是,心頭自看了黎子墨親筆書信裏寫的話,一直沒平靜過。那寫的是:

此人可能於朕而言十分緊要,請宮卿急速趕來。

能讓黎子墨寫出緊要兩個字的人,會是什麽人?

眼看馬車趁著半夜,進入了鄱陽鎮的驛站。黎子墨此行隱秘,自然不可能打擾到鎮上府衙。

青虎接到密報,已是在驛站後門候著了,等宮相如一到,急急上前,低聲:“宮大人,小主子盼著你來呢。”

宮相如眉梢一提。

------題外話------

(*^__^*),今天二更,肥媽努力,希望親們能支持。感謝親們,現在對於書院很多作者真的是最艱難的時期,完全斷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