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揭穿 無憂中文網

不見好?

花夕顏剛好在旁聽見了臣子與皇帝說的兩句話末尾。二皇子耶律奇這一病,皇帝出於禮儀,馬上讓太醫院派了人過去看。痢疾又是常見病,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對於太醫院的太醫來說,本是十分容易解決的事情。然而,這派出去的太醫都換了三個,開的三服藥,二皇子服到現在,不止是沒有見好,反而有加重的現象。

“如今,大宛皇子躺在**,氣息虛弱。太醫院好像也拿不出具體的法子。”負責接待外國使節的禮部的官員說,“要不,聖上,您看看,能不能讓宮大人過去瞧瞧。”

要是什麽事都靠她哥,她哥分成一千個人都不夠。

這些太醫越來越窩囊了。簡直是群廢物。

花夕顏相信不僅自己一個人這麽想。

黎子墨是聽了禮部這話,是略為凝思,並不著急回話做決定。

禮部的人,早就看見花夕顏和陳氏進來了,就此先退出了屋外,等皇帝定奪後再做決定。

看見了陳氏來,黎子墨讓其先坐,再行禮:“皇孫見過太皇太妃。”

“聖上若是有公務要忙,哀家等改日再來也不遲。”陳氏這麽說,卻是也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黎子墨淡淡地說:“公務再忙,陪家人吃頓飯,朕是必須抽出這點空來的。”

陳氏其實想看一眼那兩位傳聞中的小皇子,進到宮中,來到永寧殿,眼睛搜尋了半日,都不見兩個孩子的人影。這會兒,皇帝這麽說了,她本想借機問其兩個孩子。又想到,今日突然造訪皇帝這兒,為的可不是這事。實際上,她是聞到風聲說梨花那事兒好像在皇後那裏東窗事發,才慌忙趕來的。

來到現場,看著,總比背後莫名捅上一刀要好。陳氏是這麽想的,以前都在宮中混了多年,這點公關應付的腦子還是有的。

花夕顏在看到她來的時候,也是大致猜得到她是來幹嘛的。小五和她說了,梨花現在就被軟禁在陳氏那兒。

這位老太皇太妃,看來腦子並沒有真是老糊塗了。經曆了胡氏那樣的折磨以後,都能保持一副精明的頭腦回到宮裏,說明這個太皇太妃,絕不是隻省油的燈。

至於這陳氏是敵是友,現下做結論是為時太早。宮裏頭,永遠沒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隻有利益之爭。

在皇帝坐下來之後,花夕顏隨之一塊坐下,在晚膳擺上來之前,李順德帶人給她們上茶。儼然,皇帝是想在開飯之前,把一些疑問給解決了。比如,這陳氏為什麽突然過來造訪。

為此,陳氏說:“前些日子聖上專程去到行宮看望哀家,哀家今日精神好些,想著過來感謝聖上。”

“朕這是盡孝禮。”黎子墨雲眉下的墨眸,深不可測地落在陳氏略顯焦慮的臉上。

陳氏手指摸著手裏的茶盅,指尖劃過發出輕微的嚓聲。

花夕顏想,她會幾時主動說起梨花的事。若是她先說出了口,自己這兒少了先告狀的麻煩。隻怕對方是心存僥幸,揣摩著她也不敢先說,反而閉住口不說,隻是來這兒監視她敢不敢在聖上麵前告狀。宮中的老女人就是如此了。一個個精明狡詐,退一步叫做為了明哲保身,進一步叫做見機行事漁翁得利。

想都想得到。這老狐狸,是想,如果梨花真懷了龍胎,她花夕顏又不敢告的話,她陳氏手裏不免抓到了籌碼,有了以後鞏固自己位置的一隻棋。如果,她花夕顏告了,聖上不願意保梨花,她陳氏定是要把這一身髒水撇清。所以無論如何她陳氏今晚必須出現在這了。

哢。

花夕顏抓起的茶蓋輕輕落回茶盅上,像是不經意地提起:“昨晚上,臣妾有事出了宮外。聽說,當晚在宮裏發生了件蹊蹺的事,不知道太皇太妃有沒有聽說?”

陳氏的老眼忽的變得尖銳,在掃過花夕顏一眼過後,垂下,道:“哀家住在行宮,對於發生在宮裏頭的事,確實是不大清楚的。”

坐在她們兩人中間的龍顏,是一雙眼,射向了李順德。

李順德滿頭都是汗。

花夕顏若是不經意望到了屋裏的盆栽,笑問:“李公公,本宮怎麽以前都不知道,聖上這兒都喜歡插起了鮮花。”

黎子墨是個性格偏為硬朗的人,所以屋內有的植物擺設,多的是綠色的盆栽,可以活的長久,對於插幾日便要凋零的鮮花,是不怎麽感冒。宮女都知道這事,一般都不會給他屋裏插鮮花。

李順德聽到花夕顏故意這麽問,問的又是之前剛好黎子墨疑問的,心裏頭直咯噔,想花夕顏想他死也不用這樣折磨他吧,所以說得罪誰都好千萬不能得罪女人。

“回娘娘。這是新來的宮女,或許還不知道永寧殿這兒的規矩。回頭,奴才馬上召人教育。”李順德說。

花夕顏像是若無其事地說:“行。本宮也隻是剛好聽說這新來的宮女,有個花一樣美麗的名字,叫小瑩。本宮是突然覺得有趣,而在聖上和太皇太妃麵前記起這事兒罷了,李公公不用把本宮的話過多放在心上。”

梨花?

墨眸是有幾分不解的深沉。

陳氏垂放在地上的腿兒,輕輕地微抖,手指益發緊地抓住茶盅。是想,這花夕顏出乎她意料的膽大。想必,今兒花夕顏不管三七二十一,是非要把這事給揭出來了。但是,隻要想想,這天底下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她花夕顏若真是想要告狀,想要懲罰這個小瑩,像柳姑姑她們顧慮的一樣,這花夕顏絕對是自討苦吃。

再癡心的皇帝都好,論及到皇子,血脈這個份上,又怎可能忍心打掉。

若她是花夕顏,絕對不會這麽傻,既然都知道這回事了,暗地裏做掉小瑩,絕對比在皇帝麵前哭鬧好。男人嘛,哪個不愛美色。昨兒她剛見到小瑩時,都看得出來是個能讓男人垂涎三尺的美色。皇帝都難逃這個美人的圈套。不過,小瑩都在她手裏了,花夕顏想做掉小瑩,恐怕也不是那麽簡單。

不知不覺之中,陳氏在腦海裏已是又思索了一圈。考慮自己是要站在花夕顏的陣營,還是全力保住小瑩。兩者徘徊之中,似乎,後者是更令她有益一些。

花夕顏看著對麵陳氏那張臉像是越來越陷入到沉靜裏頭,猜得到這陳氏大致還在幻想著哪日那賤種生的孩子說不定能推翻小太子爺坐上皇位。不能說陳氏是完全胡思亂想,哪個朝廷哪個朝代,都是有發生過這樣的例子的。

打鐵還需自身硬,這虐渣,還需這渣本身夠渣。剛好,梨花這個渣,真是夠渣的。

花夕顏捏住嗓子輕輕咳了一聲。

坐在龍椅上,早就疑竇叢生的龍顏開口:“皇後有話直說吧。朕和太皇太妃都在這兒聽著。”聽到皇帝直言點了自己,陳氏心頭猛地一個咯噔,不知哪兒好像膈應了,使得心跳加速。

想想,她都不能肯定小瑩懷的是龍胎。但是,孩子生出來之前,又有誰能說不是,恐怕皇帝自己都不能矢口否決吧。就此,又冷靜了些,穩穩抓住剛才差點兒掉了下去的茶盅。

花夕顏笑眼看過她手裏抓的茶盅,回頭,對龍顏說:“臣妾是有個人想獻給聖上,但是,太皇太妃似乎不這麽想,把這人給扣住了。”

“哦?”雲眉稍微一揚,像是對她要送給他的人很感興趣。

陳氏震驚的目光掃過花夕顏的臉:她這話什麽意思?完全不合邏輯!

“人呢?”皇帝問。

花夕顏接到陳氏那副驚詫的神色,都覺好笑。輪回過,在現代活過,這思想更是進了一步。男人嘛,若真是想出軌了,女人誰能管得住。去管,才是搞笑的事情。

“太皇太妃,那個叫小瑩的宮女,是在您那兒吧?還不快快,將此人交給聖上。如果太皇太妃是顧忌臣妾的話,大可不必。臣妾哪敢阻攔聖上喜歡誰。”

陳氏麵色陡然一沉。花夕顏這步棋太凶太猛,她都來不及防範。根本是無從選擇。到如今,是隻能將小瑩先交出來了。之後,是生是死,隻能看那個叫皇帝的男人的決定。誰讓這宮裏宮外,都是這個男人一手遮天。

“去,呂嬤嬤,把人帶過來。”陳氏低聲吩咐。

在呂嬤嬤慌然走出去帶小瑩時,屋裏三個人,卻都像是沒事人似的,安安靜靜地坐著。

李順德隻覺這是暴風雨之前來的寧靜,想到這事兒還牽連到了自己,想哭的心情都有了,用一眼掃過堂裏坐的三位主子。三人之中,當屬花夕顏這把坐姿坐的最瀟灑,陳氏是將自己掩飾的很好,基本毫無破綻,而坐在龍椅裏的男人,仙顏像是罩在了雲霧之中,益發分不清是喜是怒。這讓李順德心裏頭又狠狠地刮過一道寒風:那個小賤人,究竟說的話是真是假?若揪到了皇帝麵前對質,再一口咬定就是被皇上給怎麽了的話。他這個值守的,豈不是罪魁禍首?

越來越覺得他這個顧慮是完全可能的。隻見呂嬤嬤帶了人過來之後,尾隨在呂嬤嬤後麵的女子,衣裝上,已經不是宮女打扮,是被陳氏好好款待過了的樣子,著了一身不凡的衣裝,略飾妝容,本來清秀可人的容貌,益發楚楚可憐。

呂嬤嬤帶了人進來。梨花跟在後頭跨過門檻,一眼,就先見到了龍椅裏的男人。這一刻,她心頭百感交集,想到,很快,要和這個男人當麵對質了,而且,很快,她能留在他後宮裏了。或許他會就此罵她,恨她,但是她都無怨無悔,隻要能留在他身邊。

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腦袋:“奴婢小瑩參見聖上。”

“奴婢?怎麽還是奴婢呢?”一聲戲謔的輕笑,發自右側。

梨花抬頭循聲望去,很快發現了坐在皇帝右側的女子,隻見這女子一雙杏眸靈光溢彩,驚為天人,頭上插的九鳳五彩金釵,象征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性身份。有些女子美,不是美在容貌,而是美在靈氣,那才真正是無法超越的內涵美。

心頭那一震,是想起了那日獵場上,被皇帝親自點名助攻的伶人。還真是,真是被她哥猜中的,是那位傳說中集皇帝寵愛於一身的宮皇後。

多麽討人厭的女人!梨花對著花夕顏,眸光暗垂,心裏是抓成了一個拳頭。

姿色沒她妖豔,憑著一個腦子,抓男人的心,怎能不是可惡到極點?

尤其想到昨晚上,她披著她的衣服,仍舊不能成功勾引到他。究竟,這裏頭出了什麽紕漏?而不管怎樣,她是有備而來,今日,她要幫大宛,幫二皇子,幫她自己,奪到這個男人。

微微含頭,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奴婢不明娘娘何意。”

小賤人就是賤人,裝模作樣是一把手。

秀眉輕抬,花夕顏道:“怎麽?不是有話對聖上說嗎?如果你不說清楚,本宮也不好為你做主。到時候讓你再委屈為奴婢,你可不能怪到本宮身上來。當然,若你覺得不想說,可以讓這裏的人代你說。”

這裏的人,指的含義可就大了。有太皇太妃陳氏,有呂嬤嬤,有李順德。幾個人被花夕顏一句話點名點了個遍,一個個臉色都十分難看。

梨花輕咬唇瓣,一下子,還真不大明白花夕顏這葫蘆裏賣什麽藥。本來,花夕顏不是該恨她恨到半死嗎?在皇帝麵前告她才對。怎麽,變成好像要幫她做主送給皇帝似的。

這宮皇後,還真不是普通的奇怪。是奇怪到她一點都猜不透了。然而,這麽一點錯亂的思維,很快被梨花拔正了。好歹是在宮裏長大的三皇女。見多了後宮女人為在皇帝麵前爭風吃醋,什麽手段都使出來,可謂是五花八門。她見多了,也就不難猜想,花夕顏這有可能是螳螂在前黃雀在後,安的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心。

莫非是扶正了她,再找時間將她解決了?這樣一方麵討好了皇帝,一方麵贏得了皇後的賢名,另一方麵,又心狠手辣地除掉了對手。

不要以為她梨花不知道你這凶狠毒辣的皇後真麵目,今兒我就拆穿了你。

“聖上。”梨花磕頭,“奴婢實在不明白娘娘的話,奴婢是由於昨晚上不小心做出了一點錯事兒,而受到太皇太妃的憐憫,在太皇太妃的行宮住了下來。”

“錯事?”雲眉微聳,望著那花樽裏插的蘭花,似乎對昨晚上的事兒依稀記起了一些,“莫非,你是進過朕這兒,給朕房裏插過鮮花的宮女?”

梨花暗地裏眸光微閃:不,他查不出來的。因為,今早上,按照原有計劃,她的人,已經把花兒全換過了。

“怎麽不說話?”

“奴婢沒有接過命令,給聖上插花。”

“不是給朕插花,那是做了什麽錯事?說來給朕聽聽。為何做了錯事,反而能得到太皇太妃的憐憫了?莫非是誰委屈了你?”

此話說明,這坐在龍椅裏的男子,雖然經常不發一聲,卻是誰說的話,都一字不漏地記住了。

眼見,這情況好像微微有點不妙,這風,吹得有點不像自己所想。滿打滿算的陳氏,想著進攻之餘需要保留退路,這會兒,梨花這話,反而對她不妙。於是,連忙站了起來,在梨花沒有說明之前,先做了澄清:“聖上,哀家可不知道她犯了什麽錯事。帶她來的人,隻是和哀家說,她是誰的親戚,想在哀家這兒借宿個晚上。哀家之前是修佛之人,為此,存於善心,答應了她。”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見風向不對頭,馬上先退了一步溜回了殼裏。花夕顏唇角抿了抿,似笑非笑。

梨花在心頭同樣罵了句老狐狸,想拉這老狐狸下水,好像還不大容易,想到今後可能還要靠這個老家夥維護自己,倒是不能現在輕易得罪光了,因此磕了腦袋說:“聖上,奴婢做的事不好啟齒。”

“什麽事不好啟齒?”

梨花心裏也在琢磨著。說不說呢。陳氏眼見都退了一步。這會兒說出來,對自己究竟有沒有好處。或是,等改日,再說。反正不急於一時,等她將肚子先弄大了。昨晚沒有抓到機會沒能得手,但是,下一次,眼看陳氏都維護她,是有機會的。

就此磕著腦袋不說,隻一幅我見猶憐的姿態。

這小賤人,倒是有幾分心計,能忍得住性子。想著也是,若是個魯莽的,沒腦子的,得意的,早在昨晚被抓奸的時候喊了出來,哪能隱瞞到現在。

看著陳氏見小賤人不語同樣鬆了口氣坐了下來的樣子,花夕顏心底益發好笑:這老狐狸,隻顧著眼前利益,是不像那死去的念慈,念慈倒是有幾分比較遠大的目光,為朝廷所想。這點,後來她哥都和她描述過了有關念慈當時被困在洞穴裏和他說的話。

嘭!

花夕顏猛地一拍桌子。

除了那坐在龍椅裏的男人,其餘人,全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目光瞧著她。心頭,一個個,突然被她這一拍,震到心頭在打抖:她這是瘋了嗎?在皇上麵前拍桌子?

不,他們是忘了。她擁有鳳印,相當於與皇帝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可以代替皇帝掌管皇權。隻是平日裏她主內,他主外,她恭敬與他,夫唱婦隨,模範夫妻。但是,輪到他既然命令她為月室殿的主子了,涉及後宮的事兒,都是她來處理。他不能越俎代庖。這個事兒,又有多少人知情。怕是除了她和他之間不需言語的契約,沒人知道。

花夕顏走到了那跪著的梨花麵前,笑:“怎麽?都服侍過聖上了不是嗎?為何不敢說?是怕聖上不認賬?”

**的直言,讓梨花心頭再次震驚,是被再打了個慌措。

“奴婢,奴婢是——”哪敢說皇帝不認賬的話,皇帝坐在那兒聽著呢。

這討厭的女人!梨花用力抓緊手心。

陳氏不知為何額頭出了層汗,眼見花夕顏目光朝她這兒射了過來。

“臣妾聽聞,本來太皇太妃好意是想幫臣妾和聖上驗明此事的。按照宮中的規矩,明成皇後高祖當年寵幸多位女子的時候,沒有敬事房記錄的,但是,依然懷有龍胎的,當然一樣是不能棄之不理,這是有違老祖宗的原則。臣妾嫁進東陵皇室,深明皇室這一點規矩,又怎會為難你呢,對不對?”

梨花抬眸,正好見著眼前花夕顏那雙流光溢彩的杏眸,隻覺那眸光不知如何形容,萬丈刺眼,讓她幾乎都睜不開眼來,垂下頭,咬了咬唇瓣:“奴婢,奴婢聽說娘娘是位仁善的主子。”

又給她高帽子戴了。可惜,她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宮槿汐,不再韜光養晦。

“本宮也自認是個仁慈的主子。如果,你真是懷了龍胎,自然不必說,本宮要好好待你,為聖上生下龍子。但是,若是你,如以前那些想欺騙明誠皇高祖的女人,記得當年高祖那會兒,欺騙的事兒屢有發生,太皇太妃應該還記得,那時候,高祖是下了什麽法令懲罰這些女子的?”

陳氏微微地抖了下嘴唇,她怎麽能不記得呢,當然太記得了,那些女人太可怕的下場,答:“高祖為了杜絕此事,下了一旦明知故犯,五馬分屍的諭旨。”

得到了五馬分屍這個法理依據,花夕顏回身麵對坐在龍椅上的男人,微低頭,並不平視:“聖上,臣妾以為,這條高祖的法令,可以用在今日。”

梨花抬起頭,一雙眼睛,狠絕地看著花夕顏的背影。倒是想看看,她用什麽法子驗明她沒有和他做過。陳氏昨晚都用她的法子查過了都查不出來。她就不信,花夕顏現在有法子能抓出她證據。

雲眉下的墨眸,對場中其他人,好像都視而不見,隻是益發高深地落在花夕顏的顏上:“朕也想知道,皇後怎麽幫朕洗清這身罪名?這事兒,若是傳到外頭,朕這一生的清譽都要毀了。”

龍顏這一開口,陳氏、李順德等人,在驚詫之後,又是感到忐忑不安。你說皇帝自己做了記不住,都是有可能的。因為男人都是那副德行,不想認賬的時候,完全可以說自己沒幹過。隻能說,皇帝可能在皇後揭露的時候拉不下這副臉,都有可能的。

陳氏微微鎖著的眉,分明在想:這花夕顏太小家子氣了,之前還說不怕給皇帝納妾,結果,是這樣一回事。

“聖上——”陳氏想了想,要有守有攻,道:“聖上,不管如何,如皇後之前所言,若真是有龍胎的話,聖上必須依照組訓,虎毒是不能食子的,好保東陵皇室的千秋萬代。”

“以前高祖是如何分辨騙子的?”雲眉挑了挑,是對她這話裏幾分探究。

陳氏倒不是有意偏頗,道明:“都是孩子生了下來,認命是皇室外的野種的話,母子一並處置。”

“這麽說,朕要戴這個罪名戴那麽十個月?”

皇帝都這麽說了,陳氏心裏驀地一慌:莫非,真是沒有做過?

若真是如此,這梨花究竟哪兒來的人,這麽膽大包天,真的隻是個小宮女而已。想那會兒,真敢欺騙高祖的女子,背後都是有莫大的背景和來曆。思考到這兒,陳氏額頭驀地冒出了層汗,不敢再說一句。

隻見著陳氏那疑竇頓生的目光都朝自己射來了,梨花心裏也莫名地慌了起來。究竟,花夕顏是抓到了她什麽證據。

同時,大宛商人的香粉店中,於水隆用聖水感知著永寧殿中此刻正發生的一切。隻見,梨花再次被圍攻,而且,不止一人懷疑起梨花是大宛三皇女的真實身份。若是梨花真實身份,在沒真正懷上龍胎之前被暴露,梨花這條命定是完了。東陵光以間諜罪名,都可以讓梨花死。

事不宜遲,戒指中的聖水馬上做法。應說,幸虧他在綁架那個叫綠翠的丫鬟時,留下了這樣一手。

於是,在屋內眾人看著中間的梨花時,本站在門外等待主子召喚才能進去的綠翠,突然,撥開擋在門口的李順德,橫衝直撞地衝進了屋裏,衝皇帝磕了腦袋就說:“聖上,奴婢有事稟告聖上,娘娘昨日去到雲族,與雲宗主私會,行男女苟且之事,舉止**,做的是有違皇後婦德之事。娘娘做的事乃受到天譴,奴婢不能不告訴聖上,望聖上明察!”

此番話下來,形同於一顆地雷炸到屋裏,能把屋頂都炸飛。

每個人都應該是被綠翠這顆雷炸到七暈八素。誰不知道綠翠是花夕顏的貼身丫鬟,最得力的心腹,花夕顏到哪兒,基本必定都是帶著綠翠。基於此,綠翠這樣突然倒戈花夕顏說出來的證詞,無非是最真實的。

陳氏扶住額角,腦子裏被這道雷炸得一片空白。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突然間,皇帝出軌,皇後也出軌了?

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因為一直在天下都是掛著模仿夫妻的這對皇帝和皇後,即便出軌了,也該做得再隱蔽一些,隻能被人同時捉奸?

再想到這皇帝,多少年皇後不在的時候都沒給任何女子近身的機會,突然,就被個小賤人得逞了,未免是太輕而易舉了。而皇後回來,抓住賤人,一幅底氣,好像都是早料到如此。這綠翠,更莫名其妙,突然背叛就背叛,毫無先兆,哪怕聲稱背叛,也要有目的和幕後指使吧,之前都未曾聽說。

陳氏到底是有個腦子的在宮裏才能混到現在,今兒此時此刻回想這一切,額頭益發大汗淋漓。

隻見那坐在龍椅裏的皇帝,聽著某人喊捉奸皇後,一幅麵不改色,說是冷血無情再不為過。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這是一點都沒愛過皇後呢,因為一般男人,對於被戴綠帽誰不會火冒三丈,何況九五之尊,這是事關一個皇帝的男性自尊。

陳氏一眸望過去,再觸到花夕顏那張更是沒有一點打擊或震驚隻是十分輕鬆的容顏時,雖然不知道花夕顏是不是掩飾的很好,但是,陳氏確實看著花夕顏此刻輕鬆自信的神情,心頭打了個十足的寒噤。

花夕顏朝著告狀自己的丫鬟一步步走過去。

綠翠磕頭對皇帝叫著,聲音一刻都沒有停止過:“聖上,娘娘想殺我滅口,請聖上明察!娘娘,饒了奴婢。奴婢實在是過不了自己良心那關,才不得已將娘娘與雲宗主的事說了出來。”

對自己丫鬟這話,花夕顏最終是忍俊不禁:“祭司大人,你若想掰,不會掰個讓本宮和聖上聽了都不會覺得可笑至極的話嗎?”

身在香粉店的於水隆,哪裏知道她和雲塵景實則為表兄妹絕不可能在一塊的關係,隻覺得她這話是想套他,冷聲一哼,繼續操縱綠翠。

綠翠衝她磕腦袋:“娘娘,娘娘這是中邪了嗎?明明娘娘是和雲宗主做出了這樣的事兒,卻要誣陷到祭司,這裏有祭司嗎?”

這男人看來是操縱木偶做戲,做到有些忘乎所以了。

花夕顏突然,湊近到自己丫鬟麵前,輕輕道一句:“對不起,這幾日為了大局,本宮讓你受苦了。”

聽到這話的於水隆正是一怔。

說時遲那時快,花夕顏一腳猛地踢中了綠翠的肚子。

啊!

屋內便是突然一聲呂嬤嬤的驚叫。

皇後這是要殺人滅口?

陳氏猛地站起來,衝著皇帝:“聖上,皇後這——”

龍顏一動不動,隻是看著那被揣了肚子的丫鬟,身體一弓,仰頭,便是從喉嚨裏射出了一股綠色的**。

那綠水離開綠翠體內射到空中,又落到了地上,接著,在地上像條蛇拚命地扭動起來。

妖物!

眾人驚駭,陳氏簡直是被嚇暈了,哆嗦著直掐住呂嬤嬤的胳膊。

聽到動靜,奕風率先帶著兩名侍衛衝進來,圍著在地上像蛇扭動不已的綠水。

這東西究竟是什麽東西?他們東陵人幾乎從沒有見過。

坐在龍椅上的龍顏,眯了下墨眸,微吐:“大宛的聖水。”

想必當年大宛和東陵交戰的時候這妖物是在他這東陵天子麵前顯過身影的。

“聖上?”奕風等人,明顯不知道如何處置這東西。

眼看這妖物在地上四處盤轉,不知道想做什麽。

小五此時飛奔進來,先扶起倒在地上的綠翠,檢查過後見其無礙之後,向花夕顏點了點頭。

花夕顏走上前。

“娘娘,小心!”奕風等人,沒有皇帝命令,卻不是敢攔她的動作。

花夕顏是先走到了梨花那,梨花此刻已是全身都發起了抖,用一種恨之入骨的目光看著她。

“不要怨本宮。”花夕顏衝她無辜地說,“本宮隻不過是好心,想找到可能讓你懷上孩子的男人。你不是想證明自己懷的是不是龍胎,本宮隻是幫你實現願望而已。雖然連太皇太妃都不知道龍胎的鑒證法子,但是,本宮卻知道,想知不知道是不是大宛祭司的孩子,是有個法子的。”

梨花聽到她後麵這話,突然向她張牙舞爪撲上來。

花夕顏靈巧地往後一避。

“來人!”坐在龍椅裏的男人驟然開聲。

奕風等人馬上衝上去,抓住梨花,將其架著架到了那道妖物麵前。在地上本是扭捏著不知道往何處走的聖水,在感受到梨花靠近的氣息後,突然,像是從梨花身上聞到了什麽十分熟悉的味道,很快地,如蛇般的綠水爬上梨花的腳,順著往上,在確定是在梨花肚子裏後,火速鑽入了梨花肚子。

在感知到這一幕的於水隆,因為聖水脫離了綠翠之後,已經很難再回到他的控製,如今聖水鑽入了梨花的肚子,正好坐實了他和梨花有染。在他旁邊的大宛人,見他那張臉,瞬間白得是沒有一點血色。

梨花捂住自己肚子,好像也是不能相信自己已經懷上了某人的孩子。但是,聖水是不會騙人的。聖水隻會喜歡靠近有於水家血緣的人。

在大宛,若是被認定皇女與大祭司私下有染,是要觸犯大宛國王的紅線。為了保持帝位,大宛皇族有嚴令,皇室子孫與於水家族絕不能有男女交往的事發生。那會讓於水家有了登堂入室奪取皇位的借口。

按照大宛國王法令,梨花這犯下的罪過,是比五馬分屍更可怕,是要被放進狼群被活活咬死,被狼吞腹入肚。而作為大祭司的孫子,本來前途無量的於水隆,可想而知接下來的結局。

怎麽辦?

答案幾乎是不假思索的。

於水隆右手緊緊捏成了拳頭,嘴裏先是恨恨地咬啐了牙齦:“宮槿汐,宮皇後,本祭司是太小看你了。”

也即是說,花夕顏早料到那天他撤離,絕對不可能如此簡單放過他們,應該是在綠翠那裏做了手腳,卻是一直紋風不動,隻等他自己自投羅網。

“好惡毒的東陵皇後!”於水隆一口氣一口氣地喘著,是快喘不過氣來,因為,接下來,為了保住自己和於水家族不給大宛國王借口,他不得不,“梨花,原諒我——”

在永寧殿的梨花,雙手捂住肚子,眾人見著她肚子上突然一道綠光閃現,緊接,那綠光突然像條蛇咬破了她肚子,穿肚而出。頓時,肚子破了個大洞的梨花,像一朵盛開的荊棘,鮮血四濺,口中噗,吐出一大口鮮血之後,猝然倒在了地上。

對此,她也是知道是誰殺了她的。

那個男人,早在和她私通時,為防她,在她體內埋藏了聖水這顆定時炸彈。到了必要時刻,引爆了她。

誰說女子無情,其實,男人才是世上最無情的動物。

梨花兩隻眼睜得大大的,是死不瞑目。

花夕顏眉頭一皺,是未曾想到那男人一幅斯文的皮囊相,幹出的事兒卻比耶律奇那隻大野牛還要可怕殘忍,所以說斯文敗類才是最可怕的。隻怕,這男人選擇在這時候殺了梨花,不止是要保住自己,而且是要誣陷他們東陵殺害大宛的三皇女。

隻見這梨花死了後,服用的易容丹自動失效,五官發生改變,露出了原來三皇女的樣貌來。

知道那操縱妖物的斯文妖孽還在監視眼下這動靜,花夕顏輕聲一笑:“大祭司,你這作案法子也太不高明了吧?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還能誣陷是本宮和聖上的子民殺了她嗎?”

確實也是,由於是聖水所殺,聖水的綠斑浮現在梨花的屍體上並不能輕易消去,這屍體運到大宛國對質的話,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

隻聽花夕顏這話剛落,梨花的屍體在地上突然被一團綠光裹住,緊接,啪,一聲脆響,屍體是被綠光完全吞噬了,與綠光一道化為了氣沫,在世間消失到無影無蹤。

堂內的眾人,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都久久地未回過神來。

陳氏是暈了又醒,醒了,見到梨花這樣死法,又暈,直暈暈,暈到腦子裏,隻知道一件事。這全是套,都是黎子墨和花夕顏的套。這對夫婦是自導自演,在抓混進宮裏的賊呢。可憐的是她這些自作聰明,不知道主子計謀的,被主子當猴子耍了一回,並且連心計都被主子揭露出來的人。

以後,想到以後,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花夕顏時,陳氏真想一頭撞牆死了算了。

這宮皇後,哪裏是外麵傳說的虛弱可以欺負,是個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

看著這太皇太妃暈成不成樣子,皇帝下令,送太皇太妃先回宮。在李順德等人收拾屋裏殘局時,龍袍起身,走出屋,在跨出門檻的那時,回頭衝皇後望了一眼。

花夕顏隻好收起袖口,尾隨他出了門。

夫妻兩人走在院子裏頭。月光此刻一輪,照在他們頭頂,照著他們兩人的影子。

黎子墨此刻,心頭有那麽一點的悶。沒那麽快對梨花動手,是因為,想看下她的反應。結果,還真是如他所料。

他的宮槿汐,狡猾到不能再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