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機

“這……”楊真眉頭皺了起來,他本無意正麵卷入天佛寺與中南太一之間的鬥爭,何況師門的態度不明,一著錯棋,沒準會給師門帶來麻煩。

“楊大哥,你放心好了,內外宮距離不遠,若有事你也能及時趕來。”練無邪顯得很大度,她對趙啟英啟唇微笑道:“還請趙大哥派個引路人。”

“如此甚好,有練姑娘這個仙家傳人為我們的武將軍保駕,我等局麵就萬無一失了。”趙旭擊節讚歎。

練無邪匆匆先行離去,而楊真不管願意與否,他都無可避免地卷入了京城這潭渾水中。

大漢皇宮太極殿內,文臣武將個個神色焦躁,在殿中來回走動,不時交頭接耳,殿外重兵把守,個個不得出入,整個內宮已完全為宇文族親兵把持。

大漢天子自得了那番邦姬女後,已少有早朝,前日更是突命長皇子趙明陽監國代掌朝政,滿朝上下人心思動。

誰料今日一早群臣甫入宮內,大批突如其來的兵馬,一路如入無人之境殺入了京師,將整個皇城圍了個水泄不通,跟鐵桶似的,關鍵時刻,宇文族憑借大內禁軍支撐了起來,在重重高牆阻隔下,形成對峙之勢。

能暗中調動大批軍馬,**京師,且令外城禁衛軍臨陣倒戈,如此之能,群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人是誰。

所有人心中都想到曆朝最為血腥一個詞:兵變。

近期天子的異常,和宇文族勢力的益發膨脹、供奉堂之變、國教之爭接踵而來的變化,令京師局勢變得撲朔迷離,而在大漢四方邊境狼煙四起,整個大漢可說已經陷入了內外交困的局麵。

滿朝文武一時如無頭蒼蠅,生怕就站錯了位置,即便有少部分心底透亮之人,也不敢莽撞表態,在仙家勢力介入後,大局根本就輪不到他們主宰。

宇文族憑借皇城精兵拖延援軍的到來,憑借的是手中的天子,以及他們真正依仗的天佛寺。

此等局麵下,以太子趙旭的絕對優勢,仍舊不敢輕易發動最後一步,盡管有太一門站在背後。

就在皇城內外殺氣騰騰,一觸即發的境況下,陰沉的天空一朵祥雲橫空而至,在太極殿外廣場冉冉落下。四方回廊過道的禁軍一陣**,雖早有心理準備,見到這等情形,依舊有些驚慌失措。

兩聲佛號先後響起,兩名一紅一白袈裟為首的和尚,迎上從天而降的天妄真人一行,披大紅袈裟的和尚,身材魁梧,濃眉虎目,眉宇深沉,方正的光頭戒疤猙獰;披月白袈裟的和尚年輕許多,眉清目朗,顧盼間一雙大眼滿是靈動光芒,甚有超然物外的氣度。

“貧僧天佛寺大日院靈智,恭迎諸位仙家道友。”大紅袈裟的和尚豎掌迎唱。

“貧道太一天妄。”從祥雲中當先降下的天妄真人,隨手一挽拂塵,颯然報出了道號。

“久仰,久仰。”靈智和尚臉雙目神光炯炯,麵對天妄真人的逼視毫不退讓。

楊真和趙啟英父子隨在天妄真人身後,雙方彼此都在打量對方陣營,暗含玄機。

“天佛寺遠在九州島東南邛州雲頂山,為何到我中南地界惹是生非?”天妄真人雪白的眉梢斜挑了挑,雙眼微眯,先發問罪。

“我佛慈悲,哪裏有魔,哪裏就有佛。”靈智和尚再唱佛號,不慌不忙,垂目應道:“大漢京師魔道橫行,妖孽暗動,我天佛寺身為修真界正道一分子,自當斬妖除魔,死而後已。”

“斬妖除魔?”天妄真人冷笑,“我看魔在和尚心中罷?倘若真是如此,來的該是你天佛寺伏魔院的和尚。”

“道長此言差矣,弘揚佛法,消除戾氣,乃除魔之根本。”靈智寸步不讓。

“和尚好一張利嘴!”天妄真人當下明白,很難在這和尚麵前討得嘴上便宜,暗歎這天佛寺果然名不虛傳,年輕一輩竟也有如此玲瓏人物。

就在場麵陷入僵持,楊真突然從後而出,盯著那披月白袈裟的秀氣和尚似笑非笑道:“小和尚,大半年不見,難不成就不記得我了?”

“楊兄?”靈寶和尚大眼圓睜,呆了一呆,這才發現那施了障眼法、一直麵目模糊的人竟是故人,滿是歡欣地迎了上來,一把拉住楊真激動不已道:“楊兄傷勢果然痊愈,真是可喜可賀!這些時日,修真界盛傳楊兄的八麵威風,靈寶還有些不敢置信,虧小僧擔心了好一陣子。”

楊真伸手敲了一敲靈寶的光頭,故作憤然道:“你這臭和尚當年害我不淺,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上次在昆侖山,也是不聲不響地就走了。”

靈寶和尚摸著圓潤的後腦勺,一時有些發傻,他記憶中,隻有師父在他年幼調皮的時候,才打過他的小光頭,萬沒想到楊真對他如此親熱。

他哪裏想得到,楊真還不曾上山前,那個僅與他短暫相處,卻喜歡與他鬥嘴的小和尚,已經沉澱在了楊真久不觸摸的記憶深處。

“師弟!”靈智和尚沉喝了一聲,麵色微黑,有些不豫。

“是,師弟忘形了。”靈寶和尚衝楊真眨了下眼,一臉無奈地退縮了回去。

“這位小師父,想必就是天佛寺普濟大師座下得意弟子靈寶?如此根骨不入我玄門真是可惜了。”天妄真人撚著胡須,笑嗬嗬道。

“心中有佛,道亦是佛。”剛為師兄教訓的靈寶和尚站了出來,雙手合十,嘴角彎彎,淡然微笑,不動聲色地打了個反擊。

天妄真人頓時語窒,暗道天佛寺果然有備而來,兩個和尚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四位施主,事關蒼生,還請隨貧僧走一趟。”靈智和尚容色一整,側身作引。

“宇文族那些叛逆為何不肯見孤?在這大漢皇宮,諸位大師反客為主又是何道理?”一直沒有出聲的太子趙旭,不怒自威地排眾而出。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想必就是東旭王?”靈智和尚這才恍然,留意到這個一直被故意忽視的人。

趙旭呆滯了一下,當年為兄長立為儲君多年,東旭王這一稱呼棄用日久,前塵往事浮上心頭,想到自己這些年與兄長明爭暗鬥,刻下更是大軍進逼皇城,一時心潮澎湃。

“我等不過是陪同殿下進宮見駕,不知聖駕何在?”天妄真人見勢不妥,朗聲一笑,打斷了趙旭的思緒。

“我等受大漢漢室所召,鏟除意圖不軌的修真界勢力,維護中土平定。”靈智和尚從容不迫地應對,“聖上前日為來曆不明的刺客重傷,生命垂危……”

“什麽?”楊真和趙啟英連同天妄真人在內,諸人皆是大驚,而唯有趙旭神情平靜。

就在這當口,深宮方向一陣震天的哭喊聲傳了出來,諸人頓感不妙。

靈智和尚師兄弟回轉身去,齊聲唱了個佛號。

楊真神念感受著整個禁城內外的數萬兵士的凜然躁動,一陣頭皮發麻,難道要親見一場血腥屠戮?

局麵急轉直下,他們一行縱有通天法力,卻也不能輕易出手,他心中一動,發現太子趙旭卻一副胸有成竹的光景,而那雙虎目正閃爍著陣陣寒意。

“大漢天子英靈不遠,還請諸位協同找到凶手。”靈智低沉卻震耳發饋的聲音,響在諸人腦海深處,久久回響不去。

這一驚之下,在場凡體肉胎的太子趙旭心神大亂,站立不穩,好在趙啟英一旁扶持住,才未出了大醜。

天妄真人怒哼一聲,暗罵靈智和尚囂張跋扈,就要一口應下。

“慢!”趙啟英見師伯天妄似被激怒,趕緊插口道:“誰知你們有否布下陷阱等著我們,這深宮盡為宇文家叛逆掌握,父王不能隨你們冒險。”

“這位施主可是太一掌門真人的嫡傳弟子?”靈智沒有絲毫著惱之色,見趙啟英神情冷淡不置可否,轉向他扶持的趙旭道:“鄙寺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插手凡塵之事,此次涉入另有內因,若諸位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諸位以為然否?”

見天妄真人眾人無言以對,更是咄咄逼人道:“殿下暗調兵馬私進京城,如今更威逼皇城,莫非真如宇文將軍所言,妄圖謀逆?”

“靈智大師,這正是孤要問宇文家的話,此賊挾天子以令天下,罔亂朝綱,毀我大漢根基,又欲何為?”太子趙旭在愛子法力調息下,心神已經恢複了平靜。大局在握的他,自然不肯輕易犯險,若非有太一門高手保駕,他本是絕無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下,冒險進入大內談判。

場麵一時陷入窒息。

“天妄前輩,既然天佛寺有請,我等何懼之有?若是有妖魔邪人栽贓殿下,甚至我仙道中人,若不查個水落石出,傳揚出去,我輩豈不是要背負萬世惡名?”楊真見眾人有些猶疑不定,索性幫他們下定了決心。

在他看來,天佛寺無非借助一些手段打壓太一門,令其有所忌憚,無法名正言順的出手。

“楊小道友言之有理。”天妄真人老眼精光一閃,頷首應許。

“既然如此,孤也要看看他宇文族還能翻什麽花樣出來。”太子趙旭見天妄真人沒有意見,自然心下大石落定,拿出一派王家氣度。

大內深宮太和殿龍榻外,圍聚了一群神情肅穆的佛道修士,以及哀戚成片的皇家子弟。

麵如鐵鑄的宇文釋單人守護羅帳前,瞪著處在天妄真人等保護中間的太子身上,滿腔敵視,而靈智和尚正在替榻上錦被中的體溫漸失的屍體把脈。

“天妄真人不妨一試?”靈智和尚收回了手,退讓開來,低眉苦目,滿是悲憫之意。

“陛下遇刺為你們隱瞞了兩日,焉知沒有人做過手腳?要知道,兩日足以改變很多事情。”天妄真人氣定神閑站在原地,沒有動手之意。

靈智和尚打了一聲佛號,不慍不火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刺客法力高深,留下的痕跡貧僧自問沒有能力抹滅。”

“請大師為我漢室做主,揪出真凶!”一名風韻猶存的華貴美婦,盈盈下拜在靈智當前。

靈智和尚移身虛托未止,一名三十許人蟒袍男子跟著一旁下拜,緊跟著滿堂漢室子弟齊呼相和,請求抓獲真凶。

宇文釋也見機屈膝半跪在地,凜然道:“請大師主持公道,查明謀害陛下的真凶,還我大漢清平。”

偌大殿內,黑壓壓一片拜倒在龍榻前,間中夾雜幾聲抽泣,而太子趙旭一行數人孤零零站在一角,個個神色難堪。

“諸位請起,貧僧如何敢當諸位大禮。”靈智和尚待眾漢室中人陸續起身後,這才插嘴道:“本寺因不忍大漢與吳國再起兵戈,家師大日院首座普性大師,特遣貧僧不遠千裏前來大漢,化解蒼生浩劫,卻不想遇到此等不幸,佛主在上,貧僧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何須再查?”宇文釋翻袖取出一塊木匣,揭了開來,一柄青光綻然、冒著寒氣的短劍躺在匣內,“此劍奪自刺客手中,有此證物,不知天妄真人如何解釋?”

趙啟英取來細觀,待看到劍柄上的黑白陰陽魚,額上已是冷汗涔涔,仙家弟子的仙劍與心神相係,幾等若半條性命,若非不可抗拒的境況下,絕不會棄劍。

天妄沉著臉,艱難道:“上月魔道夜襲大漢京師供奉堂,我太一門中七名弟子當場陣亡,七柄仙劍至今沒了下落,這刺客未然不是魔道妖孽假扮的我太一門人。”

“真人大謬。”宇文釋收回短劍,“真人可曾聽說修真界有過魔道雙修之人?”

天妄真人冷笑道:“區區一柄真劍,如何斷定刺客身分?老夫問你,你們既奪了劍,為何沒留下人,那人又是何等模樣身分?”

宇文釋冷冷道:“刺客法術詭譎,遁術一流,若非靈智大師及時趕至,奪下那柄飛劍,本將軍隻怕也要性命不保。”

趙啟英溫文儒雅的麵上滿是怒氣,振聲反駁道:“休說修真界奇功異法數不勝數,如此拙劣的陷害之計,隻能騙三歲孩童,何況這柄劍究竟怎麽來的,恐怕還很難說。”

天妄真人祥和的麵孔已是一片寒霜,來回在宇文釋和靈智身上掃視。

靈智和尚和宇文釋不經意交換了一個眼色,前者伸手作請道:“如此就請天妄真人一驗陛下龍體。”

天妄真人冷哼一聲,與讓開的靈智錯身而過,在一旁宇文釋的虎視眈眈下,伸入被褥之中。隨著探視深入,他神色陰陽不定,已不複初時篤定。

“真人,如何?”靈智在後不緊不慢地問。

“陛下為一種極為巧妙的手法震傷了心脈,法力純正,手段確屬道家一脈。”天妄真人臉色鐵青,並未放棄,“五髒六腑完好……”

靈智和尚補充了一句:“這兩日,若非貧僧用本寺續命心法跟宇文將軍輪流守護,陛下根本熬不到今日日出之時。”

宇文釋冷笑道:“真人何必再裝下去,太子殿下大軍壓境,適逢其時陛下暴斃,時機是何等巧妙。”

一直容色不改的太子趙旭臉色大變,神色遊移,若非趙啟英就護在他一旁,隻怕就要打退堂鼓了。

楊真見勢不對,神念遊走方圓數裏,隱隱察覺附近有數名修為不弱的修士,暗驚,難道天佛寺真打算跟太一門撕破臉?

天妄真人遊目眾人,半晌仰天大笑,震得屋內個個氣血沸騰,他指著宇文釋道:“我太一門開山立派數千年屹立不倒,這等下九流的栽贓嫁禍,就想抹黑我太一?”

跟著他目光轉向靈智,擲地有聲道:“若是天佛寺想挑戰我太一在中原的地位,盡管放馬過來,明日正是原定諸教會試之期,本門就你們所願,到時再分高下。”

靈智麵色微變,緩緩搖首道:“此一件,彼一件,會試要比,但之前陛下死因也須查明,太一門總要給個交代。”

場中氣氛陡然凝固起來,天佛寺和太一門為主的兩方勢力,誰也不肯低頭。

“也許有第三方勢力插手也未必。”楊真突然開口,打破了僵局,“不若由在下查探一番。”

“難道昆侖派要與太一門連手?”對楊真並不陌生的宇文釋冷硬道。

“宇文將軍,小僧可擔保楊兄中立立場。”一直沉默不言、站在靈智身後的靈寶,豎掌站了出來。

“既然楊施主有意,不妨一試。”靈智轉頭看向靈寶,眉頭皺了一皺。

天妄真人和趙啟英並未對楊真抱什麽期望,但能憑此緩和氣氛,倒也覺得無妨,隻有此刻無人關注的太子趙旭眉頭鎖到了一起,目光不時瞧向不遠皇族子弟中與皇後宇文鴛站在一起的錦袍中年男子,滿是寒意。

楊真站到龍榻前,第一次肉眼看到那麵色蠟黃、相貌平常的大漢天子遺體,在眾目睽睽下,他憑空伸出了一隻手,五指捏訣,輕輕拂過錦被,最後虛按在上,閉上了雙眼。

在他無所不在的心眼之下,手上的動作不過是掩人耳目,水銀泄地一般的神念遊入遺體內外,同時施以一種奇異的法訣。很快那神秘的法力波動,令不以為然的靈智和天妄真人第一次升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心脈並不是致命所在。”良久,楊真抽身出來,回顧眾人,“五髒六腑看似完好,但五行屬木的肝髒元氣卻微有失衡。

“若是正常人也就罷了,在陛下心脈將斷未斷之下,青木之氣卻助了心火,如此一來,陛下除非續回心脈或有絕世仙丹,否則任誰也無力回天,但奧妙之處就在於心火微瀾,卻刺激了心脈生機,若救助及時不會立刻暴斃,說明施法之人早有算計,讓陛下延命一兩日。

“在下修道日淺,見識微薄,卻可斷言施法之人必定極為精通五行屬木的法術,此微妙之處,若非在下偶然學得一門洞察萬象的玄微法術,也絕無可能發現。”

天妄真人急問道:“如此說來,刺客必定是一名法力極是高深的之人?”

楊真見宇文釋額頭沁出了汗珠,暗覺好笑,他沉吟了一下,道:“未必如此,晚輩曾聽聞有一門異域法術叫‘枯木回春’,若修得這門法術,未必需要多高的法力修為。”

“為何是異域,難道楊施主別有所指?”靈智和尚聽得楊真一番詳論,暗忖自己也不曾有此般細微發現,進而一想昆侖派也不大可能偏袒太一,多少有些相信了楊真的話。

“難道精通五行術法的玄門中人也不行?”靈寶清亮靈慧的目光中滿是好奇。

“可以。”楊真對靈寶笑了笑,智珠在握地反問道:“中土神州修士,若非魔道中人,不論玄門或是佛門,誰敢輕易弒君?”

滿堂修行中人頓時麵麵相覷,個個作聲不得,他們一直以來從刺客手段來分析,卻從未想到這個可能。

自古以來,修行煉氣士唯一的目標就是成仙成佛,除卻漫長修行過程中無數難關之外,最後的天劫是所有修行者的夢魘,卻又是無法回避的飛升之路。

佛門慈悲為懷,玄門清凈無為,均不能妄開殺戒,否則種下心魔在天劫來臨時刻,危險將百倍增加,古訓屢見不鮮。凡俗界九五之尊身係億萬眾生業力,若殺之,對玄佛兩道修士來說,恐難逃九五大劫。

“這不過是你一麵之辭,如何作數?”宇文釋見勢不妙,當下反駁道。

“那楊施主以為是何方修士如此罔顧修行?”靈智和尚唱了一聲佛號,揮止了宇文釋的躁動。

“為何一定是修行者下的殺手?”楊真再次微笑著反問。

場中頓時一片嘩然,雙方陣營的人驚訝有之,思索有之,憤怒有之,唯一共同的是,都在等楊真的答案。

“擊傷陛下心脈的人,可為一名尋常修武之人,而那真正主謀隻是推波助瀾了一把,比如那‘枯木回春’其實是一門療傷聖法,隻不過施展對象和手段略微變化,就能達成截然相反的結果,何況出手之人未必有心成聖。”楊真把目光轉到了殿外方向,“聽說最近陛下收羅一名異域姬女?”

峰回路轉,楊真言下之意已相當明顯,完全把方向引到了太一門和天佛寺之外。

“宇文將軍,那番邦妖女可還在宮中?”一直保持靜默的皇族中人,終於有人說話了,而發問的正是當朝皇後宇文鴛。

宇文釋臉色陰沉地點了點頭,事情發展已完全出乎他意料。

說到番邦妖女,太子趙旭臉色明顯不自然地變幻了一下,隻有趙啟英察覺到了這一點,但他眼下比誰都明白父王前陣絕非沉迷女色,而是故作假象,欺騙了所有人。

天妄真人擺了擺拂塵,嗬嗬笑道:“楊小道友真讓老夫驚奇,現在諸位應該明白,有人在暗中挑撥我太一與天佛寺的關係,達成不可告人之目的。”

“好,暫且擱置刺客之事。”宇文釋出乎眾人意料的放棄繼續糾纏,他向皇後打了個眼色,提高聲線,“還請皇後娘娘請出陛下的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