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蹤

當楊真覺得精神飽滿,出定之時,已經到了日落時分,他站起身,忽然心有所感,方一回頭,就見一道婀娜的白色身影立在不遠的山洞口。

“那小姑娘沒事了,你去看看她。”

“啊……好。”

“混蛋,你對我做了什麽?”

楊真興衝衝趕回洞穴中,迎接他的卻是一個大巴掌。“你……”楊真驚怒交加。

“你別過來!”練無邪慌忙退開了幾步,兩人隔在一堆灰燼之間,怒目而視。

楊真看著練無邪身上披著外裳,隱約露出內裏紫色的小衣,頓時明白了過來,難道是白纖情故意作弄他?苦笑道:“你放心,我替你療傷而已,絕不曾有意冒犯。”

“這麽說,你還是冒犯了……”練無邪氣息又急促起來,又羞又惱。

“我……我真沒做過什麽!”

“沒有,我衣衫怎麽……”練無邪步步進逼。

“你知道我真元盡失,你染了風寒,隻好,隻好……”楊真一怔,一臉痛苦地撫著額頭,他不想竟越描越黑,這個誤會又解釋不得,白纖情的身分並不能輕易暴露。

“你、你還說沒脫我衣服?”她靠著洞壁上,指著楊真氣煞道:“你說,你還做了什麽?”

“我沒有做什麽……”楊真直感百口莫辯。

“那、那你發誓!”

“我楊真以三清道祖的名義起誓,我對練姑娘絕無不軌之舉!”楊真豎起了手掌。

“你真沒做過什麽?”練無邪一臉狐疑,還是有些不信。

“沒有!”楊真斬釘截鐵道。

“那……你先出去。”練無邪聲音突然小了下來,垂下了螓首。

楊真如蒙大赦,當即返身逃一般溜了出去。

待練無邪出來時,她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冰冷神色,怔怔跟他一起望著流水發呆。

兩人沉默一會兒,練無邪主動問道:“這是什麽時候了?”

楊真回道:“你昏迷了大半天,這裏大概是三集鎮上遊。”頓了頓,他又道:“你傷勢恢複如何?”

練無邪聞言本平靜如水的臉,破天荒又是一紅,久久不應楊真的問話。

“南線失陷,大局已明,先回洛水城。”練無邪說罷,拔身淩空而起,轉瞬遠去。

不日前大漢京都上京城在接到洛水府千裏急報,今上龍顏大怒,本欲征遣援兵南下,不料風雲再變,怒江以南,地處九州東南邛州的吳越兩國重兵開赴邊鎮,對大漢虎視眈眈。

與此同時,北方黑河以北也傳來西戎和北狄鐵騎蠢蠢欲動,北塞風雲旦夕。

大漢國萬裏疆土八麵風雨來襲,麵臨開國百年來最大的危機。

如此境況下,朝廷一紙令下,被架空的武陽王臨危受命,務必死守南疆西線最後一道重鎮洛水城。

洛水城上下充滿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氣息,整座城池高速運轉了起來,鄰郡糧草源源不斷地從水道運來,兵馬日夜操練,隻等大荒軍水師兵臨城下。

武王府上,年關剛過,就進駐了北邙山懸空觀近三十名道人,而楊真所在別院,正是最熱鬧的一處所在,有了他這名符其實的仙府弟子,玄機子等怎會放過這天大的請益機會?

精靈古怪的巫靈兒也湊在一旁搗鼓著牙箸調拌朱砂,一邊饒有興趣看著眾人。

玄機子將畫好的一張紙符交給眾人觀看,邊道:“僵屍乃至陰之物,唯有純陽可克,天雷可滅,若有上千具僵屍,確實不容樂觀。”

說著他抬眼掃了掃眾人,話鋒一轉道:“若按楊真人所授雷火符,定要比我懸空觀所傳強甚百倍,希望還是有的,那就須諸位師兄要齊心鼎力才可。”

一名道人疑道:“同是昆侖傳下雷火符,有何不同?”

他旁另一名道人不齒道:“俗話講‘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我等不過是井底之蛙,怎識得那仙府道法奧妙?”

那名道人臉色大紅,還要反駁,玄機子打斷道:“記得當年昆侖山傳法仙師說過,同樣的法咒在微妙之處,各人領悟不同,法力火候不同,最後所煉符籙威力是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

眾道人齊齊點頭,若有所悟。

楊真一旁聽著,心中自豪之餘,又有些尷尬。他雖未煉製過符籙,但他腦海中卻有著無數昆侖派從入門到上乘的符籙,在懸空觀眾道麵前足夠揮灑自如,但麵對這群年長於他的修道中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其中一名道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僵屍通常晝伏夜出,南蠻子總不會在夜裏攻城罷?”

玄機子沉吟道:“僵屍在我道門記載中,乃秉承太陰地氣而生,尋常入土屍體若遺有陰靈,在陰脈之地,機緣巧合下百八十年就能破土而出,自成僵屍;還有一類,就是邪門外道所煉製,在秘法煉製下,僵屍就不能尋常待之。”他說著目光轉向楊真。

楊真點點頭,接口道:“煉製僵屍之術,自以雲夢大澤屍巫一脈為最,在他們所劃分中,僵屍按品級分為鐵屍、銅屍、金屍,尋常地陰僵屍在他們眼中根本未入流。

“光是最低品的鐵屍就不畏太陽真火,可在白晝活動,且尋常刀兵難傷其身,我們此番麵對隻怕就是這鐵屍,畢竟是他們用我大漢兵士倉促煉製。”

眾多懸空觀道人紛紛露出憤怒之色,有人唾罵道:“這群巫人定遭天譴!”

玄機子按下眾人,道:“我等時日不多,一旦南蠻大軍集結完畢,恐怕不日就將攻至,諸位同門要加緊煉製雷火兩符,南蠻一旦占據洛水城,我懸空觀隻怕也將麵臨莫大威脅。”

楊真看著各自取過煉製材料,分工忙碌起來的道人,也自取來一張備好的紙符,從伺候一旁的巫靈兒手中接過狼毫,沾上調勻的朱砂,方提起筆,發現一幹道人明裏暗裏都矚目過來,無形的壓力陡生。

想必是懸空觀道人們,都想見識一下仙府弟子究竟比他們高在何處,有何不同。

楊真深吸了一口氣,心神晉入古井不波的境地,天地元氣源源不斷通過乾坤印轉換為法力,神念之力從他手中暗印,轉注筆杆,筆直地透入筆鋒,三寸狼毫驀然彈了個筆直。

一股信心在他胸間憑空而生,浸拭上真水調製的上品朱砂,鐵筆沉勾,筆走龍蛇,轉眼一道天雷符就生成了。

玄機子自顧取來放在眼下,細細探察,感覺到符籙中精純無比的先天元氣,一臉莊重,抬頭見眾多同門都看著他,不由歎道:“昆侖山果乃聖地,小小符籙中也能見浩然之道,我等微末之道差之千裏,愧煞,愧煞!”

楊真心中並不怎麽看得上這符籙之術,在昆侖派中這不過是術法下乘小道,他眼觀懸空觀這昆侖外門弟子,對這下乘符術卻如獲至寶,他不由想起了萬青穀百中取一的龍門大會,那些被淘汰的弟子也許就是他們當中罷?

同是修道,為何也有三六九等之別?他心中有些迷惑之餘,也不免為玄機子等人難過。

他下山以來,接連見識巫門層出不窮的秘術,眼界大開,同時也為眼下洛水城的局勢緊迫而擔憂。

他幾可肯定這城中有巫門中人蟄伏,靜待時機裏應外合作亂,僵屍、蠱毒、不明魂獸,巫門與遁甲宗勾結圖謀,凡此種種盤桓在他腦際。

武陽王父子的期望,懸空觀眾多道人的仰慕,忽然之間,他發現自己被推到了進退維穀之地,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玄機子見楊真心事重重,便問道:“楊真人莫非為局勢擔心。”不等楊真回答,他自顧歎息道:“我懸空觀雖有數十先天道境門下,麵對巫門中真正的高手卻無法與之對抗,若是能從昆侖山中請出仙真修士,區區巫門外道又何足道哉?”

楊真見眾人有期盼之色,心知他們對自己信心不足,可他們哪裏知道自己的苦衷,他隻好道:“昆侖派門禁森嚴,不會輕易插手世俗之事,中南山的人已經與巫門結下仇怨,興許他們會趕得上洛水城的戰事。”

玄機子搖了搖頭,憂心忡忡道:“太一洞府行事謹慎,隻怕未必來得及。”

說話間,楊真又煉出了一道純陽火符,眾道接過,又是一陣讚歎。

巫靈兒突然一臉天真地插口道:“要是洛水城給大荒軍打下了怎麽辦呀?”

一廳道人都看向出言無狀的巫靈兒,這未戰先泄氣,他們倒也不忍責怪這早與他們混熟的可愛丫頭,一個白胖道人笑咪咪打趣道:“打不過,逃唄,隻不過啊……”

巫靈兒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追問道:“隻不過什麽?”

那胖道人嚇唬道:“聽說南蠻凶殘惡毒,你這樣美麗可愛的小丫頭,隻怕給生吞活剝了去。”

巫靈兒皺了皺小鼻子,不滿道:“你騙人,聽說大荒軍這回北上軍紀嚴明,可沒有胡亂殺人放火,不信你們問練姐姐就知道了。”

玄機子放下手中的符帖,一臉沉重道:“正因這收買人心之舉,可見南蠻聯軍圖謀甚大,這蠻軍首領倒不可小覷。”

楊真想起了前晚與練無邪落入蚩越精心布置的陷阱,險些脫身不得,不由暗自點頭。

巫靈兒低頭喃喃道:“南疆百族就真那樣可怕嗎?”

足足忙了一個晌午,楊真親手煉製了近百道靈符,已是竭盡他全力,心神疲憊不堪,幸虧懸空觀的人漸漸能接替下來,分擔了一部分,才好過許多。

“不好了,不好了。”

楊真老遠就聽見丫鬟巫靈兒的大呼小叫,暗自奇怪,這丫頭早上還耐著性子要看他煉符,一會兒就沒了人影,這會兒又鬧出什麽名堂?

餘音未了,巫靈兒嬌小的身影已經風風火火地撲了進堂。

“南蠻打來了?”玄機子猛然拂袖站起身。

“不是、不是,城裏有妖怪,有妖怪作亂呢。”巫靈兒捧著胸口緩了一下呼吸,這才道來。

“妖怪?”楊真臉色變了一變。

玄機子等道人紛紛放下手中活計,這天下道門戒律中首條莫不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懸空觀諸道人道門枝葉,自是責無旁貸。

巫靈兒點頭道:“聽說那妖怪來時狂風大作,黑雲繚繞,遇者死狀慘不忍睹,在城中幾處民宅已經禍害了好些人,那些官差衙役束手無策呢。”

玄機子當機立斷道:“楊真人,此事我等斷不可坐視,你看……”

楊真卻對巫靈兒問道:“你家小姐可知曉此事?”

巫靈兒嘻嘻笑道:“小姐一早就知曉了,就是小姐讓靈兒來通知你的。”

練無邪主動招呼他?楊真心中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按住玄機子等人的躁動,道:“事有輕重緩急,這多半是巫門中人的計謀,還請懸空觀諸位道長守護好王府,那妖孽就由在下和練無邪姑娘解決。”

玄機子聞言連連頷首拂須,神色愈加凝重,斷然道:“如此我等繼續加緊煉製靈符,分派人手在王府加緊戒備,以免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那妖孽就拜托楊真人了。”

方出門,楊真問巫靈兒道:“見到了青鳥沒有?”

巫靈兒撅嘴道:“大清早就不見了。”

楊真搖搖頭,加快了腳步。

巫靈兒腆著臉追上楊真道:“讓靈兒跟你一起去抓妖怪好不好?”

楊真回頭笑道:“抓妖怪,你別讓妖怪給抓了就好,嗬嗬。”

巫靈兒不服氣道:“練姐姐都說靈兒學武天資驕人,尋常三五個大漢都是不是靈兒對手呢,再說,有昆侖山楊大真人在旁,那小妖怪早就聞風喪膽了。”

“就你嘴甜!”楊真好笑道:“我看你是想出去看熱鬧罷?”

巫靈兒搖擺著頭,撒嬌不依道:“一大早鬧妖怪,小姐怕人家出事,才不讓人家出去的,王府侍衛都不讓人家出門……再說,過兩天就是正月十五了。”

“上元燈節快到了。”楊真這才明白她的小心眼。

“是啊,是啊,街上定已經有很多花燈開賣呢。”巫靈兒一臉憧憬之色,再三乞求道:“楊公子——這城中你總要人領路罷?”

“一同去,一同去。”楊真自知對這足有十萬戶的偌大洛水城,還真是陌生的緊。

洛水城南雲坊大街上,兩旁酒樓聳立,街販如雲,洛水城雖然封鎖了水上航運,城中看上去比往常蕭條了不少,但依舊熙熙攘攘,人煙稠密。

洛水城自建成數百年以來,從未被攻破過,且有著當今一代不敗名將武陽王鎮守在此,雖說最近南方戰事風聲不妙,但洛水城民卻充滿了信心,深信大漢軍能打退南方蠻子。

兼且年關方過,上元將至,一來一去,由此,近日來城中仍舊是一片太平景象。

隻是今早迭起妖物命案後,街市的行人過往行色匆忙了許多,街頭巷尾議論紛紛,談妖色變,已是滿城風雨。

楊真跟著快活精靈一般穿梭在人群中,在流動攤販處東摸摸、西瞧瞧的巫靈兒,楊真深切地感受著這片繁華安詳之地,而他正在努力不讓戰火侵害這座城池。

在修真界傾軋混亂的局麵下,兼且一身修為未複,他本無心侍從王府,此時,卻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和使命感,要為守護這片清平做點什麽。

按武陽王所分析,南蠻的兵力和作戰方式,若非以巫法犯禁,絕難拿下城堅地利的洛水城,如此一來,大荒軍可用的非常手段已能揣測一二。

“巫者長於製心,術者長於多變。”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句突如其來的偈語。

在大荒軍兵臨前在城中掀起恐慌,打擊士氣,而妖物的出現,正是民俗最為懼怕之物。一路行來,他已經聽到不少人縱談此事,顯得很憂慮和驚惶,這想必是巫門的攻心之術。

“讓開!讓開!”一隊衙役一路小跑,分開人群衝了過來,塵土飛揚,一陣雞飛狗跳。

“公子!”巫靈兒待衙役衝了過去,從人仰馬翻的人群中鑽了出來,笑嘻嘻道:“好像又出事了?”

楊真看她手中正拿著兩支糖葫蘆,一口一個,吃得不亦樂乎,點點頭道:“跟上去看看。”

追著那隊衙役的行跡,轉出大街,過了兩條巷子,進入了一座大戶人家宅院外,一陣嘶聲力竭的哭喊聲在院落中傳來,北麵院牆外不少看熱鬧的人群遠遠躡著,不敢靠近。

楊真叫住一位背手觀望的駝背老漢,問道:“老大爺,鬧什麽事兒了?”

老漢回頭看了他一眼,歎氣道:“世有妖孽,天道不昌啊。”說罷,自顧轉身離去。

楊真一陣錯愕,跟巫靈兒一起大眼瞪小眼。

兩人又問了附近幾個膽大的觀望路人,這才知曉,這是洛水府少尹林大人的府邸,被害人正是當家主人,這已經是一大早以來,接連被害的第五人。

奇怪的是,接連被害者均是洛水府官吏大員,鬧得滿城權貴人人自危。

如此持續下去,整座城池的官府隻怕將陷入癱瘓之中。

想到這個後果,楊真心中湧上一陣寒意。

林家府邸前有公差把持,入不得正門,繞到一個僻靜牆角處,楊真決定潛入一觀,吩咐了巫靈兒留待原地,匆匆發動土遁。

在土中,他感覺與大地融為了一體。憑借乾坤印他已經掌握了水行和土行遁法,大約取了個方位,破土鑽出地麵,眼前一亮,卻是一間奢華的寢居。

楊真拍拍頭,表示懊惱,神念散布開去,瞬間找到了目標,縮頭又遁入地麵。

再出來時,已經到了一個院落回廊中,一群鮮衣衙役和幾名老弱圍在躺倒地上的一個錦衣人中間,那幾名家眷哭天喊地,悲慟連天。

楊真驚奇地發現一身朱色武士袍的練無邪也在人群當中,似乎一班衙役都在聽候她差遣。

同時,他察覺到有一股淡淡的妖氣彌漫在空氣中。

妖氣,很難有人比他更熟悉的妖氣,陽岐山地底生死之行,給他留下了太難遺忘的印記。

他正打算偷偷插進去,練無邪突然回頭道:“你怎麽才來?”

楊真給練無邪清脆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才知道她早知他的到來。

見楊真要接近那具屍體,一名領頭的衙役上前攔阻道:“這位公子不可冒失,小心染了邪氣。”他目光有些警惕地徘徊在練無邪和楊真之間。

練無邪揮手叱道:“由得他。”

“是,是……練仙子。”那名衙役見狀訕笑一下,唯唯諾諾地揮斥開了圍攏的衙役。

楊真沒有理會那衙役一臉的嫉妒神情,大步入內,那人乍一看是個幹瘦的七旬老翁,細細看來卻是一名盛年男子,臉龐和兩手都是皮包骨頭,呈現烏青色,仿佛一日之間萎縮幹枯了一般,他心頭一個咯噔,回頭正見練無邪望來。

練無邪苦著眉頭,恨聲道:“那血巫邪玉琅看來潛入洛水城了。”

不甘退到一旁的領頭衙役插口道:“練仙子神通廣大,我等破案有望了,不過這妖人來頭……”

練無邪看也不看他,有些厭煩地擺手道:“這不是你等能插手的。”她看似不甚在意地等著楊真的看法。

楊真在眾多衙役懷疑的目光中,緩緩站直道:“不是那家夥,這是貨真價實的妖氣。”

“妖氣,你是說妖族?”顯然大是出乎練無邪的意料之外。

楊真點頭斷然道:“我敢肯定不是血巫所為。”

領頭衙役見兩人意見相左,趁機討好練無邪道:“小子你懂什麽,練仙子乃仙家弟子,豈是你等俗人可比?”

練無邪還要反駁,忽然後方庭院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練無邪嬌叱一聲,閃電掠空而起,楊真則一頭撞入牆中,穿牆而去。

而院中一幹人等看得目瞪口呆,呈現石化狀態,他們何嚐想過有人能活生生穿過牆壁,那與鬼魂幽靈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