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孩子和耳光（一）
林嘯笑著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老戲骨尤勇，這可是88年出道的老演員，雖然數值卡在800這條線上，但經驗卻非常豐富。.
尤勇哈哈大笑，對一邊的黃小明使眼色，黃小明恍然大悟，立刻像劇中那樣，上去和葛優套近乎。
葛優每一個動作都非常斯文，儒雅。他握住了黃小明的手，猛地一抖。用特有的腔調說到“希望你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表呢？！”黃小明驚訝地大喊“黎叔你不能坑我啊，不是應該表馬上從你手腕滑到我手腕上了嗎？”
“哈哈哈！”“葛老師，這動作可不能亂用啊！用一次就是一塊表啊。”
大家都笑了起來，葛優也笑著揮了揮手“表在小葉那裏呢，找她拿吧。”
馮曉剛也笑道“好了，大家先去休息，這下算是全員到齊了，江先生，麻煩來一下。”
一名有些微胖的中年人過來，笑著說“怎麽，我的魔術班子又添新成員了？”
“那是。”馮曉剛指著林嘯說“這位大影帝，就交給你了。”
林嘯看著眼前的中年人，想了半天才從記憶裏挖出他來。
江蹈海，香港著名特技武指，89年入行，號稱亞洲第一特技武指，賭俠，賭聖，整蠱專家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天下無賊中，手剝生雞蛋，無手剝雞蛋，抖腕換表，全部是出自他的創意。
“江先生，久仰大名。”林嘯誠懇地說，可以說，天下無賊中最出彩的幾幕，都是對方的設計，是他，真正讓“偷技”上升到了“技術。”
而因為天下無賊需要大量應用到這些小動作，每個藝人，包括黃小明，都必須讓江蹈海為他“補課。”
“先熟悉一下吧，後天開拍。五天後我給你排一場你最拿手的感情戲，和趙微的。我拍片有個習慣，喜歡先拍難的，再拍簡單的。這幾天你們也可以溝通一下。”馮曉剛說。
接下來的幾天，林嘯每天的工作，就是分為四個步驟。在片場觀摩葛優的表演，有空指導下黃小明和王寶強的問題，和戲份最多的趙微溝通，剩下的時間全部留給了江蹈海。
三天調節期，很快就過了，火車上有專門請的廚師，清潔員，不開車的時間，還算過得不痛苦。
第二天，開拍，為了讓他這個後來者盡快融入劇組，一天的戲碼，多是他和王寶強的，並沒有什麽難度。
“你覺得他怎麽樣？”看著林嘯拍戲，馮曉剛一邊翻著拍著場次的記事本，一邊問。
“你挑的隊員，組織當然有自己的眼光。”葛優淡淡地說“不過實戰能力，還需要實際考察。新生代的排頭兵，需要有自身素質過硬。”
“和新人的對戲看不出來什麽。”
馮曉剛點點頭，翻了半天，拉到一個打紅勾的場次上，一拍大腿“成了，就這場，八十三場，王麗說有孩子那段，怎麽樣？這可是夜戲最大的一場，也是最難的一場。”
葛優點了點頭“衝突劇烈，心變的過程，兩次情感轉折。有利於新同誌的發揮，和隊員的鍛煉。”
“老葛，你現在怎麽平時也滿口黎叔味啊。”
葛優笑笑，繼續看場中。
林嘯來到劇組的第五天晚上。
白天，繼續是他和王寶強的戲碼，下午，他就接到了通知，晚上是他和趙微的對手戲。
吃過晚飯，兩人就來到了化妝車廂。
“記得快兩年前，你還是個在快本搏出位的新人。”趙微一邊上妝，一邊感慨地說“那時候，我已經是紅透大江南北的小燕子了。”
“沒想到，兩年後，你坐上了影帝的寶座。我還是小燕子。”
“世事難料，我也是運氣。”林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身後的化妝師在給自己上妝，由於他忽然變白，要畫的黑一點。
“我真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和你對上戲。可能認識你的，每一個人能想到，還是在千萬投資的劇組裏。”趙微微微一笑“今晚的戲，我可要試試你的影帝是不是實打實的，放心，我不會笑話你的。”
“哦？拭目以待。”林嘯笑道。
趙微的演技，和周訊差不多，都是870左右，對於接近900的他來說，是一個很強力的對手。
同等級的人交手，很難誰蓋掉誰，不可能出現那種葛優完全搶了主角風頭的情況，反而是棋逢對手，兩邊都能激起火花。
兩人來到片場，群演已經全部進場了，穿著平常的衣服，把這個十二點的車站也變得人流如織。
定在這個點，也是不想讓群眾圍觀，影響車站的秩序。
馮曉剛隻是打了個手勢，黃帝就走了過來，幫他們講解這場戲的細節和走位。
十分鍾後，馮曉剛舉起了喇叭。
“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
“天下無賊室外夜戲不多，今天晚上，可以說是最難的一場，也是最大的一場。收了這場，夜戲咱們就能順順當當地走下去，誰要給我打了馬虎眼，別怪我老馮不給你麵子！”
他轉頭朝黃帝三人示意了一下，三人都投過去一個可以了的眼神。
“第八十三場！準備！”
場記板舉到了攝影機麵前，林嘯，趙微都走到了場內。
而此刻，在火車上，一名肥胖得都快變成球的中年男子，掙紮著從臥鋪裏爬起來，麵前已經放好了酒杯。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
“金馬影帝？這坑爹的馮曉剛，看個現場版就賣了我三萬！食宿另算，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了！”
而火車上，和他一樣的人多了去了。
每個車廂，窗戶上都趴滿了人，聚精會神地看著場中。
“這可是影帝和超紅星的對手戲啊，林老師沒來，葛老師和周老師的對手戲就讓我大開眼界了，不知道他們比起來怎麽樣？”
“還用說嗎？肯定是葛老師更有範兒一點啊，我可是他的忠實擁躉。”
“未必，林老師也是影帝，趙老師演技也非常好，我覺得更有看頭。”
每列火車，關著的窗戶後麵都聚集著一大批人。
而豪華包廂中，葛優，周訊，張涵雨，同樣關注著片場中。
“開始！”
隨著馮曉剛一聲令下，這場天下無賊中最難的夜戲，終於開始了。
每個藝人，都有一個開關。
在沒演戲的時候，摁下的是“自己”這個鍵位，在開始之後，摁下的是“角色。”
攝像機靜靜地轉動了起來，林嘯飾演的王博，和趙微飾演的王麗，不緊不慢地走進了鏡頭中。
周圍的群演也有自己的素質，每個人都仿佛路人一樣，根本沒朝他們看一眼。
趙微的猶豫，一步一回頭，林嘯的果斷，頭也不回，此刻在兩人身上已經無形地表露了出來。
上一個劇情中，周訊“順”走了傻根的錢，黎叔下令“叫人貼著飛。”此刻，王博和王麗，已經打算遠走高飛。
“咱們真的扔下傻根不管了？”趙微說話的時候，嘴唇微微咬著，眉頭微皺，和原版的劉若英相比，她的角色多了一絲狠辣，少了一份陰柔。
原版的劉若英，大多數的評價都是“沒有女賊的狠，看起來還是那個文藝女青年。”但是讓趙微來飾演，卻更好地理解了這個角色。
“要不我下車，叫他給我們一塊走？”她的話裏，透著關心。
說話的時候，林嘯已經微笑了起來，笑容很神秘，讓人捉摸不透，更有種做了壞事沒被發覺的暗喜。
“不用了，把他的錢帶走就行了。”他幾乎是笑著說完這句話，輕蔑，嗤笑，都在這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話裏表露了出來。
“神態還不錯。”葛優披著大衣，端著一杯紅酒，身後的按摩師給他揉著肩膀“一個是出道幾年的紅星，一個是金科影帝，果然不比那些徒有其名的明星。”
“動作，神態，都貼合得很完美。語氣把握也很到位，不過，這才剛開始，緊接而來的兩次轉折，才是關鍵。”
旁邊的周訊，也有人幫她倒好了果汁，她拿起來微微抿了一口笑道“很多人都以為趙微隻能演小燕子，其實她的密友才知道，她為了一個角色肯吃多大的苦。王麗這個角色，她拿到後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嗯。”葛優不置可否，認真地看著片場。
片場中，仿佛六月飛雪，忽然就冷了下來。
演技到了一定級別，猶如心靈感應，葛優，周訊，眼睛微眯，死死看著兩人的肢體語言。
而在導演椅上的馮曉剛，不知什麽時候握住了一把扇子，輕輕敲著自己的腿。
“要來了。”他喃喃自語。
“什麽要來了？”黃小明莫名其妙，又不敢大聲說，低聲問黃帝“馮導在說什麽？”
“應該是要爆發了。”黃帝也隻是猜測“我上部戲就是和林老師合作，你沒看到他壓戲，對趙青雅的時候，簡直把別人壓爆了。我以前都一直以為壓戲是傳說，參演過上一部戲，才知道，是自己知道得太少了啊。”
“趙青雅？那麽她人呢？”
“……”黃帝無語，這事兒能隨便提嗎？
鏡頭前，趙微就像變臉一樣，整個人如同出鞘利劍，充滿了咄咄逼人的氣氛，更有一種難以置信的心情。
“你偷了他的錢？”這句話，她完全透露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秀眉微蹙，杏眼圓瞪，一把抓住了林嘯的衣服。手都泛白了。
“轉變地好快！”馮曉剛擊節讚歎“一般轉變的這麽快，很容易使角色印象出現裂痕，但是現在卻一絲都沒有出現，不得不說，神態，動作，讓這個很容易破裂的地方這麽容易就度過了。”
林嘯呢？要用什麽態度來應對？他仔細地看著鏡頭，不放過每一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