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得誌
白青畫得很慢，一個腮紅都要斟酌半天。
他希望看到林嘯著急地求他快點，希望對方怎麽都不肯上妝，但是，對方就像木頭一樣，什麽都沒說，任他擺弄。
“這怎麽回事？這個人好像一點都不怕？！”他越畫越煩躁，自己好像才是那個鑽進圈套的人“這事兒都這麽明顯了，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咬了咬牙，他穩住了手，再次畫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白青停下了筆，看了下“行了，打上粉底就完事。”
龔雪花已經回來了，她快步朝著大帳篷走去，今天是慧妃全妝出鏡，她的妝也很費事。
剛到帳篷前麵，柳依依就走了出來“龔姐。”
“嗯？”龔雪花對這個陰陽人也沒什麽好感。隨口答應了一聲。
“龔姐，現在有人化著妝呢。要不，您等一等？”
誰比她到的還快？她的車可是第一輛回來的。龔雪花還在考慮，就聽到柳依依笑著說“再過一會兒，林嘯的妝就上完了，馬上就到你。”
“誰？！”龔雪花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柳依依裝糊塗地說“林嘯啊，你們都沒回來，留著這麽多人，他就讓我們先畫上了……”
“他讓你們化妝？！”龔雪花頓時一股怒火爆升了起來，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度“他是什麽地位？！還敢在大帳篷裏化妝？！你們幹什麽的？！”
柳依依適時地住了嘴。過了一會兒才為難地解釋“龔姐，好歹對方也是劇組的紅人，他說他用一下沒什麽關係，而且時間……”
“紅人？！放屁！”柳依依的解釋，無疑於火上澆油。龔雪花本來就喝了點酒，幾乎是紅著眼睛衝進了大帳篷。
柳依依連忙跟了上去。
剛進去，她就幾乎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放在房間裏的高檔化妝品，幾乎是挨個兒被開了個遍，而白青正拿著那根日本進口的眉刷在給林嘯刷眉毛。
“你……你……”龔雪花心中怒火如同火山一般，處在即將爆發的邊緣，來得極其猛烈的怒火，讓她神經都有點顫抖，短時間竟然說不出來話。
柳依依看了一眼宮雪花，對方的嘴角都在發抖，他連忙幾步走上去，拿起化妝盒，驚訝地說“白青！你怎麽能用龔姐的化妝盒？！我不是告訴過你多少次，這裏麵的東西不能亂動嗎？！”
“我根本不知道是龔姐的啊！”白青也是一臉震驚“我本來說用我自己的，這個人非說用一下沒關係，我才用了一點點，哪知道龔姐這麽快就回來了。”
“這還叫一點點？！”龔雪花看著少了十分之一的粉底，直接把盒子砸了過去。白青“哎喲”一聲嬌叫，捂著額頭不敢再說話。
“誰讓你們進來的？！誰讓你們提前化妝的？！誰讓你們動我的東西的？！”龔雪花咆哮了起來“你們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身份的人才能進來化妝的！入行幾年了？！懂不懂規矩？！”
看見白青和柳依依都唯唯諾諾地不敢吭聲，龔雪花火紅的目光立刻就轉移到了林嘯身上。
“林嘯。”她的聲音仿佛在磨刀“你仗著陳導的青睞就敢不尊輩分！今天動我的東西！明天是不是就要搶我的位子了？！”
“龔姐，你誤會了。”林嘯回答。
“誤會？！”龔雪花大笑起來“柳依依！馬上去把陳導他們叫來，我讓大家都看看這個誤會。”
林嘯也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龔雪花一拍桌子“你哪也不許去！”
“龔姐，我隻是在這裏等而已。”林嘯平靜地說“我也想讓導演來看看，這到底怎麽回事。”
柳依依連忙拉著白青出了帳篷，飛一樣地朝片場跑去。
“依依。”跑了幾步，白青驚魂未定地拍著自己的胸口“你怎麽不告訴人家那是龔姐的化妝品啊！嚇了人家一大跳。”
“怕什麽？告訴你了你還能用這麽順手？”柳依依白了他一眼“陳老師性格不愛為這種事情發火，他們的身份就注定沒人敢對他們不敬。但是剛出頭的二三線演員，卻比他們更看重這種身份。”
“但是，龔姐怎麽發了這麽大的火？”
柳依依笑了起來“因為，她有輕度的精神潔癖。那些化妝品的牌子你也看到了，貴著呢，以她現在的價位，怕是要努力大半年才能買一套。而別人用過的，她絕對不會再用。更不要說是一個男人用過的，這簡直比當麵給她一耳光還難受。”
等兩人到片場的時候，陳佳林一行人正在討論得火熱。
“你們怎麽過來了？不是化妝去了嗎？”看到兩人過來，賈副導抬頭問。
柳依依低下身子，悄悄地小聲說了幾句話。
“有這種事？”陳佳林皺起了眉頭，對賈副導說“去看看吧，小龔這人最討厭別人碰她的東西。”
“陳導。”高蘭春忽然說“小龔也絕對不用別人的東西。”
“嗯。”陳佳林點了點頭，忽然一愣，驚訝地說“那她不是沒有上妝？！”
所有人都看向了柳依依，他吞了吞唾沫，艱難地點了下頭。
“她還有備用的沒有？”
柳依依和白青都搖了搖頭。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大家心裏都明白，這場戲，恐怕要延下去了。
“胡鬧！”陳佳林第一個就站起來，指著兩人大聲說“你們幹什麽吃的？！化個妝也能弄出這種事情來！”
平靜的劇組，立刻被牽動了，導演發怒，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導演椅附近。
“出事兒了。”孫雷悄悄對蔡得川說。
“這是林哥兒最後一場戲，不出事才不正常。李銳進那眼光差點沒把他給吃了。”蔡得川說“就是不知道這事情和他有沒有關係。”
大家都伸長了脖子，可惜，在陳佳林的怒喝之後，再沒有別的聲音。柳依依和白青在分辨著什麽，越說，陳佳林的臉越黑。
過了幾分鍾，就看到他批了件外套，親自往化妝帳篷走去。
“要不過去看看？”平時和林嘯交好的演員，都感覺到了不對。
“難啊。”不少人都搖頭“你看到陳導什麽時候離開過片場，今天都親自過去，咱們去能頂什麽用？”
“說不定，和林哥兒無關呢。”
“也許吧。”
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口頭上的安慰，聯想到柳依依開始的舉動，這裏沒傻子。
“嗬嗬，看他還能囂張多久。”人群中，李銳進笑得陰險，兩道目光火熱地盯向大帳篷。再過幾個小時，他仍然是劇組第一人。
他請的飯，能是好吃的嗎？自己不在場，除非錢仲告發他，否則根本沒他什麽事。
陳佳林和其他幾名戲骨，道具經理錢仲，很快就來到了大帳篷旁邊，陰沉著臉掀開帳篷，就看到裏麵臉色鐵青的龔雪花，還有林嘯，以及桌子上打開了的瓶瓶罐罐。
“怎麽回事？”他臉色也很難看。
“陳導。”龔雪花先開口了“你知道我的習慣，我從來不用別人的東西，也從來不讓別人用我的東西。我今天把東西放這裏，更沒有想過一個新人竟然敢進來亂用，這是他該來的地方嗎？”
“還有備用的嗎？”陳佳林問。
“沒有，最近的也要到縣裏去買。”龔雪花哼了一聲，她也知道這樣必定會耽誤拍戲，不過她實在是忍受不了別人的東西用到自己臉上。
陳佳林皺起眉頭，轉向林嘯“你怎麽說？”
“陳導，這是個誤會。”林嘯仍然看不出緊張“我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是龔姐的，而且所有化妝都是化妝師畫的，他帶我來這個帳篷，給我上妝。”
“這不可能！”他剛說完，錢仲就叫了出來“我特意吩咐過東西放這裏，但是化妝絕對要分開，就是怕有人用了龔姐的東西。小白好歹也進圈子兩年了，怎麽會不知道這些規矩。”
“是啊，我們明明說過不能用這裏的東西，但是他一定說一會兒就畫完了。否則耽誤了拍戲要我們負責。也是我們不對，就差一句話沒告訴白青，這是龔姐的化妝品，否則就用別人了的。”柳依依連忙解釋。
“聽聽！”宮雪花本來平息下去的火氣立刻又被點燃了“不用我的，就用別人的！這地方的東西是一個新人該用的嗎？！他根本就不該進來！”
林嘯挑了挑眉毛，沒說話。
“陳導？”錢仲見縫插針地問“這樣下去，下午的戲可拍不了啊，幾名老師都到了。”
“還用你說？！”陳佳林哼了一聲，對高蘭春他們招了招手。
幾個人都走出了帳篷，陳佳林煩躁地第一次點上了煙。
“陳導，劇組不讓抽煙，可是你親自定的。”
陳佳林頭疼地掐掉了煙頭，死死碾了幾下。
“大家怎麽看的？”他歎了口氣問。
“這麽明顯的事情，還是看陳導的意思。”薛中瑞說“原來，徐自姚親自請我們吃飯，就是為了表個態。他的職位雖說在投資方並不高，但好歹也是個代表人。”
“你的意思是……”
“剛吃過他們的飯，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到時候把林嘯的鏡頭剪一點就是。”薛中瑞思考著說“這樣他們麵子上也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