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蘇文珊肩上的毛毯又往上蓋了蓋,男人看一眼蘇琪,然後才又解釋道:“換句話說就是她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夢境,大概在夢裏她跟女兒在一起了吧。”他的眼眶紅了起來:“這樣也好,當初都怪我催著她,讓她快點幫我把文件送到公司裏,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而這些年來,我卻沒有找到我們的女兒,如果這樣能夠讓她心裏舒服一些,我不介意她給自己製造的這些虛幻。”

一個人活在虛幻裏,這種事情,蘇琪還是第一次聽說,而這又是多麽沉重的一份感情,二年多年來不變初衷,始終如一的尋找著他們的女兒。

二年多年了,什麽東西都該變質了,就算是夫妻兩個人在一起,也早就沒有感覺了,而他們卻始終相信他們的女兒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裏,隻是他們不知道罷了。

隻是,既然相信她活著,那麽他們放手讓她自由自在的活著便是了,為什麽一定要找到她呢?

蘇琪不解:“那阿姨這個樣子一直讓自己活在虛幻裏,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麽傷害嗎?”

一說到這個,男人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隻是因為未到傷心時,眼前的男人那自己的女兒二十多年,大概從來沒有哭過吧,但是看到自己的妻子在他的麵前如此憔悴的模樣,卻讓他的心糾成了一團。

男人與女人相比,永遠是比較現實的那一個,當初以尋找了五年之後,他便勸說了他的妻子放棄吧,別再找了,再這麽找下去,不僅是她,就連這整個家都會毀了的。

但是蘇文珊拒絕了他的提意,她認為,他們一定要找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們走不動了,老天總有一天會被他們感動的。

男人拗不過蘇文珊,隻好同意,但是這些年下來,這些念頭也漸漸的變得淡了起來,隻有蘇文珊一個人在堅持著,而他,則是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盡量讓她的身體少受一些罪。

但是自從蘇文珊有了這個病症之後,他的心便慢慢的放了下來。

於其讓她在現

實世界裏受苦,倒不如讓她的虛幻裏活著吧,直到有一天,她在虛幻的世界裏再也出不來了,那他就一輩子都待在她的身邊,伺候她。

蘇琪聽了男人的一番言認,徹底的被震撼了。

這……

到底是愛得有多深,是怎樣的一對夫妻,深愛自己的孩子如此,而丈夫又疼愛自己的妻子如此。

這讓蘇琪回想起了她跟莫邵陽的那一段婚姻,兩個人都在互相傷害著,沒有哪一個人會真正的為另一個人著想,他們兩個隻是一個恨不得殺死對方,而另一個愛得隱忍的沒有任何想法。

跟眼前的這兩位比起來,簡直是不堪一擊。

蘇琪感歎著,卻是一時說不出來一個字來,她從來都是不會安慰人的,尤其是麵對陌生人的時候,她更加的覺得拘謹。

隻是現在這一對夫妻讓她感覺到親切,她才會在一開始便縱容了蘇文珊,可是現在人家把一切都告訴她了,而她卻覺得尷尬了。

因為人家對她付出了信任,而她卻沒有什麽能夠回報給他。

空姐很快領著一個醫生過來了,是一個長得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雖然隻是剛剛從醫學院畢業,但是也總比沒有的強多了。

女孩子看了一眼蘇文珊,然後拿出空姐給她的急救包給蘇文珊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卻發現她什麽事兒也沒有,她疑惑的看著男人:“病人以前有什麽病史嗎?”

因為沒有精密的儀器,所以她看不到病人內部的狀況,但是從她的聽診器的狀況來判斷,她什麽事情也沒有啊?

但是她又是昏迷狀態是怎麽回事情?而且她臉上的表情那麽的詭異。

這實在是不在她所學的醫學範圍之內啊。

男人看一眼麵前年輕的女孩子那為難的表情,了然的笑了笑,他看著她:“姑娘不用看了,沒用的,我這老伴啊,是老毛病了,沒用的,沒用的……”

他說得破碎,但是任是誰都可以聽得出來,他有多無奈。

女孩子被他說得一陣臉紅,她

以為他是在質疑她的醫術,本來是剛剛畢業的,也確實沒有什麽實習的經驗,但是被男人這麽一說,她到底是覺得不好意思,臉都紅成了猴屁股了。

而男人隻是一直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女人,眼皮連抬也不抬,一旁的空姐看著客人如此的尷尬,趕緊出來解圍。

她湊上前去輕柔的問男人是否還需要幫助,他們可以盡量幫忙。

在飛機上見到患病的病人都是常態了,大部分都是本身就有高血壓或者心髒病之類的,所以飛機上一般都有急救箱之類的,但是現在聽男人的意思是……不需要?

男人這才抬頭看了一眼,發現了自己的眼前站了這麽多的人之後,他顯然怔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他便恢複了常態,非常客氣而疏離的對著空姐點了點頭:“不用了,麻煩你們了……”說著又朝著那個年輕的女醫生道:“非常感謝你的幫助,但是我的妻子……”

他沒有說下去,周圍的人看著他這副模樣,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方便幫還是不幫?

蘇琪在一邊看著,空姐也是為難的直搓手,她也不知道自已是哪一根筋抽了,蹭的一聲就站起來,然後猛然給大家鞠了個躬,笑笑說道:“讓大家費心了,現在沒事兒,麻煩你了,請大家都散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立場說的這些話,但是她就是看不慣這麽多人圍著一個昏迷的女人和她的丈夫。

也許是之前男人的那一番話感動了她,也許是和女人相像的麵孔讓她覺得感同身受,她忍不住就站了出來替他們解圍。

一旁的乘客們看著蘇琪,雖然有驚詫,有疑惑,也有不屑,但是都還是散開了。

蘇琪聽到一波又一波的言論從自己的身後傳來。

“女兒都在這裏呢,怎麽讓自己的父母受這種罪?”

“不過啊,你看她的腳,好像也受了傷呢?大概是真的不方便的吧……”

“那也不能讓自己的父母被人家當猴子一樣的看,最後了她才站出來,這算是什麽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