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假象
“我辦案這麽多年,白弘是我見著的死得最慘的一個!”
老警察摸出一根煙,雙手顫顫地扶著打火機點燃,猛吸了一口,吐出煙霧,繼續道:“這麽大一個人,愣是被啃地一丁點兒肉都不剩,同行的法醫說,現在市麵上最厲害的屠宰戶殺豬剔骨也不可能把肉剃地這麽幹淨。”
天氣晴好,沒有一丁點兒風,院子裏的搖椅瘋狂地搖動著,發出吵人的“吱呀”聲。
喬酒歌被吵得分了心,朝著窗外看了一眼。
窗台上擺著一個臉盆大小的素色瓷盆,瓷盆裏一叢叢水仙散發著醉人的香味,白瓣黃蕊。
在這個角度,喬酒歌的視線完全被那盆水仙擋住了,這時候,那吵人的吱呀聲也突然消失了。
屋子裏,嗆人的煙味和水仙的香味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骨頭啊都跟小山丘似的,擺了一堆,那時候就沒人相信這是野獸啃的,我們都推斷是惡性殺人,法醫在揀骨頭的時候,有個女的還來現場看過一次,最後捂著嘴跑了,後來我們也一直沒能聯係上她,白弘的骨頭愣是在冰櫃裏放了好久都沒人來認領……”
“等等!你說……有個女的來看過他?”
鹿野簡明扼要地抓住了重點。
老警察撣了撣煙灰,“是啊,當時現場完全被封鎖住了,那個女的自稱是白弘的家屬,就進來看了一眼,吐得昏天暗地的,本來還想把她帶回局子裏了解一下情況的,誰知道一轉眼,人不見了,你說奇不奇怪,我當時還特意叮囑底下的人把她帶回去,當時現場那麽多警察,連個女人都沒看住。”
鹿野默默記下了老警察口中這個行蹤詭異的女人。
喬酒歌低低咳嗽了幾聲,似乎被煙味嗆到。
她抬頭隨意看了一眼,眉頭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這間屋子的構造明明很通風,為什麽屋子上方空氣裏的煙味盤旋不散?不僅如此,仿佛還越聚越多,窗戶都開著,可是那些煙就是出不去……
空氣凝滯,死氣聚集。
看來有事要發生了。
耳邊又重新響起了那惱人的“吱呀”聲,喬酒歌盯著窗台上的水仙看了一會兒,附在鹿野耳邊小聲道:“我出去一下。”
說著便小心翼翼地朝著門外走去。
屋子裏,老警察的故事還在繼續。
“至於這第二個案子,遠沒有第一個案子詭異,不過也挺慘的,死的是一家四口,這次倒是沒啃地這麽幹淨,不過沒有一個人能保留全屍的,全部都扯碎了堆在了一塊兒了,和第一個案子相比,這個更像是野獸幹的,野蠻血腥,不過隻有我們知道,咬痕鑒定比對出來和第一個案子是一模一樣的,都是同一個人……或者說……是同一種東西幹的。”
一月份的末尾,全城開始回暖。
喬酒歌踏入院子裏,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解開了脖子上的圍巾掛在手上,隨意地查看著四周的情況。
老警察似乎很喜歡養花,院子前麵擺著很多花盆,花盆裏種了很多茶花,入目滿是紅彤彤的一片花苞。
透過稀疏的柵欄,喬酒歌看到了隔壁同樣在澆花的大嬸。
再仔細一看,人家院子裏也栽著茶花,隻不過大嬸家的茶花一朵都沒開。
大嬸看到喬酒歌在老警察的院子裏,起初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喬酒歌探頭笑盈盈地問她:“大嬸,為什麽你家養的茶花一朵都沒開?”
那大嬸正往水壺裏灌水,聽見喬酒歌搭話,也隨性地抬頭回答。
“小姑娘,我們這裏天氣偏,冷茶花都要到三月份才開的,現在這種天氣開不了花的。”
喬酒歌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凝滯了,“可是……方警察家的茶花都開了啊……”
“方警察?”大嬸提著水壺朝著喬酒歌所在的院子探了探頭,“他家的茶花也是早年從我家移過去的,說起來方警察也真是可憐,退休沒幾年,媳婦兒就病死了,退休以後可為我們做了不少事,去年我們這一片遭賊了,他晚上不睡幫我們蹲小偷,追出三條街,被小偷捅了十幾刀……”
“十幾刀?”
這時候,院子裏的陽光開始漸漸消散,剛才還把圍巾解開的喬酒歌頓時就覺得有些冷了。
“是啊,搶救了三天,還是犧牲了,我們這一片的人,永遠都記得他的恩情,對了,小姑娘,你是他什麽人啊?這屋子都很久沒人住了,我剛才見著你站在院子裏,還真是嚇了一跳呢。”
真是見鬼!
喬酒歌迅速地係上圍巾,扭頭就往屋子裏跑。
院子裏剛才還紅豔萬分的山茶,此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著。
花瓣剝落,花枝幹枯,葉脈腐化,融入泥土。
院子裏的那張躺椅不斷地晃動著,吱吱呀呀地,讓喬酒歌心神不寧,眼看著要踏進屋子了,屋門卻像是被大風刮過似的,“砰”的一聲,關得死死的。
鹿野還在裏頭呢!
喬酒歌瘋狂地拍打著屋子的大門,“鹿野!鹿野!”
可是,此刻,屋子裏的鹿野仿佛完全沒有聽到外頭的一切響動似的,專心聽著老警察說話。
“我這一輩子,破了那麽多的案子,就這麽一個案子,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的,這麽多年來,我這心裏一直過意不去,常常閉上眼睛,就想到那些人的死狀有多麽慘烈,可是我身為警察,卻沒能為他們伸冤……我愧對他們啊……但是我老了,不中用了……幫不了他們了……”
“您放心,既然我們下定決心要查這個案子,就一定會追查到底……”
喬酒歌在外頭拍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急得隻能扒著窗戶向裏看。
屋子裏黑洞洞的一片,窗台上的那盆水仙花早已腐爛,瓷盆中央隻剩下一灘爛泥臭水。
她應該早就察覺出不對的!
“鹿野鹿野……”
可她現在被困在門外,什麽也做不了。
喬酒歌咬了咬牙,轉身從院子裏撿起一塊磚頭,用力地朝著窗戶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