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小嶽的尖叫
窗外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窗戶半敞著,不斷有細碎的雨絲落到那人的臉上。
端理座在窗前,正在專注地拉著一個陶坯,輪軸轉動,發出讓人心平氣和的沙沙聲。
他的雙手穩穩地扶著陶坯的底部,零落的陶土漸漸在他的手掌覆蓋下找準了重心並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濕潤而又光滑。
有個穿著紅豔旗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身邊,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耳邊報告:“她還是不吃東西。”
端理的左手依舊穩穩地扶住手下的陶土,另一隻手隨性地伸進一旁的小碗裏,沾了些水,灑在了逐漸幹涸的陶坯上。
“隨她。”他的眼裏似乎隻有手上的這些陶土,合攏雙手包覆住那小小的泥團,伸出拇指,隨著輪軸的轉動按入了泥團中間,隨著力道的擴張,泥團正中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孔洞,乍一看,一隻小碗的形狀已經逐漸顯現了出來。
女人不敢再說話了,隻是立在一旁,看著那隻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那雙手捏著陶泥的兩段,拉出一個薄薄的碗口。
屋外,有個身形奇怪的男人掐滅了煙尾,眉頭皺成一道川,那張凹凸不平的臉皮下,有幾隻青黑色的小蟲不斷蠕動著,那個人,正是於輝。
他們都在這裏待了一個星期了,端理每天都在屋子裏埋頭拉坯,好像打算不管他們了似的,那他現在是自由之身可以自行離開了嗎?端理雖然這麽想,卻並不敢擅自離開。
身體裏的那些蠱蟲因為他這些躁動的想法,也不安了起來,它們無休無止地在他的皮下鑽來鑽去,好像也不甘心就這麽永遠被困在他的身體裏,急切地想要出去做些什麽。
端理的故鄉是青瓦,所以他對陶土有一種特殊的情結,可是於輝不是!他實在是看不慣那個男人每天窩在屋子裏,製造出滿屋子的瓶瓶罐罐來,他想要出去,憑著他的本事,讓更多的人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於輝摸了摸那些隱藏在自己手腕上的青灰色的血管,死而複生的他,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了,他操控蠱蟲的能力更強了,他不甘心一直被困在這裏!
在深吸一口氣後,他擺正了自己的頭顱,推開門,進了屋子。
立在端理身邊的女人抬起眼皮,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什麽話也沒說。
於輝看著那個人的脊背,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卓然那老頭還有個小徒弟,您真的就不打算處理掉她嗎?”
端理不做聲,沉浸而俊美的臉頰上沒有任何意思表情,他仿佛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了手中的那隻小碗上。
於輝大氣不敢出,緊緊地等候了一會兒,發現沒能得到答複,又自作主張地補充了一句,“斬草要除根,假如他那小徒弟知道卓然是我們殺死的,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端理的食指微微合攏,按照輪軸轉動的速度,緩慢地下滑到那隻小碗的底部,轉而圈起手指,又無聲地塑出了碗底。
於輝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隻能悄悄抬起頭看了看,藏在皮下的蠱蟲莫名興奮了起來。
端理沒有理會他,可是站在端理身邊的那個女人卻一直含笑看著她,那雙帶著笑意的丹鳳眼中,似乎藏著更加深沉的東西。
“這件事,你自己看著辦吧,不要再來打擾他了。”女人看似是在代替端理回答她,可仔細一聽,她並沒有確切地說殺還是不殺,隻是讓他自己決定……
要他決定,那肯定是殺了!
於輝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這件事端理確實沒有表明態度,但是他的沉默,也就表示默認了吧。
他不敢抬頭,恭敬地退了出去,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總算能從這個鬼地方出去找點樂子了呢。
屋內。
端理把碗口做得太薄,那隻尚未幹燥的小碗質地還很柔軟,隨著輪軸的告訴轉動,終於沒能逃出離心力,碗口的泥片破碎,歪成一團。
女人穿著一身刺眼的紅色旗袍,關上了那半開著的窗戶,含笑扶上了端理的雙手,柔聲道,“好歹我還做過一陣子的陶人,陶土的特性我再清楚不過了……”
她緩緩地抓著端理那雙沾滿陶泥的雙手,“讓我試試,好不好?”
……
小嶽的心情還是沒能平複下來,卓然大師的死讓她很傷心,可是孔雀對她不聞不問的態度,卻讓她更受打擊。
現在原本就是她最傷心,最脆弱的時候,小嶽打心眼兒裏覺得,就算孔雀再怎麽討厭她,在這種時候也該軟下態度安撫她的。
“那隻妖精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生物。”小嶽接過喬酒歌遞來的紙巾,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丟在腳邊。
喬酒歌扶額,有些頭痛地看著被小嶽丟了滿地的白色紙巾……
“我理解你的感受,我師父去世的時候我也像你這樣難過,咱還有仇要報,這會兒你最該做的是化悲痛為力量,收拾收拾自己的心情,好好整理一下你師傅的遺物。”
她拍了拍小嶽的肩膀,從臥室裏走出來,看見抱著雙手半靠在牆邊的鹿野問了句:“孔雀呢?”
鹿野聳了聳肩膀,“出去散心了。”
“我靠,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出去散心?小嶽的眼淚都快把這屋子給淹了……”
鹿野倒了杯熱水遞給她,“那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們幫不了他們,他們自己總要麵對的。”
“也對。”喬酒歌牛飲了整杯水,幹脆在屋子裏閑逛了起來,“這個卓然大師還真是個土豪,你看看這屋裏的擺設,可比我師父有錢多了,想當年,我師傅去世的時候可是家徒四壁,隻給我留了一箱符咒和一條狗。”想到這裏,喬酒歌釋然地歎了口氣,“唉,沒辦法,我師父給人做法事經常不收錢,還倒貼……所以才會淪落到沒錢去鬼市……”
“啊!”
正當大家都疏忽警惕的時候,獨自留在臥室中收拾遺物的小嶽忽然發出了一聲驚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