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順產

高陽隨即穩穩地接住了鹿野拋來的人皮燈籠,不等其餘鬼差反應過來,迅速撕開燈籠表麵的人皮,把那團小小的純潔魂魄托在手心裏。

“怎……怎麽塞進去?”高陽捧著那團魂魄手足無措起來。

喬酒歌躺在雪地裏,卻疼的滿頭都是汗。

“給我……”她艱難地朝著高陽伸出了手,接過了那團魂魄,咬破指尖,在魂魄中注入自己的血液,強行把魂魄和胎兒融合在一起。

這時候,喬酒歌身上的神獸之力開始起了作用,喬酒歌能感覺到,在劇烈的疼痛中,那孩子的魂魄和肉身被神獸之力強行封存在了一起。

小小的胎兒在她的肚子裏動了動,總算是重新擁有了生命。

可鹿野的舉動無異於破壞了喬酒歌和鬼差之前的約定,鹿野不僅殺掉了那個禁錮住他的鬼差,還奪走了孩子的魂魄。

鬼差們怒了,紛紛朝著他們三個人撲了過來。

高陽眼疾手快,迅速在自己和喬酒歌周圍加固了一個小小的結界,徹底阻擋住了鬼差,於是那些鬼差隻能把憤怒發泄到鹿野的身上。

鹿野本就無所畏懼,在麵對數量龐大的鬼差時,幹脆一躍而起,用人眼無法捕捉到的速度閃現到那些鬼差的身後,扯下他們身上避體的黑袍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惡鬼們看到鹿野被鬼差包圍,也立刻回過神來,和鬼差們周旋在了一起,場麵頓時變得焦灼起來。

喬酒歌躺在高陽布下的結界裏,痛苦地呻吟了一邊又一遍。

“師兄,我真的要生了……”

高陽在一旁抓耳撓腮,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幹脆從樹下撿起一根看起來比較結實的木頭,弱弱地遞到喬酒歌的嘴邊,“師妹啊,你隻能自

行解決了,要是撐不住,你就咬咬這塊木頭,師兄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高陽捂住眼睛哼哼了兩聲,蹲在角落裏再也不動彈了。

喬酒歌簡直想罵人。

所以她一個孕婦,大冬天躺在雪地裏生孩子,還特麽得自己一個人生,旁邊連個能幫忙的女人都沒有,這哪裏是在生孩子,這是在鬧著玩吧

……

好歹平時她也看過幾部肥皂劇,電視裏的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醫生一般會讓她們深呼吸用力什麽的。

喬酒歌一把抓起了高陽之前遞到她嘴邊的木頭塞進了嘴裏,規律地開始吸氣吐氣用力。

結界外的混戰看起來慘不忍睹,簡直就想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鬼差們合力撕扯著反抗暴走的惡鬼們,鹿野則是在鬼差與鬼差之間飛快穿行,所過之處,身後盡是一片纏著黑色筋肉的骸骨,那些骸骨有的

迅速分化,有的沉入寒潭消失不見,情況是前所未有的慘烈。

高陽抱著頭蹲在角落裏,自己身上的傷勢都岌岌可危,眼看著身上的積雪越堆越厚,人也越來越冷,沒等喬酒歌生完孩子,自己又昏迷了過

去。

天空中原本通紅的血月已經在此時漸漸褪去了殷紅的顏紅的顏色。

漆黑的夜幕如同濃重的墨水一般,籠罩著所有人,無數生靈在這樣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裏浴血奮戰著,然而這場看似無休止的戰鬥也終將迎

來了停歇的時候。

渾濁不清的天際線,忽然被外力撕扯出一個巨大的口子。像是一個長期閉合的冰冷瓷甕被人打開一個細小狹長的縫隙。

透徹的白光灌進來,濃墨繾綣消散,就連血月也褪去了最初猩紅的色彩,被那白光清洗地一幹二淨。

互相撕扯中的鬼差和惡鬼們紛紛抬頭朝著那白光望去,隻一眼,仿佛看到了時間的盡頭。

來不及了,天亮了,鬼差和惡鬼的時間都到了。

一時間,所有的惡鬼被那突如其來的刺眼光亮嚇得驚慌失措,他們已經在黑暗中沉寂了太久,以至於再也適應不了這個充滿光亮的世界,對

待光明,總是存了些畏懼之心。

鬼差們也不再記恨之前的事情,把鹿野拋在腦後,開始收拾心情,專心抓捕四處潰逃的惡鬼。

長長的指骨一圈又一圈地銬牢了他們的手臂,他們把自己化身為枷鎖,讓那些惡鬼再也沒有掙紮反抗的能力。

鬼差抓捕惡鬼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他們要在天亮之前將那些逃竄的惡鬼帶回地獄。

隻是短短幾分鍾,之前那些慘烈的場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聲的靜謐。

鬼差們各自帶著自己抓捕到的惡鬼,一圈又一圈地繞著寒潭排起了長隊,像一個永無止境的漩渦。

隨著隊伍的不斷遷移,巨大的黑色漩渦也在不斷變小,鬼差們一個接著一個沒入了寒潭中心的黑洞中,黑袍的邊角在寒潭中飄**了兩下,轉

而消失不見。

鹿野站在一塊青色的布滿苔蘚的石頭邊,在陽光下露出木訥的模樣,他的眼睛也是永無止境的黑洞,在看向寒潭的瞬間,仿佛和寒潭混在了

一起。

他明白,那裏才是他的歸宿。

他本就從地獄而來,沒有理由留在這裏。那些鬼差和惡鬼的身上,有著和他相同的腐敗氣息,比起脆弱的人類來,他們更像是他的同類,所

以他開始不自覺地挪動腳步,排在了隊伍的末尾。

雙腳浸入冰涼的寒潭水中,緊接著是膝蓋,他慢吞吞地跟在最後一位鬼差身後,眼看著那鬼差的黑袍完全盡在了潭水中,整個身形消失不見

輪到他了。

鹿野機械地向前移動著步子,任憑韓潭水湧上他的肩膀,沒入他的脖子。

一聲尖銳的嬰兒啼哭聲徹底打破了這份寧靜。

鹿野猛然停住步子,雙眼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他緩緩回頭看向岸邊,喬酒歌滿臉蒼白地躺在厚厚的雪地裏,身下是一片殷紅。

那鮮血像火焰似的,灼燒著他的瞳孔。

一個純淨的嬰兒,身上依舊帶著斑駁的血跡,就這麽緊緊地躺在喬酒歌的腳邊,他們之間的臍帶依舊相連。

鹿野的靈魂在叫囂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情緒如同洪荒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