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老公

怎麽又是他?真是冤家路窄!

她暗暗懊惱,強行控製自己的脾氣,慢慢轉身,“關先生也還沒走?”

假裝客氣。

關守恒走到她前麵,看到她手裏隻抱著資料,“你沒帶傘?”

關你什麽事?

她在心裏暗暗咆哮。

關守恒微微沉默了下,再開口卻是語出驚人,“我送你回去。”

什麽?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文件,揚眸迎向他的臉龐,“不用了,我坐公交車回去。”

如今,她已經不需要再掩飾自己的落魄,而這種坦誠,卻好像將她的自尊無形撕裂。

關守恒下意識地皺眉,“公交車站在馬路對麵,這麽大的雨你想走過去?不怕淋透了,感冒嗎?”

感冒又關你什麽事?

她忍不住瞪他,耐著性子說道,“雨勢已經漸小了,再等一下就行了。”

關守恒望著那瓢潑大雨,這也叫小?

他暗暗磨牙,“看起來似乎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沒關係,就當是看雨景了。”她淡淡地說道。

雨景?

算他孤陋寡聞,他隻聽說過夜景!

“我也喜歡看雨景,一起吧?”他咬牙說道。

“……”她狠狠瞪他。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回她一記瞪視,立在她身旁不動。

兩人一起站在大樓的門口等雨停,可那雨卻越下越大,連綿的雨絲,勾起他們記憶中的潮濕。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從天而降,在地麵上敲出一個個水坑,也仿佛在他們的心間擊出沉重的音律。

她下意識地咬唇,本以為經過這麽多年,她早已經足夠堅強,可是到現在她才明白,身旁這個男人,無論是走去了天涯,還是回到了海角,她始終都逃不開他。

望著眼前的暴風驟雨,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台風登陸的那個晚上。

就是在那個晚上過後,她對他徹底失望,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再也不能融洽,自那以後,一點一點,走向最終的無言的結局。

不知道是回憶太冷了,還是天氣太冷了,她忽然感覺有股涼意從腳底襲來,手下意識地攏了攏外套。

關守恒沉默中捕捉到她微小的動作,伸手將自己的黑色大傘撐開,“我送你到公交站台。”

“……”她微微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讓步。

“走吧!”他撐著傘,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不甘心不情願地走入他的傘下,可卻故意離他遠遠的,一半的肩膀都露在外麵,冰涼的雨水打濕身體,激起一絲絲寒意。

關守恒忽然停下腳步,怒瞪著她,“薄荷!你為什麽要這麽固執?既然當年你跟我離婚,那為什麽不讓自己過得好一點?為什麽要讓我看到你這樣狼狽的一麵?”

“狼狽?我已經不是身嬌肉貴的千金大小姐了,淋點雨也沒什麽!”她似笑非笑,語氣卻是尖銳,充滿了對他的諷刺,以及對她自己的濃濃的自嘲。

關守恒額頭青筋跳起,大手一揚,把她整個人抓近,然後將整把傘都推到她那邊去。

她怕把懷裏的資料弄濕,所以不敢掙紮,因此忍下他野蠻的行徑。

兩人就像是警察與小偷,獄警與犯人,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終於走到了馬路對麵。

沿著馬路再走數百米,才到了公交站台。

他卻並未就此離開,而是一直陪她等車來,待到熟悉的6線到來,她熟練地上車,刷卡。

而他竟然也跟著上車!

“關守恒,你上來幹嘛?”她忍不住驚叫。

“我說過,我送你回去。”

“你隻說送到站台!”

“但我沒說到了站台不上車。”他狡詐地辯道。

她氣極了,卻也心慌極了,他該不會是要跟著她回家吧?

看到她心慌意亂的表情,他忍不住開口,低聲說道,“我已經知道你還住在那裏。”

他真的很難以想象,當年就已經那麽破舊的小閣樓,如今會變成什麽樣,她居然還住在那裏,她是怎麽忍受的?

由儉如奢易,可由奢入儉難,捫心自問,如果讓現在的他再回到過去的生活環境,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像是從前那麽毫不畏懼,可她卻必須承受那種從天堂到地獄的滋味兒,她是怎麽熬過來的?那麽驕傲的她,是怎麽熬過的?

“……”她不滿地瞪他,卻暗暗鬆了口氣,聽他這個口氣,似乎還不知道安安的存在。

也對,履曆表上又沒有寫她生過孩子。

可是他如果非要跟她回家怎麽辦?

“先生,你還沒投幣!”司機忽然出聲,打斷兩人。

關守恒忽然有些尷尬,連忙掏出錢包,可是很無奈,他沒有一塊錢。

她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十年,就是可以改變這麽多,當年的她,連公交車也沒有坐過,而如今,他錢包裏竟然沒有零錢。

關守恒抽出一張粉紅,頗為猶豫,他倒不是心疼這100塊錢,隻是如果他真的把這錢丟進去了,她會不會以為他這是在故意羞辱她?

“小姐,你幫你男朋友刷下卡吧!”司機很三八地說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心中揚起怒火。

“。”某人很無恥地接話。

“你……”她怒瞪著他,咬牙說道,“隻是過去式!”

他不滿地抿緊薄唇,不說話,大手卻出其不意地搶過她的包,輕輕往刷卡機上一蹭,“滴——”的一聲,刷卡成功。

她咬牙,感覺自己快要被氣爆炸,可這一場男女之間不平等的戰爭中,她已經處於下風,如果再不冷靜,那她就隻能慘敗。

為了不讓自己更慘,她選擇忍耐。

抱著資料,走向車廂裏麵。

已經是末班車,車上幾乎沒有什麽人,寥寥無幾的幾名乘客,東一個、西一個地分散在各個角落,她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手中的資料正要放到旁邊的空位上,他卻搶先占據位置,從容地坐下。

她咬牙,車上那麽多空位,他為什麽偏偏坐這一個?她無比後悔,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麽不坐在靠走道的位置。

雖然很惱,但是她不想跟他吵架,尤其是在車上,還有其他人看著。

而且她現在要趕緊想辦法,如何才能不讓他發現安安的存在。

雖然她落魄的情況已經被他知道了,事實如她所想的那樣,並且顯而易見,他並未就此放棄對她的糾chan,可是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愛也好、恨也好,她都不能讓他發現安安的存在。

安安才是最最重要的。

小閣樓的位置真的很偏僻,幾乎要坐到終點站才行,計程車一路走走停停,她的思緒卻從未停止。

“你這些年,一直都住在那兒嗎?”他打破沉默。

她暗暗調整呼吸,努力保持平靜,點頭,“那兒挺好的,什麽都有。”

是啊,什麽都有,可沒有一樣足夠好。

他吞下胸口起伏的酸澀,不忍心再提這個話題,於是轉而望向她手中的資料,問道,“工作上還好吧?”

這麽晚下班,還要帶回家去做,她真的是有夠能逞強!

如果她接受他的建議,根本就不必這麽辛苦了,可是這怪得了誰,一開始是他把難題丟給她的。

談到工作,她的神色頓時好轉不少,“今天的效率很高,下午有和設計師溝通過,所以事半功倍,對方還說我之前的文案也不錯,我們合作得很愉快。”

“之前的文案……”他想起來了,是她給他看過的那一份,確實不錯。“你有找過專業人士?”

“卓溪,‘千禧’畫廊的老板。”她沒有隱瞞,而且下午她還跟展廳的管理人員旁敲側擊過,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跟“千禧”畫廊合作,這也算是幫卓溪開拓一下市場,畢竟他幫過她那麽多,所以一有機會,她就會想辦法報答的。

卓溪?是誰?

“那天送你糕點和巧克力的男人?”他不悅地問道。

她沒否認,隻說道,“他是我的朋友,是一名很有才華的畫家。”

很有才華?

他的眉心深深皺起,她很少稱讚別人,這個卓溪有何能耐?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他感覺自己胸口一陣憋悶。

“……是又如何?”她不承認,也不否認。

“是的話,為什麽你還住在小閣樓裏?他開得起畫廊,難道不能為你買房子嗎?”他醋意橫生,可卻感覺心虛,當年的他,又給了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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