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敖丙說話的時候已經晚了。看到他忽然跑出來,雲珩更加興奮,手一鬆,銀彈珠就朝著蚌殼飛了過去。
敖丙手中凝聚出水流,也朝著銀彈珠的方向卷過去。可金弓銀彈畢竟是二郎真君的法寶,多少留了些神力在上麵。
敖丙的法力隻能讓銀彈珠減緩速度和力道,卻並沒有阻止它擊中蚌殼裏麵的小東西。
隻聽“啾”一聲,那小東西忽然彈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徑直撲向雲珩。
“哎喲!”雲珩躲閃不及,被那東西撲倒在地,慌亂之下,咿咿呀呀的喊,“妖怪妖怪,打妖怪……”
他的小手胡亂的在胸前揮舞,想把那妖怪推開,慌亂之下,卻摸到一個軟軟的、涼涼的東西,雙手抓住了,又推又扯,使出吃奶的力氣,那東西卻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襟,不肯鬆手。
兩個小家夥就這麽在地上扭打起來,一個不停地喊打妖怪打妖怪,另一個隻知道“啾啾啾”的叫喚,聲音又尖又細。
場麵亂成了一鍋粥,哪吒上前去扶雲珩,敖丙也過去抱他懷裏的小東西。兩位少年費了好一番工夫,才一人抱一個,將兩個小家夥分開。
雲珩在哪吒懷裏還不安分,又是揮舞小拳頭,又是雙腳亂蹬,激動之下都有些口齒不清:“打妖怪,打他,哪吒哥哥快打他。”
敖丙懷裏的小家夥也衝著他隔空嚷嚷:“啾啾啾,啾啾啾啾~~”
敖丙不停地安撫懷裏的小家夥:“別鬧了,你安靜一點。”
“誒?”雲珩眨了眨眼,定睛一看,“這個妖怪有點可愛。”
看他這滿臉疑惑的小模樣,哪吒忍不住撓了撓他的下巴:“你更可愛。”
敖丙懷裏抱著的其實是一條小龍,剛才在蚌殼裏把自己團成一個圈,首尾都藏了起來,雲珩才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
“敖丙哥哥,他是個什麽妖怪呀?”
“他不是妖怪,是我弟弟。剛破殼不久,還沒有修煉出人形。”
雲珩從哪吒懷裏下來,走到敖丙跟前,仔細打量他懷裏的小龍崽。
雲珩還從來沒有見過體型這麽小的龍,好像一隻貓咪。小爪子粉粉的,肉肉的。龍角剛剛探了個頭,龍須還沒有長出來。因為沒有堅硬的龍鱗保護,皮膚也是淡淡的粉色,皮下的脈絡清晰可見。
“他真好看,”看清楚小家夥的樣子,雲珩便挪不開眼了,“敖丙哥哥,他叫什麽名字?”
“他叫敖淩,你可以叫他淩兒。”
“我想摸摸他。”
敖丙特意彎下腰,讓他夠得著:“當然可以!”
雲珩伸出手,摸了摸小龍崽的腦袋,又捏了捏他的小爪子:“淩兒,我能抱抱你嗎?”
這次他幹脆不征求敖丙的意見,而是直接詢問小龍崽。他倆剛還打了一架,小龍崽脾氣暴躁,本來還想朝他齜牙,但是他剛才撫摸自己的時候那麽溫柔,小龍崽便也放下芥蒂,主動伸出了爪子。
雲珩將他抱進懷裏,像是捧著什麽稀世珍寶,那麽小心翼翼。
不一會兒,他倆就玩到了一起,在花園裏追逐嬉戲,抱在一起打滾。整個花園充斥著雲珩咯咯的笑聲,和小龍崽啾啾的叫聲。
雲珩仰躺在地上,把小龍崽高高舉起:“你長得真胖!”
敖丙在一旁看得緊張不已,他弟弟確實養得不錯,真怕小太子一個手滑……
那個畫麵剛在敖丙的腦子裏成型,就聽“吧唧一聲”,敖淩果真拍在了雲珩臉上。
“鼻子,我的鼻子!”
“啾!”
“……”
一時間,敖丙都不知道應該心疼誰。轉頭去看哪吒,身為太子的貼身護衛,人家正靠在假山上,見怪不怪。
雲珩把臉埋在小龍崽柔軟的肚皮上:“淩兒,你跟我回天庭好不好?”
“啾啾啾~~~”
“我給你吃仙果,瑤池後麵種了好多蟠桃,等我母後開蟠桃大會的時候,我讓她也給你吃一個。”
“啾啾啾~~~”
“吃了蟠桃,你就可以快快長大。”
“啾啾啾~~~”
“等你長大了,就當我的坐騎!”
“啾!”
敖丙笑道:“看來太子是真的需要一個坐騎。”
哪吒懶散的靠坐在假山上:“不是一個,是每天一個。”
敖丙又問:“現在有幾個?”
雲珩委屈的噘嘴:“一個也沒有。”
“……”
玉帝處理完仙務,這就準備離開東海龍宮。於是,差了王靈官來讓他們回去。
敖丙要把弟弟送回他自己的小窩去,雲珩卻抱著小龍崽舍不得鬆手:“敖丙哥哥,再讓他陪我一會兒吧。”
小龍崽也乖巧的靠在他的懷裏,仿佛很喜歡這位天庭來的小太子。
敖丙看他倆這麽難分難舍的樣子,隻能勉強答應,讓敖淩把他送到龍宮門口。
然而,直到快要登上九龍輦,雲珩還不肯放開敖淩。小龍崽似乎也很舍不得他,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裏。
敖丙笑著提醒他:“太子,把淩兒給我吧。”
雲珩咬了咬下唇,又看向玉帝:“父皇,他們能帶他一起走嗎?”
玉帝看見雲珩懷裏的小奶龍就感到一陣頭疼,他兒子這見到什麽都想帶回天庭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不可以,天庭有你這麽個小家夥就夠了。”
“可是,”雲珩溫柔的摸摸小龍崽的頭,“我真的很喜歡他。”
“喜歡也沒有用,他還太小,當不了你的坐騎。”
“不不不!”雲珩將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我不要他當我的坐騎,我隻想讓他每天陪我玩。”
“這是龍王的七太子,不是你的寵物。”
雲珩轉過頭去看向敖廣,用商量的口吻說道:“龍王,你有那麽多兒子,就把淩兒送給我吧。”
“……”
這話說的,兒子再多那也不是大海裏撿來的,個個都是龍王親生的,哪兒能隨便送人?
“這……這……”剛破殼而出的小兒子被人惦記上,說什麽也要帶走,龍王自然有些心疼。
可雲珩也不是隨便什麽人,他是玉帝和王母的兒子,天界小太子,要一條龍當寵物,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他這個龍王不答應,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敖廣既舍不得兒子,又不敢得罪太子,隻得向玉帝投去目光。
玉帝朝兒子招了招手:“珩兒,把七太子還給龍王,到父皇這裏來。”
雲珩仍是抱著小龍崽不肯鬆手,嘟著嘴,小臉鼓成了團子,大眼睛裏盈滿淚水:“可是……我真的很喜歡淩兒。”
“天庭也有龍,你若喜歡,父皇送一條給你便是。”
“不一樣!”雲珩終是忍不住,眼淚滑落下來,“淩兒和他們不一樣。”
玉帝不解:“怎麽不一樣?”
“他再長大些,就能變成像我這樣的小孩子,我想讓他一直陪著我。”
除了他,天庭再沒有像他這般大小的孩童,周圍的神仙都把他當孩子哄,他終日隻能與仙鶴、赤須龍、丹頂鳳這些無法修為人形的珍獸玩耍,從未有過同齡的玩伴。
天上的日子本就比人間漫長,他太孤獨了,需要一個同齡人的陪伴。
看著兒子難過的模樣,玉帝心軟了。他對這兒子本就百般寵溺,這麽一點小小的要求,身為父皇,怎好叫他失望?
送個兒子到天庭給太子當伴讀,這對於東海龍宮而言,也並非壞事。
玉帝剛打算向敖廣說起此事,不曾想,敖丙卻忽然走到雲珩跟前,蹲下來握著他的肩膀:“太子,你喜歡敖丙哥哥嗎?”
“喜歡!”雲珩哽咽著說道,“當然喜歡!喜歡敖丙哥哥,也喜歡淩兒。”
敖丙笑道:“那太子留在龍宮,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雲珩想也不想就搖頭:“不好,我不能留在龍宮,父皇母後會想我的,我不能和他們分開。”
說到這裏,他瞪圓了眼睛,忽然就明白了敖丙的意思:“你是說,淩兒不想跟我去天庭?”
敖丙搖了搖頭:“淩兒他很喜歡你,也想跟你一起玩耍。可龍宮是他的家,這裏也有他的父王和母後,哥哥姐姐。他也舍不得我們,不想和我們分開。”
雲珩低下頭,輕輕的撫摸懷裏的小龍崽。
以前就有神仙說過,小太子身上的氣息至精至純,萬物生靈都願與他親近。
這話一點也不假,不管哪位神仙的坐騎或是寵物,就算是旁邊那位麵若冰爽的龍宮二太子,也不得不承認,對這位天庭來的小太子也心生喜歡。
敖淩更不必說,不知何時,已經靠在他懷裏睡著了。
雲珩俯下身,用嘴唇碰了碰小龍崽的頭頂,然後輕輕地將他交給敖丙:“我不帶他去天庭了,我不想讓他和你們分開,更不想他難過。”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神仙無不動容。小太子雖然平日裏調皮搗蛋,沒有絲毫天界繼任者的穩重。但有一點卻是與生俱來的,那就是他對萬物生靈的仁慈。
看他懂事的樣子,敖丙心裏又感動又心疼:“等淩兒長大一些,能幻化出人形,再讓他去陪你好不好?”
小家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真的?”
敖丙點點頭:“真的。”
他又看向玉帝:“父皇,可以嗎?”
玉帝沒說話,隻微微點了點頭。
“太好啦!”眼淚還沒擦幹,雲珩又笑了起來,“那你讓他別長太快,我怕我抱不動他。”